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喜欢我。”她挑起了下巴,傲气道,“但那是因为你喜欢我娘嘛!我又不是我娘,远不及她通情达理,远不及她温柔娴淑,所以你还是让我走吧!”
她这么说了。对面男子的脸颊上就有些狰狞。男子苍老了,但胸膛依旧挺起,声音依旧洪亮,气魄依旧是气吞天下的,他道,“朕是喜欢你。”
“但你都可以做我的爷爷啦!你若真喜欢我,总不会叫我嫁给一个老爷爷吧?”她的眸子里带了几分狡黠。
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除了她之外。她是唯一可以在这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面前肆无忌惮的人。这男人没有动怒,但却咳了几声,究竟,他还是老了。
“朕不要娶你,只要你呆在朕的身边。朕万年之后,可以封你做镇南郡主。划分一大片土地给你。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男人说这话,带着几分凄凉的味道。
她还是不在意,道,“我不要你的土地。你的土地是你祖辈几百年争取来的,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受的?你还是让我走吧。我出去玩够了,或许还会回来。毕竟,我娘跟了你一辈子,这里是她喜欢的地方。我会回来看看的。”
“朕一统六国,气吞天下,难道还留不住你一个小女子么?”这男人正是不可一世的嬴政。但此刻的他,已经显出衰老,早已不复当年的气魄。即便如此,也无人敢在他的面前嚣张。
除了她,虞妙弋。这个绝色的美人儿,偏偏不买他的账。笑着道,“皇上拥有天下,但不一定拥有一切。皇上叫人去东海求长生不死药,依我看就未必求得到。我师傅说,收敛神气只能叫人延年益寿,但却不能长生不老。皇上你还是跟着我练习吐纳之法吧,总比求什么丹药要靠谱更多。”
嬴政垂下脸来,不高兴道,“朕真不该给你找方士道士。叫你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你也要走,若是你小时候,我便叫人教你琴棋书画,教你如同你娘那般,或许你此时便不会走了。”
“像我娘又如何,你喜欢我娘,但我娘一生都没有被你封为皇后,就是因为她是青楼女子,对吧?”虞妙弋撇着嘴巴,语调很轻的开口道。
“妙弋,并非如此。是你娘她……”嬴政不善于解释,他也从不解释。但在虞妙弋面前,就有些不同了。
“不必说了。我要走了,如果你不想我在外面吃苦受罪的话,就多施一些仁政吧!”虞妙弋眨了眸子,须臾之间就把不悦情绪抛诸脑后。
“如果你真的要走的话,去见见扶苏吧。他也会舍不得你。”嬴政说了,拂袖而坐,依旧稳稳的坐在龙椅之上。
虞妙弋妙目转了转,道,“算啦,有机会的话,我们还会相见的。托你告诉扶苏,我和他的约定我会遵守的,等到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自然会履行诺言的!对啦,皇上如果你要立太子的话,推荐扶小苏哦,他可是最好的人选。别总惦记了长生不死啦,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嬴政苦笑,他生平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提死字。若是换了别人,嬴政早就将他车裂而死。但面对这个小丫头,他却是无能为力。他宠溺她,不舍得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嬴政在虞妙弋六岁的时候,已经封虞妙弋为虞美人。十二岁的时候,封她做妙弋郡主。只是就如同她娘一样,嬴政给虞妙弋的名分,并没有对外宣告天下。
虞妙弋不明白。她也不需要明白。她背负了包袱,离开嬴政。宫中上下,都认识虞妙弋。这个在皇上面前都敢于出言不逊的丫头,谁也不敢拦她。她一路出了咸阳,随意拟了一个方向就走。
虞妙弋背了足够的钱币。一路向东走。她听闻过海,只知海在东边。便发足走。
虞妙弋今年十七岁,她的娘在她十岁的时候去世,她便一直留在嬴政的身边。这是第一次离开嬴政,毕竟不识事务,花费钱币来,好若流水一般。不管花费什么,总要是寻常人的几倍价钱。
如此走到沛县时候,钱币所剩不多。
虞妙弋头戴斗笠,斗笠上遮了白纱,挡住面孔。但犹然如此,也遮不住她玲珑身段。虞妙弋到了沛县,找了一家食庄,坐下要了面。只给了一镒上币。这钱币足够买下这破烂食庄了。只是店家心黑,见虞妙弋衣着华丽,便知是有钱人,昧下有钱人的钱,自当算不得亏心事。
虞妙弋解下包袱,解开来,见上币只剩下五六枚。半两币却还有数十枚。虞妙弋不懂寻常价格,只是每次拿出半两币的时候,受的人远不如她拿出上币时候的开心。虞妙弋只以为半两币是不受待见的。
“姑娘。”
虞妙弋正自苦恼时候,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她抬头,透过白纱看到一个男人。看不出年纪来。长的还算英俊,鼻梁高挺。虽然看不出年纪,但也可看出,这人绝非少年了。
“你叫我吗?”虞妙弋脆生生的应了一句。
“自然是叫你。”这男人说了,便在虞妙弋的桌边坐了道,“姑娘,你可知道,财不可外露。你将包袱摊开来,露出这么多钱币来,叫在下见了都是心动,何况是别人?”
虞妙弋觉得此人有趣,笑了说道,“你会心动,可不见得别人会心动,喂,你该不是看中我这些钱币,想要抢劫吧?那你可找错人啦。本姑娘这一路都想要行侠仗义呢,偏偏找不到贼人,这下倒好了,遇到了你,我就宰杀了你!”
秦始皇法令严苛,一路上别说是盗贼,便是两个恶棍,虞妙弋都没遇到过。
男子连连摆手说道,“姑娘,你可知道,在大秦律法之下,打架是要受棒刑的。在下看姑娘身子柔弱,恐怕是受不住棒刑的,还是莫要动手的好。”
“哼,你是盗贼,就该剁去手脚!”虞妙弋柳眉微扬,脆声说了。
“在下可不是什么盗贼,在下可是这沛县的泗水亭长,名唤刘邦。”刘邦拱手说道,言语之间,倒还几分客气。
“刘邦?泗水亭长?”虞妙弋轻吟了几声,又说道,“你的官职好小,小到我都没有听说过,喂,这个官名真的是大秦朝的官职吗?为何我听着如此陌生?”
刘邦笑了说道,“小姑娘你才多少年纪,知道几个官员?我这泗水亭长虽然不大,但也算是朝廷任命。马虎不得。”
虞妙弋妙目微转,又说道,“既然你不是盗贼,为什么要打我钱币的主意?”
刘邦苦笑道,“在下并非是打你钱币的主意,而是提醒姑娘。若是被真盗贼撞见了,怕你的钱币是保不住的。”
虞妙弋抽出腰间的竹棒,拍在桌上,挑了挑下巴说道,“本姑娘便是怕遇不到盗贼呢!他要是敢来,本姑娘便叫他见识见识本姑娘的棒法!”
刘邦眸子里现出错愕,好久方才收住。便又道,“姑娘,你为何不以真面目见人?却要遮挡脸颊?”他说着,好奇心胜,竟然是伸手便去虞妙弋头上轻纱。
虞妙弋倒转竹棒,啪的一声,打落在刘邦手腕。刘邦痛的眼泪几乎要飘出来,手捂手腕,大声说道,“你怎么出手打人?不知道打架是要受罚的么?”
虞妙弋轻笑了说道,“你随便揭人家棉纱,难道不用受罚么?没有这个规矩的话,本姑娘就此定下这个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