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赶了一夜的牛车才进入咸阳城,到了城门时已接近午时,咸阳城内一片萧杀之气,守城的卫兵意外的多了几倍。
当秦星云赶到秦宫时,气氛就更是不对了,整个王宫保安级数和平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就连经常出入王宫的他也被要求在宫门处等候,不能私进,不过很快太子赢儒便派了赢解来接他。
一路进去,秦星云心中都充满了疑问,这整个咸阳似乎一下便进入的备战状态,不仅是外城墙增加了守兵,此刻连这秦宫内也严密了很多,禁卫军的巡逻队比平日多了一倍不止。
太子这次竟然让人直接把秦星云接引到了秦宫的议事大殿,按律秦星云根本进不到这里,好在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秦瑜的儿子,他母亲又是秦王的妹妹,算是半个王族亲属。进了大殿后,两边早已站满了文武百官,他直直走到大王座前才停下。
秦王赢旭见秦星云行完礼,才问道:“星云,你此刻擅自离开使节团跑来寡人这里,是不是有事待奏?”
秦星云看了眼周围,发现每人都一脸紧张,心中知道了大概,于是回道:“大王看来都知道了,倒是我心急了。”
秦王倒没什么心情说笑,低声道:“这公子奢,寡人待他不薄,竟然敢作乱,寡人真是有眼无珠。”
说完,看了眼还有些疑惑的秦星云,于是指了指太子赢儒,让他给秦星云解释了一遍。
原来在秦星云赶来之前,这次公子奢的谋反便已经被当朝丞相赵厉洞察了全局,此刻不仅加强了咸阳的防御,雍都和泾阳的援军也早已开进了咸阳城附近,而这赵厉能够洞察全局,是因为很早就有人叛变了公子奢,将消息告知了丞相赵厉,这才能如此之早的便做好了准备。
秦星云听完,知道自己也没什么可报告的了,于是转身站入了太子赢儒的背后。
秦星云和太子退下后,大王座前走上来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身穿锦衣华服,白发银须,双眼充满精光,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正是秦国当朝丞相赵厉。
赵厉此刻对着秦王一礼,说道:“徐谬老儿此刻已经在葫芦谷与渭南城兵士汇合,恐怕过了几日他们便会向咸阳进发。”
秦王赢旭一气,怒道:“这个老东西,竟然敢来触寡人的虎须,赵丞相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赵厉摸了摸胡子,说道:“我们集结在城外的大军已有十万,城内守军五万,而徐谬和藏于葫芦谷内的叛军最多七万,而且多为骑兵,就算真的正面交锋我们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说完,赵厉环视了一圈文武百官,继续道:“这次被调动的叛军多半不知道来的目的,大半是被人哄骗,以为来咸阳平叛,所以只要杀了几个领导之人,这次作乱自然平定,且不会对我大秦国运有什么影响。”
太子赢儒此刻疑惑道:“既然公子奢和徐谬敢来叛乱,身边保卫自然严密,怎能轻易就被人杀了去?”
赵厉微微一笑,说道:“向老夫来投诚的几人都是他们的身边亲信,又是武功高手,取他们首级自然容易。”
秦王此刻才哈哈一笑,说道:“既然赵丞相这般有把握,寡人便交于你来办就是,定要活捉了公子奢来见寡人。”
赵厉赶紧一礼,回道:“老臣知了。”
秦宫议事一口气弄到了傍晚才结束,秦星云想着没自己什么事,就准备回府休息,却在议事厅外被太子喊了去。
两人依然是绕着主殿外的广场边走边聊,太子赢儒似乎心事颇多,一直皱着眉头。
秦星云见太子久久不说话,于是先一步说道:“太子殿下,既然诸事已经定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却是这般苦恼?”
太子摇了摇手,说道:“这次叛乱对父王打击甚大,此刻他恐怕再不像过去一般信任秦国本族子弟了,而外来之人通过这次事件后面自然会更加受到重用,比如丞相赵厉。”
秦星云说道:“赵丞相也不算外族人,毕竟他祖籍依然是秦国。”
太子又摇了摇手,说道:“他先祖被我们赢氏差点弄得灭族,要不是他因为父王在楚国做质子时立有大功,恐怕父王也不会用他,再经过这次的平叛,父王定会更加信任他。”
秦星云说道:“太子是担心赵丞相与赢丰殿下太过紧密?”
太子点了点头,说道:“我本来就是三子,大哥被废后是要轮到他赢丰来做这太子的,却被父王改成了我来做,他焉能咽得下这口气?”
说完,太子似乎又想起一事,继续道:“前几日那赢丰还向父王敬献了一个美人儿,说是周天子城来的的贵族女子,叫芳凝若惜,此刻已经是父王的芳妃了,从此一点便可看出赢丰野心不死。”
秦星云一愣,说道:“原来那芳妃是赢丰殿下献给大王的,这倒有点巧了。”
太子听完,立马看了眼秦星云,然后问道:“什么巧了?”
秦星云眯了眯眼,说道:“才献了美人,很快便发生了叛乱,然后和赢丰殿下交往甚密的赵丞相便立了大功,这不是很巧吗?”
