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仁慈，才是真正的高贵。
一一莎土比亚
啊，兄弟，你的路途是布满荆棘。
可怜的姐妹，正义与你暂行暂远。
在生命和活力创生以前，
它来了，
伸手替你遮风挡雨。
——《生命赋》
1爱可以战胜一切
人们对暴力的崇拜，由来已久。他们把暴力当作取得对别人的支配权最有效的方式，就算在教育和培养别人的时候也不会忘记使用它。暴力是一种非常直接的东西，它使任何复杂的因果关系都变得直观、透明，它可以不管事物原因的千差万别、纷繁复杂，处理事情直截了当、方便快捷。在野蛮人的思想中，暴力就是真理，在暴力崇拜者的眼中，最值得尊重的人，就是那些拳头最硬、刀锋最利的人。即使在文明国家，人们放弃这种崇拜也是极其缓慢的。直到现在，有些人偶尔闹翻，还是不惜以决斗的方式来结束他们的争吵，认为这样就能维护自己的声誉。甚至政府，也毫不例外，它们关于领土或国际地位的争端往往采用军事手段来解决。事实上，我们都是在暴力崇拜的氛围中长大的。历史上的光辉、荣誉以及一切响当当的名字，无不与战争紧密相连。如果放弃暴力，我们几乎不能想象社会是否还能够正常运转起来，社会组织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爱、仁慈、正义，全都以暴力为基础。然而，暴力手段是否行之有效，这很值得怀疑。暴力的结局就是反抗，因而最终会让暴力的使用者得不偿失。人们一旦受到暴力的压制，就会变得抵触、不满，时不时以凶残、怨愤、邪恶、犯罪等形式发泄出来。实际上，这就是暴力政策在任何时侯、任何国家所能导致的必然结果。人类的历史，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部暴力的失败史。
我们是否变得更加明智了呢?我们是否已经知道，我们必须求助于一种更伟大、更仁慈的力量才能使人们生活得更美好、更幸福？这就是善的力量。不管怎么样，受到这种方式对待的人不会产生抵触或反抗的情绪。它只能让人向善，而不会使人变坏。善的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在它的影响下，任何人都会得到激励，受到教益。善充满了对人善良本性的信任。如果缺乏这种信任，无论使用怎样的方式都不可能使人们受到激励。善深刻地反映出人类的本性，它消除抵触的情绪，抚平愤怒的情感，在善的面前，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感动的。善能战胜邪恶，使美好的事物变得更加美好。将它扩展到国家原则，也同样适用。在它的面前，部落之间的仇隙烟消云散，省份之间的敌意冰释瓦解。假如让它自由发展，国家之间的战争就会减少甚至消除。也许就目前来说这种想法还是一种不太现实的理想，但是在将来，人们会认为战争就是犯罪，而且是一种极为可怕的犯罪。
“爱，”爱默森说，“将使这个可怕的旧世界的面貌焕然一新。我们像一个陌生人生活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里已经太久了。爱让我们的心灵充满温情，使我们看到政治家们得不到任何结果的频繁外交和重兵屯驻但是毫无作用的军事防线，多么快地被这个手无寸铁的孩童所替代。爱能够溶化一切，渗透进任何黑暗的角落，它能够通过它的支点、它的杠杆和它那无坚不摧的力量以一种潜藏的方式完成暴力所不可企及的事业。你应该会注意到，在晚秋清晨的森林中，那些可怜的蘑菇，无依无靠，看上去只不过是一块软软的东西，显得虚弱而无力。然而，它们是如此的坚强和勇敢，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它向往阳光，千方百计要从黑暗的地底钻出严寒而僵硬的地面，最后终于破土而出，在头顶留下一个历经磨砺的坚硬外壳。