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争取万更,祝一位朋友生日快乐~)杜伦并不知道韩枫和明溪的关系,他随口这么一说,对他而言只是在提一个毫不相干的敌人,然而他此时坐在韩枫对面,却被这一刹那间韩枫眸中透出的杀气惊得浑身一颤。
杜伦只以为韩枫与明溪有前仇,暗忖多半是皇家秘辛,便忙不迭地低下头去,若无其事般喝了口清水。
清秋则淡淡地扫了韩枫一眼,微笑道:“我知道柳泉来是为了什么啦。”
韩枫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苦笑两声,道:“我也知道了。”语罢,他将清秋递来的茶一饮而尽,起身道,“我先回去跟谭千百商量商量迎接北代使者的事情。杜伦,你跟我一起来吗?”
杜伦却一摊手,无奈道:“去不了。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离都吗?哈哈,你不会以为我真有那个本事,提前算到你需要我过来帮把手?”
韩枫淡笑道:“我倒是没想过这一点,一直以为是叔祖他老人家留有遗信给你,让你在关键时刻来助我一臂之力。”
杜伦道:“我也希望如此呐,可惜啊……你将我依然当兄弟,旁人却对我千防万防。”
看杜伦满面索然,韩枫心下了如明镜,不由得摇头叹道:“是芒侯他们待你不善吧。我这一走,锋关芒城里就只留下你一个人,他们是怕你是我留在朝中的耳目,会有什么事情传到我这里吗?”说到此处,他又叹了口气,沉眉凝神道,“但这并不是你不跟我去见谭千百的理由啊。你是怕犯了什么忌讳吗?”
杜伦道:“你能明白就好。我终究是柳泉带到西代的,虽说现在离都隶属于西代,可我的身份终究还是特殊。一来,我不愿意夹在你和柳泉之间;二来,芒侯既然对我颇多猜忌,我自当该避就避,尽量留有把柄。否则将来他若以我来要挟你……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生死为小,可你若走差一步,死的人却不知要有多少了。”
杜伦讲起事情头头是道,清秋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杜大学士,你如今是愈发有学士的样子了。以前我却不知你想事情这般细致周到。”
被她这么一夸,杜伦脸上直发烫:“我以前也总觉得看书虽多,却都积在脑海中如同一团浆糊,毫无章法。这些日子学阵法,想着要看清天地之气的因果,倒慢慢捋清了很多人情世故。”
韩枫不觉笑道:“我倒是怕了你了。你若照此下去,以后也成了个如我叔祖那般的人精,该如何是好呢?既然如此那我先去了,如有变故,我晚些再来找你。”语罢,他向二人各施一礼。
清秋也忙起了身,道:“正好我也回行宫,不如同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韩枫的故居。因晓灼还在行宫马厩中歇息,清秋的临时坐骑见了夜便迈不动步子,二人不得不牵着马步行。
韩枫故居到谭伯府附近的行宫距离不算近,清秋走的速度又很慢,像是故意拖延时间,故而路程刚过一小半,韩枫便已将如何驾驭雪青马的感受都交待了大概,他见清秋没有继续往下问话却依旧走得如同闲庭信步,四周路上有少有行人,便索性停了下来,问道:“除了马,你就没有别的话和我讲吗?”
清秋像是早知有此一问,便也站立当场,松了手中缰绳,拍了拍马臀由着那匹驽马自行向行宫跑去,微笑道:“你觉得我要和你说什么呢?”
韩枫道:“当然是明溪的事情。你并不傻,当年我和她在江南联手抗敌,虽然没有太多人知道,但若要打听也并非不可能之事。你说你知道柳泉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不想问问我打算如何应对?”
清秋微笑道:“我不想问,我怕问了之后觉得心寒。萨满是‘通者’,我做不到‘通天’,也做不到‘通人’,但总算比常人想的多一些。韩枫,你这些天一个人在天马群中,难道就没有害怕过吗?你怕的时候,想到的是什么呢?”
“害怕?”韩枫一个失神,随即眼前晃过了那电光火石的一刻——雪青马的那一踏。如果踏实了,就算是全天底下的神医都集中在此,就算叔祖死而复生,也没有办法救活自己吧。那一刹那时,他的确有怕,此后回想也会后怕,可是他想到的究竟是什么?
他想到的事情很简单,四个字便足以概括:我不能死。
清秋看着韩枫的眼神,继续说道:“可是你知道我们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吗?先是地火,后来则是缺粮缺水,等快到离都时,大家本已松了口气,迎面却又冲来了一群天马。我们并没有全都活下来,我也几次险死还生,你知道我那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韩枫老老实实答道:“我不知道。难道你不会害怕吗?”
清秋道:“我当然害怕。我想的是,罗将军怎么办?”
此前韩枫虽知清秋心中有罗怀信,可此时从她口中得知,还是觉得心中一阵难受,甚至为明溪担忧的心情也为此冲淡了几分。他刻意转过了头去,静了静,笑道:“这句话该等回了锋关芒城之后,你亲口跟他讲。我想罗将军一定会很高兴。”
清秋轻“嗯”了一声,温然道:“你别生我的气,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如此也好……坐这个位子,非如此不可,换言之,这个位子,也非你不可。我现在跟你提起来,只是希望你能时刻记得自己的初心,不要被柳泉左右……即使,会牺牲一些东西。你能早些想明白,那么真正面对的时候,便能少些痛苦,与柳泉面对面,便能早占上风。”
“东西?”听清秋将明溪冷酷地比喻为“东西”,韩枫心头一震。然而他还站在原地,清秋却已迈开了步子,且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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