太子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秦星云却知道太子此刻早已心乱如麻。不过秦星云就是秦星云,想着之前太子硬让他出使晋国,这时见太子的模样倒很是高兴,也不点破什么,就这么跟在边上很享受的看着太子。
太子烦恼了好一阵,才道:“赢丰好运气罢了。”
秦星云见自己也玩够了,于是笑了笑,回道:“太子当真以为那是运气吗?”
太子一愣,问道:“星云何意?”
秦星云说道:“太子为什么不早些便在公子奢身边安插些眼线?办这种事情太子可比赵丞相方便的多。”
太子皱眉说道:“怎么能随意在王族身边安插眼线,尤其公子奢之前很受父王宠信,我要是,等等。”
想了下,太子接道:“那些向赵厉投诚的人难道不是背叛公子奢,而是赵厉派过去的眼线?”
太子赢儒虽然总是反应慢一步,但是他却也是个聪明人,被秦星云这么一说,自然想到了很多。
这赵厉竟然敢冒死罪在公子奢身边安插眼线,却是非常大胆,而且在这之前,谁会想到公子奢会叛乱,赵厉难道会未卜先知不成?
想到这里,太子马上说道:“这赵厉却是不简单。”
秦星云微微一笑,说道:“何止是不简单,简直是未卜先知,可厉害着呢。”
说完,秦星云看了眼刚走出来的主殿,继续说道:“大王虽然叫赵丞相活捉公子奢来见,这公子奢却再也不能活着看见咸阳了。”
太子奇道:“赵厉难道还敢违抗父王旨意不成?”
秦星云又是一笑,说道:“当然敢,不违抗恐怕就要诛九族了。”
太子此刻似乎也失去了耐心,于是直接问道:“星云直说便是,却打这般哑谜,猜来猜去,何苦?”
秦星云并没有理会太子的着急,继续疑惑道:“公子奢如果靠着徐谬和赢吉,哪里有胜利的本钱?最多也就是弄的秦国内乱而已,公子奢又向来谨慎,怎么这次如此大胆?”
太子听到此处,一拍大腿,说道:“赵厉派去公子奢身边的人根本不是眼线,而是去煽动他的人,定然是这样,否则就几个叛变的人,怎么可以这般把控全局?”
再一细想,太子惊道:“恐怕这咸阳内的援军不是我六弟赢吉,而是赵厉他本人,否则以公子奢的精细谨慎,他怎都不可能相信赢吉会背叛父王,赢吉向来懦弱胆小,怎么成事?如若换了是他赵丞相本人,又答应了会作为内应,那公子奢才会信心十足,敢来造反。”
秦星云听完赶紧一礼,说道:“太子当真周密,想的这般详细,我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太子倒并没有多高兴,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有你提醒一下,却是很多事情都想通了,只是目前这个局势我们也不能从中破坏,万一不好,可真的会被公子奢给打进来。”
叹了口气,太子气馁道:“也只能让赵厉去立这大功了,我那二哥赢丰必定水涨船高,日后看来我也要更加小心些才是。”
秦星云说道:“既然都知道是那赵丞相在搞鬼,太子有可防范的目标,总好过盲人摸象,也不必太过担忧。”
太子点了点头,看了眼秦星云,说道:“星云也辛苦了,这般急着赶来报信,现在回去休息便是。”
秦星云如获大赦,赶紧一礼,道:“太子晚安,告辞。”
回到府内,秦星云发现小袖儿竟然趴在他的床上睡着了,而凌云也早早就回了他的别院,左右无事,想起宋萋萋赠给他的《幽兰》琴谱,于是便靠在窗台上看了起来。
一夜无事,第二日直到太阳初升,小袖儿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揉了揉睡眼,她便发现秦星云趴在床边打着盹,想起昨晚自己贪睡,竟然抢了秦星云的床铺,不由一阵心慌,但是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盖着一张棉被,立马又痴痴的笑了起来。
秦星云起来时发现小袖儿一直甜甜的伺候在左右,也不闹他,倒是奇怪了一阵。转过头来,他发现桌面上竟然摆着他最喜欢的落霞古琴,回想起这几日的奔波,小袖儿一直背着,就算再危险也没落下,不由对小袖儿倒是感谢了几分。
闲来无事,秦星云自然就从琴衣中抽出了古琴来,想起昨晚瞧过的《幽兰》琴谱,便顺势弹了起来。
这一弹,只把秦星云吓一跳,昨晚粗粗看过的《幽兰》琴谱,此刻弹出竟然一节未错。
秦星云很清楚自己虽然记忆力很好,但是像今次这般,竟然看过一遍就能毫无差错的弹出整册琴谱,绝对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想到此处,秦星云赶紧叫小袖儿翻出了几本还未看过的书来,然后便在小袖儿的疑惑中读了起来,每本都只读一遍,然后再让小袖儿看着书本来提问。
一字未错。
秦星云清楚的了解到,自己突然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而小袖儿却发现,每次提问后,她的大公子只要一思索,眼神中就会隐隐有些蓝色泛出,使得他本来就好看的眼睛,这一刻变得更加魅力十足,直把小袖儿迷的晕头转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