这就是爱的力量的典范。可是在人类社会这个更大的由各种利益交织而成的世界中，这种美好的品德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人们对它已经丧失了了解的兴趣。在人类历史上也曾有过光荣的时期，那个时候人们不止一次地尝试过，并且像基督在世人中传播福音一样获得了极大成功。现在，我们这个曾经伟大的基督教教界，已经变得过于庞大，并且失去了它的灵魂，然而它至少仍然保持着它那‘人类的爱者’的名号。总有一天，所有的人心灵中都会充满着爱，所有的厄运都会在爱的光芒的照耀下化为尘烟。”
2充满爱的人生才是更有价值的人生
在过去的时期，疯子、罪犯、船工奴隶和麻风病人经常受到人们的暴力对待。疯子如一头笼子里的猛兽被铐了起来，锁在牢房里。麻风病人虽然也是人，被驱逐到某个偏僻的地方，远离人群，不许进入镇子。船工奴隶在主人的鞭笞下拼命划船，忍受着痛苦，直到他们精疲力竭。罪犯们被关在一起，不管男女老幼，这使欧洲的监狱成为人间地狱。大约400年前，佛罗伦萨和比萨的外科医生还用送来的罪犯做活体解剖。现在，这些罪犯的位置才被不会言语的动物所替代。
圣文森特·保罗是一位来自上层社会的慈善家。他出身于兰格多克的一个农民家庭，他的父亲希望他成为一名政府官员，为了替他交大学学费，连铁犁都卖掉了。圣文森特·保罗乘船去马赛接收在那儿的一位朋友遗赠的财产，在返回他的国家的路上，遇上海盗。一阵激战之后，他负了严重的箭伤，被三名非洲海盗捉住。包括圣文森特·保罗在内，所有的船员和旅客都被海盗锁起来关在一起。他被带到突尼斯，成了一名船工奴隶。由于不堪承受海上的繁重工作，圣文森特·保罗经常生病，因此被卖给了一位摩尔医生。一年不到，摩尔医生死了，于是圣文森特·保罗又被卖给一位奈斯的本地农民。圣文森特使这位农民成了一个基督教徒，他们决定一起逃亡，于是把一张小筏放到海里，乘着小筏逃到了法国南部的爱格莫提斯。
不久之后，圣文森特·保罗加入了一个罗马的兄弟会，负责护理在医院里的病人。接着他去了巴黎，从事同样的工作。后来，圣文森特·保罗成了坎特·乔吉尼的家庭教师，他是一个船务巡视员。在那儿，这位年轻的牧师看见很多人被链子锁在船桨上，像非洲奴隶一样拼命划船。在目睹了这个可怕的场面之后，圣文森特·保罗全身心地投入到帮助这些人的工作中。国王路易三世听了圣文森特的所作所为之后，为他的热心所感动，任命他为船务施赈官。一次，圣文森特·保罗把自己与一位可怜的流浪汉交换，救出了这位流浪汉。流浪汉获得了自由，而圣文森特·保罗却戴上了他的枷锁，替他服满余下的刑期。服刑一段时间后，圣文森特·保罗被人救了出来，然而枷锁在身上造成的伤痕，一辈子都没能去掉。他继任原职后，继续热情地投身于神圣的慈善工作。圣文森特·保罗赢得了许多罪犯的忏悔，通过坚定而顽强的努力，他改善了犯人和船工奴隶所受的待遇。
圣文森特·保罗的后半生功勋卓著。他返回巴黎，建立了“慈善姐妹会”，并制订了各项章程。他的工作开创了妇女慈善和福利事业的新局面。“慈善姐妹会”的成员是每一件慈善任务的具体实施者，这些任务包括诸如护理病人、教育青少年、照顾孤儿之类的工作。成员们主要来自法国及其周边地区，他们几乎能非常出色地完成每个任务。因为有过被囚禁的经历，圣文森特·保罗转而从事为赎回非洲俘虏的募捐活动。在他的努力下，至少有1200个奴隶得到了救助。1816年，英法联合舰队将海盗彻底歼灭，并捣毁了他们在阿尔及尔的老巢。
我们听说过凯维利城堡中的地狱和枷锁，但又有多少不幸和悲惨的故事发生在现代的法庭!随便翻看一下我们大城市的贫困记录，你又会多么赞同杰勒米·泰勒所说的：“这种类似于野蛮、残忍的冷酷无情，与上帝的的仁慈相距何等遥远!”
