察度王在宫内置宴,款待周茂和闻良辅一行。周茂道:“此番剿寇前来,还是要先听察度王述说海盗详情,好使我军制定对敌之策。”
察度王哀声叹道:“海盗自四年前从东海而来,一直盘踞我伊江岛。不时骚扰我浦添、那霸、胜连、具志各城,十分猖獗。我国小兵微,竟拿这区区几百名海盗竟没有办法。”
一旁的泰期补充道:“海盗中人人武艺高强,武器精良,战船也比我国的好,实在是难以抗争。”
闻良辅道:“洪武二十五年,我太祖皇帝不是赐了福建三十六姓造船户给大王么?怎么会战船也比对方的差呢?”闻良辅曾在司礼监时候为此事到福建传旨,所以有此一问。
察度王道:“上使有所不知,皇上所遣船户果真都是造船的能工巧匠,来我岛后,小王按才封官,像这蔡飞封为长史,林中羽封为户部尚书,都是尽其所能。”说毕一指在座的二位中年官员,那两位官员欠身敬礼。“可惜造船花费甚具,我国造不起大船,也难以备齐用料,只好造了一些体形较小的船。”
泰期又道:“这样还就罢了,那些海盗有这么点人,咱们就是耗也该耗光他了,谁知他们竟和山北王帕尼芝有勾结,所以势力不竭。山北王虽势力在三国中势力最弱,可帕尼芝的野心却不小,他早想吞并我中山和山南,一统琉球。
王子武宁道:“三年前,父王也曾派人到应天请伪帝发兵救援,可当时伪帝正在与今上用兵,顾不上东南沿海。而今皇上即位之始便提师相助,此番恩情可比父子情深。”
周茂道:“我军此来,船多人众,声势也大了些,岸上人员鱼目混杂,海盗恐怕早就知晓,还请大王暗中打理属下。至于平盗,既然行踪暴露,不妨就大举进兵,与之决战。他若逃,咱们就跟着他追,逃到哪里就追到哪里,这几百人无比要斩草除根,平了他们,整个东海才算安静。”
武宁叉手施礼道:“小王愿为大将军的船只带路!”
几日后,周茂率众军出海,王子武宁也带本国小型战船十余艘,千余兵丁随行。半日功夫,船队便来到伊江岛。伊江岛是个状如蚕豆的小岛,属山北国管辖,遍匝都是礁石峭壁,能停大船的登陆地点只有一处,周茂传令让大船先把此地围住,三艘炮船开火,把湾内的小船轰个稀巴烂,然后率本部军兵登岸,留守武宁收拾残敌。
此刻岛上只有方明善,张仁和武田带了二百扈从前去山北会见帕尼芝议事。当初败军来此,三人见琉球三国弱小可欺,与周边各国贸易来往频繁,打劫大有油水可捞,便常驻于此。琉球三国都有互相吞并之意,那张仁便以此为借用,说动帕尼芝与自己联合,不相为敌,好使中山和山南国疲于剿盗,大耗国力,那帕尼芝才有机会一统三岛。帕尼芝听信张仁的规划,却不知张仁另有打算。张仁心中实怕三国联合对付自己,才想出这个分裂三方的计策,一可保证自己日子过得无忧,二来就是,万一帕尼芝一统了三国,那么自己就可取而代之,白检一个琉球国啦!
岛上海盗虽然早有防备,也明白这是最后的安身地盘,人人奋勇,可毕竟是寡不敌众,明军火炮一响,众盗皆遁入岛上林中。官军上岛,见海盗四散,周茂传令各队,以散对散,以多打少,少要活口,多加毙敌。约摸两个时辰,岛上海盗死伤殆尽。
周茂与闻良辅带十几人将最后五名名海盗追赶到一个山崖上,那为首的海盗正是方明善,见无路可逃,横刀而立,欲死拼到底。周茂骂道:“狗贼,你可曾想到会有今天?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还是自我了断吧。”
方明善此时已经五十几岁,两鬓生白,虽明白今日已经没有活路,但仍作困兽之斗。大声喝道:“姓周的,你们上来吧,老子宰一个够本,多宰一个便是赚的。”
周茂挥剑上前,二人交手。方明善年纪越大,功力越纯,刀法越娴熟,厚刀对薄剑,本身就占了不少便宜。周茂虽然是盛年,可在方明善这等大汉面前仍有吃力之感,片刻过后竟处于下风。旁边闻良辅看出苗头不好,挺剑便刺。刀剑相交,闻良辅只觉得手臂被震的一阵麻木,这才感到方明善功力十分深厚,到此时,他修习洞玄功不久,效力没有多大,又是瞎刺一通,自不能于这样得大行家争斗,不过也扰了敌人的心神。二人合力斗方明善,堪堪打个平手。
斗了良久,方明善心中焦急,忽然想出一计,他处在上风头,在腰间布袋一摸,搓了一把“随风倒”在手,挥刀之际暗暗抖出。随风倒是迷药的一种,要借风行使。中此药者觉得头重脚轻,神志不清,必倒无疑。
周茂忽然觉得风中传来一阵腻香,大叫“不好,他用毒!”再过四五招,药力发作,眼前出现方明善狰狞的双影。
方明善挥刀劈下,只盼早些结果了周茂的性命。忽然从林中飞出一柄单刀,呜呜作响,直奔方明善的面门打来。方明善不及思索,挥刀将它格在一旁。林中一个黑影奔到崖边,一把将周茂报住。后面又奔出一人,将闻良辅抢下。
方明善看了不禁顿足,原来掷刀的是于成海,接住闻良辅的是蓝先生。一个功力不相上下,一个用毒曾为己师,怎么还能打下去?于成海道:“怎么只有你这个贼子在这里?张仁那厮在哪儿?好叫老夫一并打发了你们!”
方明善听了于成海言,忽然心中掠过一事,怎么那张仁会在今日和武田去找帕尼芝?他难道不知道官军会来攻打伊江岛么?为何单独留下自己防守?霎那间,方明善明白了张仁的用意,他想要借明军的手除掉自己!
原来自明霞岛逃出来后,所带人员一部分为方明善所带,另一部分为武田的倭人,还有一小部分为张仁的人。张仁的人少,号令不行,头把交椅不稳,连武田都有反噬之意。张仁这几年过得如履薄冰,才想出这个避祸的计策。张仁自称要找帕尼芝借兵,共防伊江岛,方明善没有想到张仁阴谋在内,还嘱托二人早去早回。现在想及,大骂自己蠢蛋,可已然迟了。
方明善心中悔恨异常,后悔没把张仁这个贼子给早早杀了,看到对面的两个对手,林中还有不少明军士兵出来,大吼一声,全力将刀掷向于成海,返身跳下那数十丈高的海崖。
于成海闪身躲过,将周茂拖到蓝先生面前。蓝先生一看二人的症状,知道是中了随风倒的毒,急忙取出解药解毒。方明善从蓝先生处学得几味毒药,解来自是得心应手。
于成海走到崖边向下一看,下面波浪汹涌,海水拍击礁石激起的浪花溅射老高,可就是没有看见方明善的尸体,但看情形也是难以逃生。
周闻二人醒转,觉得没有什么大碍,收兵回船,将剩余的几个活口提来审讯,下令起帆,向山北进发,追剿张仁和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