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娘家的房子座落在一个小山包下,一陈五间的土砖房,后山长满了翠竹,离她们家最近的邻居差不多也有一华里地,周五家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江南和周五小时候走得比较勤。
且说江南在大黑鬼的护送下回娘家,远远的看得见娘家屋后那一众众翠竹,不觉心情愉悦,口里轻声哼着歌,并加快了脚步。
“江——南,江——南!是你吗?江南……”
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江南停了脚步,回应一声,只见左边百米外有个高大的男孩朝自己走了过来,脚步匆匆的。
“真的是你啊!”
“是呢!你这是要去哪里呢?”原来是周五,江南小时候的跟屁虫。只是这跟屁虫早已不是旧时矮矮胖胖的身子了,他长高了,比寿长还高,一米八五,鼻子底下两条钻进钻出的黄龙也早已被他干掉了,南瓜脸还是南瓜脸,而早先盘踞在上面的黑蝴蝶(鼻涕痕迹)也飞走了,只有走近了,仔细看,才能看得到之前的一点影子。
“打算回家。”周五一边走近一边说:“刚去了我叔叔家,之前也去了你家辞行。”
“嗯?辞行?”
“是啊!明天就真的要出去了。”周五说。
周五一直说要出外谋生,因为家里太穷了,可之前心头放不下已出嫁的江南,他始终希望江南能做他的老婆,可是等了近二十年,江南还是跟别的男人拜堂了,眼下江南要做母亲了,周五的希望也彻底成了肥皂泡,所以他真的要离开了。
“什么时候回来呢?”
有的身形较高的男人看上去较为木纳,可周五一点也不,衣服虽然旧了点,但再也不是昔时的擦桌布,干干净净的穿在身上,因为身材高,竟也有遮不住的潇洒透出来,望着走到自己面前,目光里透着几许深情、淡淡忧伤的男子,江南突然就心情沉重的,有些不舍。
是的,童年讨厌他,但后来不讨厌了,甚至有些喜欢他,他比寿长爱说话,而且会说话,可能跟长期讨好自己有关吧,他懂得讨好人,可是在这乡野的弹丸之地,他再怎么会讨好人,也脱不了贫穷的底子。
贫穷自古与没出息挂勾,贫穷就证明没出息,越没出息就越贫穷,她江南绝对不会嫁给没出息的男人的,以她父母兄长的心性,这是毫无疑义的。
何况嫁给寿长,她兄长都觉得亏了呢?
“不知道。”周五脸上现出茫然之色,“如果一切没有改观的话,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区别呢?”周五转而一笑说:“何况你已经嫁人了,也快做妈妈了。”周五扫一眼江南的肚子,笑容里带着苦涩。
“呵!”江南不想又扯上这些尴尬的话题,只淡淡一笑说,“你打算去哪里呢?”江南边问边弯腰从大黑鬼的嘴里取下包裹拿在自己手里,之后,将大黑鬼的脑袋摸了摸才直起身来。
“我先去我堂叔那边,不行的话,再换别的地方吧”周五说着走了过来,也想摸一下大黑鬼,大黑鬼却连退几步,跳到了一旁。“这只狗这么快就成了你的护驾?”
“是啊!”
“你那位也不亲自送你回来?”周五语气淡淡的。
“哦,他挺忙的。”江南解释,接着又问:“明天你一个人去吗?”
“嗯。”
“一个人在外要多注意点哦。”江南边说边不自觉地将手放到腰部捶了起来,走了那么远的路,停下来突然就觉得腰痛了。
“我知道,你也一样。”周五见她捶腰马上说:“你快回去歇歇吧,肯定累了,是吗?”
“呵,有一点。”
“要我扶你吗?”周五边问边迅速走近她。
“哦,不用不用!”江南连连后退。“我自己能行!要不你去我家坐坐?”江南边说边掉头往自己家里走。
“不了,我刚去过。”
“那……明天我就不送你了,你一路顺风啊!”江南走出好几步,突然回头又补上一句。
周五听了,眼睛盯着地上,停了那么两秒后才抬头。“好!你也注意身体!”他勉强笑笑。
两人相视一笑后,江南转过头朝前走,走出数步,再回头,见周五依然呆在原地,江南挥挥手,笑笑,周五也缓缓举起手,挥了挥,脸上尽是依依不舍之情,江南别过头来,长吁一口气,继续走。
她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是释然还是沉重。
回到娘家,父亲和她哥哥打麻将刚好结束,她母亲正在收拾桌上的残局,母亲见了她,自然是高兴,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长问短的,尤其是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父亲和哥哥只在江南打招呼的时候恩了一声,说你回来了,然后照例是作牌后总结,总结今天哪几张牌出错了,不然不会输这么多。
父子讨论结束后,她哥哥吴良才走过来冷嘲热讽地笑:“瞧你,嫁了个穷鬼,要做妈妈了,大老远的,一个人走回来了?你家那呆子也不怕你摔个狗吃屎,把肚子里那家伙提早摔出来?”
“是呢,寿长怎么不送你回来呢?”母亲也才反应过来般的说:“这么大肚子了也放心?”
“是我不要他送。”江南连忙解释,“他来就耽误了一天的生意。”
母亲说声哦,她哥却依然不放过她“你当初要是听了我的,现在回娘家就风风光光的,被八台大轿抬着走,不会一个人走得这么窝囊了,现在瞧你嫁的什么人?钱没看到几个,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一天都脱不开身,切!”
“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呀?”江南心内不悦,可仍微笑着。
“就是,你少说两句吧,生米都成熟饭了,小孩子都要出生了。”她妈也连忙阻止吴良。
吴良哼一声后转身走开,走开前仍冷笑着抛下‘一帮妇人’四个字,江南当作没听见。
是的,出嫁前吴良可是一直反对她嫁给寿长,总说他一个打铁的,发不了什么大财,说什么不如嫁给刘有财,有财有财……一辈子都有财。
作者附言:让亲们久等了,喻贵南说声抱歉,这些日子实在是有些忙,更文慢了,望谅,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