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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风雨旧瓦换新瓦 金汤南兵退北兵(四)

道衍见劝不动王爷,连忙找到文和,要他明日务必时刻不离燕王之侧,遇有异动便须将燕王抢回,文和点头铭记。

转天上午,燕王留高炽守寨,自己带众将和高烯高燧等,并跟上昨天那些投降的官员,向济南城进发。来到北城门,只见吊桥已放下,城楼上两个碗口粗的铁链旁各排有十几名壮汉,城门大开,向内望去,只隐约看见城内数百官员前,有一个二品服色的官员和一个武将垂手而立。文和看的真切,这想必就是那铁铉和盛庸了。

燕王马头在前,刚过吊桥,正要进门洞。文和忽然听到头上有声音吱呀作响。只见一一块城门板大的铁闸板滑着城门前脸急剧而下。文和大叫不好,神功随心而起,箭一般离鞍弹出,落在燕王马侧。此时燕王也听到异动,抬头一望,见一块大铁闸劈面砸下,早已呆住!文和一把将王爷的手臂拉住,向后疾扯。那大铁闸与燕王相距不过半尺切身而下,直将燕王的坐骑白龙驹给剁了个身首两段,马血四溅!

原来那铁铉和盛庸见燕王要水淹济南,急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诈降之计,本想把燕王诓进城洞再落铁闸,谁知城上掌闸的军士太过紧张,未待燕王马身全进就把铁闸落下,若非文和相救,只怕燕王此刻就成肉泥了!

燕王被扯到朱能马前,朱能回过神来,赶紧下马把燕王抱到马上,拨马往回就跑。城外的燕军看到城楼坠闸,知道前方生变,赶紧后撤,闪出通路,燕王马往回奔。

此时,城中铁铉和盛庸尚未看清燕王是否被砸死,铁铉顿足道:“可莫要砸死燕王才好,否则可真不知如何向皇上交待了。”急忙率人冲来。原来前几日皇上传旨来,将李景隆免职召回,并嘉二人守城有方,望能早平燕军。却又嘱咐道:“务要保全燕王性命,勿使朕负杀叔之名。所以铁铉才着急燕王的生死。

二人这断闸之计,也是想把燕王隔在城洞中生擒,又恐乱箭射下伤他性命,是以城上官兵都未备弓箭。城下燕军诸将大乱,那吊桥正缓缓升起一人高,城侧的诸将簇拥在一起,战马不加助跑便跳不过这护城河。

文和见此情景,从一将官手中夺过一柄砍山刀,运足十成功力,向那袭吊桥的铁链砍去,只听当啷一声,大刀被崩成两截,掉在地上,而自己的手臂和肩胛酸疼不止。那大铁链却只被砍了一个小豁口而已。

正彷徨间,大将邱福叫道:“马兄弟,试试大哥这柄大斧。”邱福的兵刃为两柄大斧,知道文和功夫甚高,见情势危急,把大斧疾抛向文和。文和一把接住,再展神功劈下,两下过后铁链方断。转身再劈另一条,斧刃已卷,劈不动了。邱福又掷过那柄大斧,文和才又挥两下将这条劈断,吊桥板重重落下。文和与朱能二人共乘一骑,众人打马往回奔去。

燕王逃回营中,惊魂良久才回身,怒意上来,吩咐朱能把济水掘开,非要尽淹济南城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道衍连忙劝住,说淹了济南,数十万生灵涂炭,必招至更大的灾祸,还是想其他方法才好。燕王见道衍的卜卦灵验,不敢再试,遂另打主意攻城。

燕王与众将计议半晌,高烯想起攻打图拉和林时候的情景,便道:“要是有大炮轰它个稀巴烂就好了!”众人都称好计。大炮等重武器皆归朝廷掌握,燕王攻下德州,兵器库中便有二十门红衣大炮。南下攻济南甚急,便没有携带。燕王命高燧前去运炮,十数天后方回。

其时,天下除燕王藩地那一小块,其他各地皆以建文为正统,山东一带原属齐王,自视燕军为逆,早有城外的百姓将燕军运炮一事禀告铁铉和盛庸。盛庸不禁发愁,上次没有生擒燕王,险些致其于死地,今后他必是恨自己二人入骨,攻城手段更会狠毒,这真是阖城百姓的不幸。

铁铉将奏报看了片刻,又凝神向城外的燕军大营,见大旗之上靖难二字迎风招展,望了半晌,扑哧一声笑道:“我有一计,可令这济南城固若金汤,那怕是燕军再来上万门大炮,也动不得我半根汗毛?”

盛庸脸上写满不信,“什么计策?”铁铉对其附耳片刻,盛庸不禁哈哈大笑,大称妙计,急忙下去准备。

隔日,燕王点兵出营,推出那二十门红衣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济南城,燕王命士兵朝城上喊话,称自己愿不计前嫌,仍愿招降铁铉和盛庸,不加治罪,否则便将济南城轰为齑粉。谁知喊话不久,城上变故陡生,突然之间城头上竖起上百大木牌,每个木牌长度过丈,黄底红字,都上书九个大字:大明太祖高皇帝神位。

燕王看清牌上的大字后,险些没有被气昏过去,自己打靖难旗号,以洪武纪年,以示尊崇太祖,不认建文。今日那铁铉却把太祖牌位或悬或挂立于城上,分明是做护身符,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可自己又如何能把自己父皇的牌位轰烂,为天下人不齿?当即心下立誓,若能擒住铁铉,必将把他千刀万剐,方泄心头之大恨!

燕王没奈何,只能干看城头官军耻笑于己,鸣金收兵,众将士皆垂头丧气的回营。

铁铉悬牌退燕兵一事传开,被人传为笑谈。至清雍正年间,宠臣李卫在江南处理科考一案时,江南举子为鸣冤屈,抬孔圣人牌位游街。孔圣牌位尊崇逾过皇帝,大小官员见到皆须跪拜。而李卫想起铁铉守城之举,遂亦作一牌位,上书“孔子之父”四字,直冲举子们而去,将众举子弄得哭笑不得,反过来得参拜孔父的牌位。两计真乃有异曲同工之妙。

燕军在此拖延日久,铁铉并不一味固守城池,反不时派死士出城偷袭燕王,不胜其烦。其他各路朝廷人马渐渐合围过来,朝廷大军的先锋以平安为将,直逼德州,欲断燕王粮道。燕王与文和等合计再三,决定收兵北还。

捷报传到京师,建文帝大为欣悦,遣官慰劳铁铉,赐金币,封其三世,擢升为山东布政使,不久又进位为兵部尚书,赞理大将军军事。盛庸则拜为平燕将军,代替李景隆挂帅,官封历城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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