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仍旧纷纷扬扬地下着。
在昆仑山一处山峰上,跳跃着一蓝一红两处光芒,光芒旋转搅起的气浪将雪花卷得四处横飞。
细看之下,那两团光芒,原来是两道人影。
“砰”的一声巨响,那两条人影甫一接触,又快速分开。但爆炸的力量将地上积雪搅飞起来,落到两人身上,又快速蒸发。
这一番剧烈的拼斗,显然两人都有些吃不消,其中一个身材伟岸的道:“战神,想不到你转世之后,力量倒丝毫不受影响,不过你丝毫不懂导用力量,空有力量,而无招式,今天你是败了。”
这二人,便是约定在昆仑山决战的子林和冥战二人。
子林听了冥战的话,烈阳剑微微扬起,沉声道:“要想打败我,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吧。”冥战双掌一合一分,大喝一声,他双掌之内,一个小小的光球慢慢聚集起来,这光球嘶嘶发着电流之声,并不住变大。冥战双掌平推,大叫一声:“是与不是,这一下定输赢吧。烈爆九天!”
子林长剑微微晃动,烈阳剑红光大炽,幻化出万千剑影,迎了上去。这一招,却是风雷剑法里的风雷千影剑。
冥战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叫道:“凭你这一招,也想挡住我吗?”那光球避开重重剑影,直往子林撞去。子林忙挥剑横挡,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子林大叫一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子林摇摇晃晃站起来,他右半身又酸又麻,如遭电击,若不是烈阳剑分担了一部分威力,自己能不能站起来,还是未知。
冥战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子林一愣,大叫道:“你去哪里?”冥战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现在根本不是我对手,和这样的你比试,不是我想要的。”
子林咬咬牙,将长剑斜斜插入地面,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听了冥战不带一丝感情的话,他感到一种屈辱的感觉。他慢慢挺直身躯,叫道:“难道你不知道,不把我击倒,就不算赢我吗?“
冥战停下脚步,转过身,望住不远处那瘦长的,桀骜不训的身影。又缓缓走了回来。
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的子林,冥战的神情反而更专注起来,子林右手轻轻抚摩着烈阳剑,手指轻轻划过剑锋,一丝血线顺着手指缓缓融进烈阳剑,烈阳剑黯淡的光芒又重新闪亮起来,并发出阵阵欢快的轻鸣。
冥战暗吃一惊,暗道:他怎么会噬血之法。他越发不敢大意,紧张地盯着子林的每一个动作,子林轻抖剑身,说道:“血剑烈阳。”
子林身形微晃,又低声道:“来吧。”又揉身而上。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屋檐下仍慢慢滴着雨珠,溅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王父拥着王母坐在床沿,静静地望着孤独子。
在王父平静的目光下,孤独子反而感觉一丝不自在,他轻轻晃了晃长剑,剑身上泛起的青光照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孤独子轻轻抖抖长剑,低声道:“剑名珠剑,剑长三尺。”
王父神情丝毫没有惊慌,他温柔地看了眼怀里的妻子,轻笑道:“二十多年了,要说再见了。”
王母忽然大叫道:“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王父捂住王母嘴,低声道:“还不明白吗?一切都是为了子林。”
王母惊慌的神色忽然平静下来,轻声道:“你是子林的仇家?”
孤独子面色依然没有悸动,冷冷道:“话太多了。”
王父忽然对孤独子道:“我有一个请求。”
“请说。”
“一会阁下动手之时,请先杀她。另外,能否一剑致命?”他望了望王母,神情间充满温柔,又道:“她生性胆小,若我先死,她会害怕。”
孤独子身体忽然颤抖一下,他缓缓点了点头,道:“可以。”他缓缓走近,说道:“在下绝技,飞天剑法。从不杀无反抗之人。但二位是个例外。在下由衷敬佩两位。”
王父王母相拥而坐,彼此对望一眼,凄凉的温馨。
孤独子长剑一挥,一道青光闪耀,紧接着一丝血腥味充斥出来。
孤独子收起长剑,深深鞠了一躬,又将王氏夫妇的尸体仔细清理一番。
正在和冥战比试的子林忽然大叫一声,从空中落下来,捂着心口,面露痛苦之色,冥战诧异地望着他,问道:“怎么了?”