约翰·霍华德的善心首先被被用在改善囚犯的境遇上，这是由于一次看起来偶然发生的个人灾难。里斯本遭受了一次强烈的地震，城中到处都是废墟，市民们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正是行善的绝佳时机，于是霍华德乘船前往葡萄牙。航行不久，霍华德乘坐的船只受到一伙法国海盗的拦截。他在被俘后受尽折磨，48小时内颗粒未进。接着被海盗押送到布勒斯特。上岸后，霍华德及其他的俘虏被关押在一座堡垒中，堡垒肮脏不堪、形同地狱，并且长时间忍饥挨饿，没有东西可吃。最后，海盗们把一大块羊肉投进了牢房，这些不幸的俘虏们像一群饥饿的野兽，拼命地争抢，很快把羊肉撕成了碎片。持续了整整一周，囚徒们都受到了同样残忍的对待。他们被迫睡在这座可怕地狱地板上，地板寒冷而潮湿，囚徒们除了使用稻草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遮盖的东西。
霍华德最终被释放。一回到英国，他立刻开始了拯救囚徒的工作。霍华德成功地使许多和他有着同样遭遇的人重获自由，他还与大陆监狱和堡垒中的英国囚徒取得了联系。他发现，自己被俘过程中所受的痛苦和这些俘虏的不幸遭遇比起来，简直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不久，霍华德就任贝佛德州州长，在任期内，他把工作的重心集中到改善英国监狱的状况上。在当时的英国，州长只不过是个荣誉性质的职位而已，没有实权，只能为就任者带来无足轻重的声势和虚幻的荣耀。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使霍华德感到沮丧。州长的职位激起了他完成事业的雄心。他坐在法庭里，认真地聆听审判官的每一句话，仔细地观察审判的每一个步骤。审判一结束，霍华德就马上会去视察关押这些罪犯的监狱。这个地方对待囚犯是怎样的无耻和残暴，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他眼前所看到的监狱里的景象，决定了他在未来生活中的使命。
3爱可以战胜暴力
就像其他所有的国家一样，在英国，监狱处于一种可怕的状况中。相对纯洁的罪犯和极端可恶的罪犯被同等对待，他们既不会被隔离，也不会被区分。于是，这个本来用于关押和教育罪犯的堡垒就成了犯罪滋生的地方。那些不堪饥饿而偷吃一块面包的人，竟然发现自己与强盗同属一类；偿还不起债务的人和假币制造者，罪行轻微的小偷和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偶尔失信的小姑娘和风尘放荡的娼妓，都被统统的搅合在一起，遭受同样的待遇。发誓、诅咒、漫骂在牢狱中随处可见，宗教信仰难觅踪迹。魔鬼横行无忌，邪恶猖獗一时。对于囚犯在监狱中的这种遭遇，霍华德精炼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一些已经被判无罪的人，一些没有被颐指气使的法官找到罪证的人，一些被证明了检举无效的人，释放几个月后，重新被抓回监狱，一直被关押到他能拿出足够的赎金给监狱看守、立法会议成员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人物时，才能重获自由。”他同样提到了那些“冷酷无情的债权人”，他们经常会威胁债务人说，如果不还就得“在牢狱中耗尽”，而且这些人往往说到做到。实际上，人们在牢狱中的确会被耗尽。这些囚犯们会在不堪忍受的污秽和乌烟瘴气中纷纷倒下、腐烂。霍华德估计，无数活生生的人在恐惧中死亡，他们成了寒冷、潮湿、疾病和饥饿的牺牲品。
