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么又咬了你一口呢?还咬得这么重,这可怎么办?”王秋英念叨着:“我刚出来也没看到有什么狗影,怎么你就……”
“什么怎么办?还不是挖团泥巴了事?”吴德有些恼怒地打断王秋英的唠叨,:“去挖泥巴呀!“吴德有些泛黄的眼珠子瞪着她,王秋英哦哦答应着,忙往门前的地里走去。吴德则板着脸拖着负伤的腿返回屋内,搬条凳子坐了下来。只一会儿,王秋英挖了拳头大一团泥巴回来。
“搞这么多干什么?”吴德嘟囔着,取了鸽子蛋那么大一团,放在掌心,吐了几口浓浓的唾液,就着唾液将泥巴在掌心绊匀了,然后将它搓成泥丸。
“爸,你也被大黑鬼咬了?“吴良被父母的声音吵醒了,迅速穿好衣服跑出来,他老婆在后面跟着也出来了。
“是啊!”她娘抢先接过话头说:“将你爸也咬得出血了,我第一个起来开门也没啥事,你爸一出去就咬了,好像这狗就知道该咬谁,专门针对谁似的。”这话一出口,她娘就知道说漏嘴了,忙打住,有些尴尬地将目光从儿子身上瞟向吴德,果然,后者一副吹胡子瞪眼的神情。
“没话说,闭着会死吗?”吴德骂她闭嘴。
王秋英连忙不说话了。
“这狗下嘴这么狠,一定要想办法干掉!”吴良没留意父母间的表情,有些心事重重地说。看着他爸的伤口,吴良又说:“爸,你就用这种土法子?要不去看一下医生,打几针吧。”
“不用了,这土法子管用,。”听了儿子关心的话,吴德脸色缓了缓,“何况我一把老骨头了,还怕生什么病?狗咬的,也生不了什么大病。用这泥巴在伤口一滚动,将狗毛吸出来,吸到泥巴上就没事了。人的口水也能消炎。”
“那不一定,我看还是去看看的好。”王秋英也说。
“我说不用就不用!”吴德说完,看着泥丸很光滑了,才将泥丸放在狗咬的伤口处来回滚动,随着滚动,嘴唇痛得一咧一咧的。几个人在旁看着吴德滚泥丸。
一会儿,王秋英抬头看着儿子,“咦!吴良,你的眼睛怎么越来越红了?”她想说比早两晚血丝还要多,早两晚是杀了人担心出事,现在没事了,怎么眼睛反而更红了?
“碰鬼了呗!”一直在旁没吭声的儿媳阿秀突然没好气的冲口而出。
“呸呸呸!大清早的尽说晦气话。”王秋英不滿地责备儿媳。吴德眼神动了动,冷着脸继续滚泥丸。吴良则横了一眼自己的女人,不过他还真想说,自己昨晚真碰鬼去了,确确实实是碰鬼去了,而且让他有些担心的是,以后的晚上自己是不是还会碰到鬼呢?还有,大黑鬼如此的狡猾,用什么办法除掉它呢?吴良将最后一个问题提了出来,于是除阿秀之外的几个人七嘴八舌起来,这个说下药,那个说借支猎枪,见了就开枪,反正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大黑鬼死!
大黑鬼真的还会再来伤害吴德一家吗?它为什么要来伤害吴德一家呢?蒋寿长跟吴德一家有什么恩仇呢?大黑鬼又和它的主人寿长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渊源?这可真是孩子死了娘——说来话长。且容我将往事的一角缓缓撩起,慢慢道来吧,同时附上小诗一首。
七月的风充斥着街道
日子在指尖流泻成伤悲
记忆中的你
像墙角的爬山虎
不知不觉中
爬满我心窗的思念
点点往事的叶片
织成流光溢彩的瀑布
绿色的生命力
晃得我泪流满面。
(另:关于这首小诗之源请看作品相关)
那是一九八六年,那一年,蒋寿长十三岁,那一年,刚入冬,天灰蒙蒙的,却是相当的冷,稍不留心,风钻进衣领或袖口,便成了帖肤的冰凌或尖刀,冷嗖嗖
的,不由让人直打寒颤。杂草开始泛黄的山坡上,寿长挑着比自己重了许多的干树枝,有些吃力地行走在羊肠小道上,走到一处略为平坦的地方,寿长右肩膀向下略钭,一任肩头的担子掉落地上。
“爸,你先走吧,我想歇歇。”寿长大口呼吸几下,用衣袖抹一把微汗的额头后,冲前方不远处同样挑着柴的汉子说。
那挑柴的汉子叫蒋老实,三十多岁,瘦长脸,额上几条深深的抬头纹及过早透着风霜的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多了,蒋老实听了寿长的声音,没有回头,直接回复他一个‘好’字。
寿长看着父亲的背影,大口呼吸着,想好好歇一阵再走。
“呜……汪汪……呜……汪……”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狗吠声,夹在风中,断断续续的传来,显得有气无力,像哭累了的小孩在低声呜咽,
“小狗?”寿长屏住呼吸,凝神听了听,然后循着声音往左前方的茅草里走去,齐膝深的白茅根叶因进入枯黄的季节,有的弓着身子葡伏在地,有的依然硬撑着青中带黄的身子挺立着,寿长的双腿不时被草绊住了,可他仍固执地循声走去,而那狗吠声似乎因了有人关注,比前大了许多,虽然听上去仍觉叫声吃力。
近了,近了,在一个桌面大小的坑里,一只小狗正孤苦无依地叫着,是的,它确实是一只小狗,不是狼崽子或其它什么动物,它长约六七寸,身上沾着草屑和泥土,黑色的狗毛,显得蓬乱,看样子它还没满月,它伸长细小的脖颈,仰着头,瞪着清亮的眼睛,冲寿长汪汪着,它全身紧绷,恐惧的向后退,它的前脚受伤了,掉了指甲大一块肉,看得见白色的筋骨,微微淌着血。而在它的旁边,还有两只死了的小狗,寿长蹲下来,拧眉长久地注视着活着的这只狗狗。
这肯定是谁家抛弃的,为了不让狗妈妈找到,特意抛远一点,而且是抛在这样的草众里。
寿长伸出瘦长的却已长了茧子的小手,逗着狗狗,可是狗狗恐惧地后退着,躲避着,甚至扭过头来,作势要咬他的小手,寿长宽容地笑笑,迅速抓起它头颈上方的皮毛,将他提了起来,“在这里,你会死的,跟我回家吧。”寿长将它抱在怀里,拍拍它身上的草屑和泥土,小狗感觉到了寿长怀里的温暖,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就这样,寿长一只手护着它,另一只手扶着肩上的柴担,将它带回了家。
入夜,火炉边,一老一少忙乎着,父亲蒋老实在烧火,儿子寿长在一旁看着狗狗吃煮红薯,寿长将煮熟了的红薯捣成糊糊,然后加点温开水,就变成了红薯糊糊,小狗吃得可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