子林默默摇了摇头,感觉心中忽然一空,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没了。心剧烈抽痛起来,他再也放不下心里的担心,朝冥战一拱手,反身向家乡飞去。
王家村外,多了两坐新坟,一个孤单的背影默默站立着,他深吸口气,就要离去。
天空忽然响起一阵破空之声,那人抬眼望去,一簇白光疾然而至,转眼便到跟前。
那人抽出一柄长剑,静静等待着。
十月的风虽不是寒彻骨,但也是微微有些冷意。山里的风势更大,大雨过后,风还带来丝丝水气,吹在身上,更有一丝别样的舒服。
青杨此时早已没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一张脸难得地严肃不已,双手紧紧撰着拳头,浑身发着耀眼的白光。
孤独子静静地站在他对面,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他拉着衣袖,默默擦拭着宝剑。他身后两坐新坟显得特别醒目,坟前立着一块木桩,上书:“尊下王氏夫妇墓冢”。
良久,青杨的脸色由白转轻,咬牙道:“为什么?”孤独子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受人之命而已。”青杨脸色变了变,又问道:“是谁?”孤独子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没必要知道。”
他忽然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朵艳丽的鲜花放在坟前。又朝着新坟拜拜,收起长剑,转身就走。
青杨一看那鲜花,不由愣了,那花是:
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专长在蓬莱仙岛。
难道他是仙界中人?
彼岸花在蓬莱仙岛也极为罕见,有花无叶,有叶惆花,花叶永世不能相见。相传只有世间伤心之人才能采到。能得到曼珠沙华的,必是与情人阴阳相隔,或是天隔一方,生平不能相见之人。
莫非眼前这男子,也是伤心之人。
“等等。”青杨提气叫道,孤独子冷冷的声音传过来:“你不是我对手,和我交手,只会白送性命而已,我今天不想杀人了。”
青杨一咬牙,身上白光暴涨,大喝一声,向孤独子扑去。
一阵耀眼的青华闪过,夹杂着青杨的一声闷哼,孤独子道:“你全身法力被我封住,十二个小时之后,自会自行流通。”说话间他越去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青杨又羞又气,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子林不多时便赶回家中,见家里一片平静,心里的焦躁才稍微平复一些,他推门进去,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屋里并没有传出二老的应声,子林将房间前前后后都寻个遍,也没有见到父母,他见屋内并没有什么异样,床上还扔着一件母亲尚未补完的衣服。看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子林心里轻吁口气,找张椅子坐下来,心里嘀咕道:“青杨那家伙呢?”
如此等了一会,父母仍不见回来,子林又渐渐焦虑起来,起身又将屋子查看一番,仍未有丝毫异常的地方,子林蹲在地上,心道:我心中那撕心裂肺的抽痛是怎么回事呢。
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忽然钻入鼻孔,子林脸色一白,急忙低头看去:
床边,一条淡淡的血线横伸着,子林怪叫一声,扑上去,这条血线虽然经过仔细清理,但仍能看到淡淡的痕迹。此时隔得近了,这股血腥气显得更为明显,若不是子林此时功力登峰造极,耳鼻通灵,还真闻不出来。从这股血腥气看,显然这道血迹是新近不久。
子林眼前一黑,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呆立良久,忽然迎空长叫一声:“爸,妈!”
自己,真的这么命苦吗?
为什么自己身边珍惜的人,都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先是师父黄云,妻子紫雨,现在连父母也离自己而去了。人生在世,命苦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还是,自己是一个煞星,和自己呆在一起的人终不会善果。
他就这样蹲着,一言不发,一丝不动,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舔拭自己的伤口。
只是,这铭心的伤痛,岂是能轻易愈合的。
天,慢慢黑了。
自古英雄多艰难,多悲酸。
莫空叹,流年似水。
天下无不散之席宴,
奈若何。
刻骨的伤痛过后,他的心既而被满腔的仇恨所填满。
就算自己的灾星,就算要去死,也要将父母之仇报了再说。
子林喉咙发出一声怪声,缓缓站起来,他手一张,浑身沉浸在心静如明的境界中。
就算这位杀手再高明,这其中的痕迹,也不可能全部消除吧。
果然,在子林神识感应之下,一丝淡淡的法力波动被他感知到了。子林手一张一收,在张开手掌时,手心里已多了一点小小的青芒。
这是正五行之力,虽然霸道无匹,内含浓浓的怨气,但是正五行力,丝毫无错。
子林心里一沉,一惊,难道是仙界的人干的。怪不得青杨现在毫无踪迹,原来
他正心乱之际,心里忽然想起另外一件大事:我父母的身体呢?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子林不由自主往村外走去,夜风一吹,子林不由打了个冷战,一股凉意从心底返起。
是啊,心死了,其他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终于,子林来到那新坟前,青草凄凄,这里长眠的,便是自己的父母么。
坟前不远处,立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正是青杨。
子林双腿一软,跪在坟前,心里的哀痛再也忍受不住,全部泛滥出来,他扑在地上,通痛快快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