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批,准备!”
随着考官一声令下,第二批考生迅速走进校场。
少年们按照排队顺序,依次领取弓箭,站在一匹战马身边。当轮到袁晨曦的时候,却被一位考官叫住。
考官指着袁晨曦身边的第三匹马,道:“你站那去。”
袁晨曦有些疑惑,却不敢多言,规矩的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踏风身边。
踏风打了个响鼻,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来。看它暴躁的神情,显然是不满被这些小兔崽子轮着来骑。
然而当袁晨曦站到它身边之时,踏风暴躁的神情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敬畏和惊恐之色。
看着这匹不安的烈马,袁晨曦轻轻抚摸着它的马鬃,低声抚慰道:“乖,听话。”
踏风立刻安静下来,似乎受到了天大的恩赐。
袁晨曦将箭袋牢牢绑在背上,左手挽弓,右手持住缰绳,静待考官的口令。
“考核开始!上马!”
少年们纷纷上马。
和第一批考核的人一样,短短数息之间,便有十几个少年被无情的甩下马背,失去资格,垂头丧气的离开。
四五十匹战马一窝蜂的朝正前方的箭靶奔去,在急促的马蹄声中,一匹战马旋风般从群马中奔出。马背上的粗壮少年,双腿夹紧马腹,双手弯弓搭箭。
几位考官露出赞许之色,平民中有这等马术,难得。
马背上的少年正是刑漠,身为正四品武将、领一万人马的大都尉的种,刑漠的马术岂会差到哪去?
刑漠拉弓如满月,瞄准一个箭靶,手指轻轻一松。
咻
夺!
羽箭正中靶心!
考官示意刑漠下马,问起他的名字,然后在刑漠名字后面打上一个勾,批注优良二字。刑漠大喜过望,转身就去寻袁晨曦的身影,却未在校场中部的马群里找到。
刑漠大惑不解,然后往一片混乱的校场出发点望去。
有能力控马的少年,早已策马到了校场中部。无法控马的少年,在出发点乱成一团。不时有人被甩下马背,还有人坐在马上,马儿却是原地团团转,根本不听控制。
还有一匹发疯的烈马,让出发点更是混乱。
刑漠定睛一看,发现那匹正好人立而起的烈马,它背上的人,正是袁晨曦。
刑漠大惊。同时亦很不明白,他清楚烈少驯马的本事。他自己控戚万林的爱马小黑要花一番功夫,烈少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那为何会这样?
马背上的袁晨曦一脸惊容。
战马性子再烈,也只是普通动物。银翎金翅雕那样威名赫赫的凶兽,都被他驯得服服帖帖。他完全没想到,刚刚策马走了一步,战马便开始发狂,真个是猝不及防。
“乖!马儿乖。”袁晨曦紧锁双眉,双腿用尽全力夹住马背,紧握缰绳,不停的安抚胯下战马。
以他的蛮力,一时间不虞会被摔下马来。但时间长了,可不好说。而且考核亦有时间限制,他的弓箭若不能命中一个靶子,只是被淘汰的下场。
只是他惯常很奏效的抚慰,对踏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战马痛苦疯狂的嘶鸣,前蹄在空中扬起,触地之后又马上抬到半空。边上的两个骑手被殃及池鱼,被踏风撞了个人仰马翻。
这异乎寻常的动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考核过关的马聪和刑漠,皆是一脸紧张担忧之色。李兴则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冷笑连连。
马背上的袁晨曦险象环生,头脑却保持着冷静,他明白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出战马为何发狂的原因,然后加以解决。
用以计时的香烛即将熄灭,而校场上,过关和淘汰的少年都已下场,只剩袁晨曦一人而已。
忽然,袁晨曦发现了战马左前蹄的异常。踏风两只前蹄落地,是右前蹄落得重,用以承重,而左前蹄则是轻点地面,一触即抬起。
踏风再次痛得人立而起。
就在这时,袁晨曦的身子忽然一歪,从马背上滑落。
不少少年顿时发出一声轻呼,暗道可惜。他们都是平民百姓,参加考核很不容易,看到校场中那个少年坚持那么久,还是被甩下马背,心中都涌起兔死狐悲的情绪。
李兴忍不住呵呵的笑起来,笑得很是开心。
只有刑漠和一些考官看出一丝异样。
袁晨曦忽而重新坐到马背上,扔掉手中带血的银针,大喝一声:“驾!”
踏风如游龙一般向前疾驰。
刑漠和马聪,以及关注校场的大部分少年都露出惊喜之色,李兴的笑声戛然而止。
疾驰的马背上,袁晨曦弯弓搭箭,目光如电。迎面的风吹起他的黑发和长衫,予人以英姿飒爽之感。
咻!羽箭电射而出。
夺!
