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朱友微索性跑到御书房觐见,太监通报:“建王求见”。任清泉正要传,神宴道:“陛下,且慢,贫僧有话说”,他便叫太监宫女们先退下了。
神宴对任清泉道:“陛下,众兄弟中,你唯独要提防一人,便是这建王”。
任清泉道:“哦,法师觉得建王为何值得提防?”
神宴道:“不瞒陛下,论文治武功建王与陛下在伯仲之间,且建王心思缜密、生性多疑、诡计多端,他若为敌,恐怕防不胜防”。
任清泉道:“能得到法师这样的夸赞,看来建王不是一般人,法师觉得建王是真心臣服于朕吗?”
神宴道:“恐怕是三分真七分假”。
任清泉便道:“多谢法师提醒,朕心中有数了”。
便唤太监传建王进殿。
只见一位白衣公子,翩然而至,潇洒俊逸,颇有些书生之气,但又不阴柔,若是没有神宴法师那一席话,他可能会被这气质所迷惑。
“拜见陛下”,建王行了个礼,任清泉道:“建王免礼,今日来见朕,所为何事?”
朱友微听出皇帝语气中明显的疏离,这份疏离甚至比之前更不加掩饰,便道:“弟弟夜观星相,发现紫微星泛出红光,担心皇宫会有异象发生,特来向皇帝陛下禀告”。
任清泉嘴角轻扬,似笑非笑道:“七郎怎么研究起星相来了,若说这夜观星相,国师可是更为精通”,说罢对神宴道:“国师,七郎说的这异象你可要好好替朕看看,若真有凶相,定要及时为朕化解”。
神宴便道:“谨遵圣谕”。
朱友微观察皇帝神色之间,并无不妥,便道:“即是如此,那弟弟便放心了,弟弟告退”。
任清泉准他走了。
朱友微回到王府,在房内自斟自饮,回想昨夜在凤莱阁发生的一切,浑身充满了阴霾之气,心想,朱吟凤,你好大的胆子,勾引了本王之后,居然将本王忘了?
你居然敢叫本王六哥?怎么,朱友雍经常夜里去看你吗?
无论你是不是失忆,你欠本王的,本王都会加倍讨回来!
翡翠酒杯在他手中,生生被捏碎。
任清泉下朝之后,听闻吟凤公主在等着觐见,便传了她,一见面,袁宝儿便示意他叫退了身边的太监宫女。看她着急的神色,任清泉问:“怎么了?”
袁宝儿道:“昨晚我那凤莱阁来了小贼!”
任清泉面色凝重,道:“怎么回事?丢了什么东西?”
袁宝儿道:“就是什么东西都没丢才可怕,那贼人直接进了我的卧房。”
任清泉道:“你怀疑他是去与你接头的?”
袁宝儿道:“对啊,上次你跟我说,我的身份存在可疑,可能有人会来找我之后,我夜里都不敢深睡,一直在等着那人出现,昨晚可不就出现了。”
任清泉道:“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袁宝儿道:“问题就出在这儿!他问了句,你不知我是谁?我当时没搞清楚状况,以为他是刺客,然后我激动了,然后就大声呼救,然后他就走了,然后就么有然后了……”
任清泉不由扶额,道:“这么说,你暴露了?”
袁宝儿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被她闹得哭笑不得的任清泉,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任清泉来回踱了几步,思量了一番,说:“你回去吧,那贼既然没有伤害你,应该也不会弄出什么大事”。
玄沙法师突然圆寂,神宴不得不告假,要为师傅念经超度三月余。
临走前,神宴觐见,与任清泉在御书房聊了一个时辰。
神宴对任清泉道:“此前建王觐见,贫僧以为,他这是在试探,恐怕是盆僧终日与陛下在一起,引起了他的猜忌,他想不明白,便来一探究竟,但陛下那日的举动应该打消了他的疑虑,短时间内他不会轻举妄动,陛下可以放心”。
任清泉道:“国师怎么看朕另外两个兄弟?”
神宴道:“不足为惧。福王有勇无谋,容易被人利用;贺王优柔寡断、儿女情长,两人都难成大器”。
神宴十分放心不下,便又嘱咐任清泉道:“当今天下纷乱,战事不断,但乱中已有序可循,要想立于不败之地便要抓得先机。陛下定要早日熟悉各国的形势。”
又道:“如今最要担忧的便是这北边,当年先皇封了刘守光为燕王,将幽州一带赏了他做封地,无奈此人骄傲自满,竟然不听朝廷命令,拥兵自立,登基称帝,建立燕国”。
“这燕国与晋王领地比邻,晋王一直虎视眈眈,逐步蚕食,现如今恐怕已是晋王的囊中之物,燕王刘守光命不久矣。一旦晋王灭了燕国,下一步就会集中兵力对付大梁。依贫僧之见,陛下应早日想个万全之策”。
任清泉备感压力,他知道梁国现在是积贫积弱,朱温之死令众将士人心涣散,大臣们又不齐心,权利比宰相还要大的崇政院史敬祥甚至告病不上朝。原来闻名一时的精兵强将们老的老,死的死,投敌的投敌,青黄不接,人才匮乏,他分明捡的就是个烂摊子。
他一个现代人莫名其妙穿越过来,当了这九五之尊,如今既要能做战场枭雄又要能当治国政客,如何能淡然处之……
任清泉想要在这乱世之中保住自己和袁宝儿的命,所以已经很努力在做“功课”了,他对神宴道:“法师放心去吧,如今晋与燕、岐与蜀正在两两缠斗,朕已经休书令吴越王钳制吴国,荆南节度使钳制蜀国,梁国暂时不会有大的危机。”
神宴法师见任清泉已经能够独立处理政事,便道:“陛下,敬祥不在,凡事亦可依仗李振,此人有报国忠君之心。”
任清泉只道:“朕会考虑的。不过在法师走之前,朕有一事要问。”
神宴道:“陛下请问,老臣必定知无不言。”
任清泉道:“父皇是否有个四皇子,名唤朱友贞?他如今身在何处?”这个朱友贞可是他现在这个身份的大敌,就是他篡了自己的位,但自己现在连他人在哪都不知道……
神宴没料到皇帝是问这个,只道了声:“阿弥陀佛”,便道:“先皇的确有个四皇子,被封为均王,贫僧能告诉陛下的,便是这均王爷已薨。”
死了?!任清泉闻此惊诧莫名,但神宴似乎不愿多说,借口请辞,任清泉便不再多问,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