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可不正是咱堂堂洛尚书嘛!
洛明度话一说出来,招弟就觉得周围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往她身上集中来。
“太……太平馆?!”媒婆子的声音有些变调,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你你在太平馆看尸?”
招弟咧嘴笑了下:“是啊,昨个儿刚去。”
“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去那地方啊。”
“不说还真看不出来啊。”
“这么年轻,以后怎么嫁人啊。”
……
顿时,周围人窸窸窣窣地讨论了起来。招弟不喜被人指指点点,寻了个空挡就遁走。
即使是白天长柳街的人也少,如非必要,人们宁愿绕远点路也不想打长柳街路过,整条街清清冷冷,安安静静的,所以,那一道恶意的笑声便显得尤为的清晰。
招弟瞪着前头拦路的马车,车帘被掀起,洛明度一身华服,坐于其中,扫了一眼她手里提着的篮子:“呵——陈招弟,看来你过得不错。”还真是野草啊,在太平馆那鬼地方居然也过得挺像那么回事的。“托大人的福!”来了几天,招弟也学上了这么一句官腔,可说的就是没那味道。
但洛明度不以为意,反却听得欢乐,甚至不掩饰自己脸上浓浓的笑意。
“陈招弟,我突然又有些后悔了,也许该把你扔到宫里头让你在里面碰得鼻青脸肿,像条狗一样地活着。”这么棵小野草在里头能活下吗?!
陈招弟皱眉,一脸的怒容:“诶——你怎么骂人了。”这话她可是听懂了!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呢!当官的不是都应该像水生哥那般,饱读诗书,文质彬彬的么?
洛大人也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方才见她溜走,他特意让空青抄小路过来等着,就是想看看这样的神情——全然反应出内心想法,不加掩饰,毫不虚伪的表情。
听着她那话,洛明度大笑不止,而后道:“陈招弟,你有没有想过,兴芳楼那死去的女人……也许不是跳井自尽的呢?”
陈招弟闻言一呆,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她只是觉得李郁梅手中的花有奇怪,却没想过她的死才是真正值得奇怪的。
“再给你说个事。”阴柔的眸瞳里有抹亮彩:“那花……可是大公公最喜欢的。”
说罢,放下车帘,空青调了个头,驾车离去。
“喂——你……你什么意思。”招弟跑了几步追上去。
马车的窗帘被掀开一个口子:“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空青,走吧。”
窗帘放下,马车哒哒离去,被留在原地的招弟,提着篮子,心里头突然有一股说不上的瘆意!
*
空青驾着马车,回到兴芳楼。
“大人——”元香一见洛明度的身影,赶忙追了过来,带着小喘先揖了个礼:“元香见过洛大人。”
洛明度止步,回头睨了一眼:“何事?”
“洛大人日理万机,元香本不该再拿这么个小事打扰您。”元香咬了咬唇。
洛明度似笑非笑地说:“既然你知道了那又拦下我作甚。”
元香被噎了下,下一刻即双膝落地,跪了下去:“大人,请大人饶恕了招弟。她一个姑娘家呆那地方怎么是好。”
洛明度把目光调到了她身上:“把头抬起来。”
不意外地是一张点过妆容的脸,谈不上国色天香,却也算得上清丽雅致,尤其是跟陈招弟比起来的话,简直开说是九天仙女落凡尘了。
“大……大人……”元香心尖微颤了颤。在洛明度的目光下,有种无所遁踪的感觉,好像……所有一切都已被看穿那般让人不安。
“你是这次要入宫的秀女吧。”终于,洛明度开了口。
“蒙大人之恩才有此荣幸入宫。”元香垂下螓首,声音清幽,说得诚恳。
“元姑娘,你应明白,入宫代表了什么。你这样擅自一人,贸然过来见我,要落到有心人眼里,再传到宫里,本官岂不是蒙了不白之冤。”洛明度明明是笑着在说,语气很轻柔,却让元香听得一阵阵寒颤直从骨子里渗出来:“还没进宫就想着给本官添堵的人,已经好多年没碰到过了。”
噔!
元香心猛地一沉:“大人恕罪,元香绝无此意!!”得罪洛明度,等于自找死路,这是元香万万不想要的结果!
“呵——”洛明度撑开扇子:“元姑娘,路是自己选的,选了什么路就注定什么样的结果,好自为之。”
洛明度头也不回地离去,许久之后,元香才敢直起身子,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知是跪了太久或是被洛明度的一席话吓着,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怎么办是好……
元香茫然地坐在台阶上,乱了心神,没注意到不远处拐角地方,一个黑影无声息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