监狱看守的工资并不由公众支付，而是从那些被逼无奈的弱者身上搜刮。霍华德在立法会议上呼吁，将监狱看守的工资纳入政府的财政预算范围之内，但立法会议要求他提供先例。霍华德答应了立法会议的这一要求。但是，虽然他不辞辛劳地四处奔波，骑着马访遍了各个州郡，却没有找到一个这样的先例，恰恰相反，监狱中囚犯们的悲惨与不幸随处可见。这并没有使霍华德灰心，反而更加坚定了他完成自己事业的决心的决心。
在古罗瑟斯特，他发现了一座此种情况最为严重的监狱，它由原来的一个古堡改造而成。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所有罪犯都被关押在一个大院子里。债务犯的牢房没有窗户，重罪犯的牢房门和窗户都一天到晚关着，不见天日，一团漆黑。热病在监狱中泛滥成灾，无数人的生命被吞噬。看守们没有薪水，债务犯缺乏食物，整天挨饿。在教会中心爱利城，情况亦复如此。囚犯们被戴上沉重的脚镣，因为看守怕他们逃跑。他们身上挂满了铁条，脖子上则紧箍着一个铁项圈，上面布满了锋利的钉子。在诺维奇，监狱被建在地下，囚犯们能享受到的唯一福就是每年仅值一畿尼的稻草。监狱看守不但得不到薪水，而且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每年得支付给副州长40英镑的贡赋!迫于无奈的看守们于是变本加厉地搜跨囚犯来弥补自己空虚的财政。
霍华德为自己崇高的使命所振奋，在各个州郡之间不停地奔波，全身心地投入到改善囚犯境遇的事业中去，他为此奉献了自己的全部热情。艰难险阻，甚至来自身体的创痛，都已经无法将他与这种崇高的人生理想分离开来。他从英格兰的南部走到北部，东部走到西部，向人们揭露不列颠牢房中囚犯们所遭受的悲惨对待。很多次，他使那些因微小债务而饱受牢狱之苦的人重获自由，使那些被证明完全无罪但是依然被投入牢房的人走出了监狱。为了确证和评估霍华德调查结果的真实性，众议院决定成立一个专门委员会以负责此事。在评估过程中，霍华德搬来了一大堆材料，放在委员会的诸位成员面前。一名成员为他的材料篇幅之巨、细节之详尽感到震惊，质问霍华德是谁给他钱让他去收集如此之多的材料。霍华德听后泣不成声，过了很久才回答了这位委员的问题。
立法会在听证会结束时，终于向霍华德表示了衷心的感谢。他们按照霍华德的提议，最终在1774年——正是这一年他开始工作——通过了一项法案。法案规定；取消所有上交给副州长的贡赋，定期给看守发放薪水，立刻释放所有被宣判为无罪的囚犯。法案还规定，所有的监狱都要清扫、粉刷，保持良好的通风状态，在监狱中设立医务室，以让患病的囚犯能够得到及时治疗。当法案被通过的时候，霍华德已经病倒，他积劳成疾，可是一旦身体略有好转，他便即刻起床，重新巡查各个监狱，以便了解法案在这些监狱中的执行状况。
视察完英格兰后，霍华德继续调查苏格兰、爱尔兰地区的监狱状况。他在调查中发现，这些地区的监狱状况同英格兰一样可怕。于是霍华德仿照在英格兰的做法，公布了自己的调查结果，同样取得了成功。接着他前往欧洲大陆，调查那里监狱的情况。在巴黎，他试图进入巴士底监狱，但遭到了拒绝。虽然法国其他监狱的状况也并不令霍华德感到满意，但他发现它们要远比英格兰好。当霍华德试图调查巴土底监狱的消息泄露后，法国当局下了一道拘捕令，要将他囚禁起来，但霍华德及时逃出了法国。为了惩罚自己，霍华德翻译发表了一份英国监狱的记录，这是他耗费了极大精力才写成的刚刚出版的著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