似黑色闪电的羽箭正中靶心!箭尾犹自嗡嗡颤抖不休。
计时的香烛随之熄灭,被风吹走最后一丝灰烬。
“好!”看到这一幕的几位考官,忍不住喝起彩来。
袁晨曦狠狠扬了一下拳头,抒发心中的兴奋之情。刑漠和马聪笑容满面。李兴的笑容早已凝固,僵在脸上。
刑漠和众考官知道,方才袁晨曦并不是被甩下马背,而是双腿夹紧马腹,倒挂在马背上,而后又从马腹下滑至马背上。
虽不知他为何要滑下去,但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毫无凝滞生涩之感,端的是惊险刺激而又赏心悦目。
主席台上几位考官,也同样看到了这似乎带有表演性质的一幕。就连主考官谢凯犹如石刻的脸庞,亦终于有了一丝神色波动:“如果他不是黑发黑瞳,我还以为方才看到的是北燕最优秀的骑手。”
北燕骑手的骑术天下无双。大周虽有技艺精湛高超的骑手,但比起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北燕骑手而言,大周的骑手少了那种灵动流畅,似与马儿浑然一体的感觉。
而袁晨曦刚刚的马术,便给予了众人这般灵动浑然天成之感。
谢凯指着那个少年问道:“那小子叫什么?”
一个师弟恭敬的回答:“袁晨曦。”
“袁晨曦……”谢凯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而后不再言语。
主席台后方的李兴,听到谢凯竟然开了金口询问袁晨曦的名字,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谢凯可是无量阁内,除了阁主和长老之外,最有权力的大人物!
谢凯为人古板严厉,等闲难有人入得了他的法眼。就连李兴,身为李家旁系子弟中最杰出的一个,也未能和谢凯攀上交情。
能让谢凯看得上眼的学员,只有他的堂哥李凌风和齐家的齐海明那一类天才少年。
可如今,一个小小的准武者,竟然让谢凯主动问起他的名字来。
是的,虽然考核还未结束,但李兴知道光凭袁晨曦露的那一手,他已经毫无疑问的通过了考核,成为了准武者。
李兴后悔得几乎发狂,就是他自己让袁晨曦得到了露脸的机会,才让他被谢凯亲眼相加!李兴自己做梦都想得到谢凯的青睐,却一直不能。没曾想自己害人不成,反倒让姓袁的那个小子被谢凯看中了!
李兴心中的悔恨实不能用笔墨来形容,他心中后悔不迭,忍不住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时至正午,无量阁第三关考核完毕。最终有八千零三人通过考核。
至此,无量阁的考核全部结束。十万零二十五人报名,录取了八千余人。
这八千人正式成为一名准武者,可在无量阁初级班进行为期一年的学习。享受无量阁的福利,食宿免费,可得到老师的指点,拥有一本基础功法等等。
当然,通过考核成为准武者并不是高枕无忧了。若一年内无法纳气入体,这意味着没有成为武者的潜力,便只能离开无量阁。
中央广场,七星楼,素雅的书房内。
修长有力的手指持着一杆狼毫笔,静静的悬在宣纸上,许久才落笔。
悬在半空的手肘,稳如磐石。由南吴制笔大师特制的狼毫笔在宣纸上起舞,写下的字,苍劲而飘逸。
谢凯轻敲房门,得到应允后,解下背上的巨剑搁在门口,轻推房门而入。
“徒儿拜见恩师。”谢凯恭敬的弯下腰身,行弟子礼。
“凯儿,此次考核已结束了吧。结果如何?”持笔挥毫之人仍专注于写字,只听到他温和的声音。
“徒儿正是来向恩师汇报此事。我无量阁此次考核,共有十万零二十五人报名,经过臂力测试、文试以及骑射测试,最后共招收八千零三名准武者。”
“呵呵呵。”阁主轻轻一笑,带着一份雍容之意,“我道为何比去年少了近两千人,原来最终考核的是骑射,这便难怪了。这次的考生之中,有否出众的人才?”
谢凯略一思索,道:“算是有一人。但还要看他日后造化如何。”
年过七旬的阁主岳君山,相貌儒雅慈和,身着青袍博带,外面批着织锦的长衫,腰间的青带上悬着一枚温润的上品灵玉。他凝神看着宣纸继续书写,随口问道:“是李家,还是齐家的子弟?”
谢凯摇头道:“不是世家子弟,也不是南宫、赵家等名门子弟。”
雍容儒雅的阁主停下笔来,看向谢凯:“那是何人?”
谢凯道:“袁晨曦。来自扬州城外松安村,一介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