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是那个凶手的？”雨扬问道。
“不用发现，我一开始就知道了，”艾琳茉特始终保持着那份笑容，“当时虽然他肆意地杀害我的家人没有发现我，但我把他的面容，清清楚楚地记下来了。”
“雅可布他……为什么要残杀你全家？”杰西抬头看着艾琳茉特，眼神里开始闪着一些光。
“我不知道。”艾琳茉特摇了摇头。
这也不奇怪，作为孩童时期的艾琳茉特在当时的记忆里只剩下了那时留下的恐惧了，其余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就像杰西，也不明白雅可布第一次杀死他的原因。
“这么说，你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认贼做父了？”雨扬直起身子问道。
艾琳茉特微笑着点了点头。
杰西回想起了艾琳茉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幕：
当时艾琳茉特被雅可布带进家门时，她全身都脏兮兮的。衣服很破旧，上面还沾着许多泥巴与血渍。她的头发蓬乱，在尘土的作用下全都拧巴在了一起，指甲里更是填满了脏东西。
可是艾琳茉特的目光却无比有神，她睁着大眼睛看着雅可布，就像是想用眼睛将其吃掉一样。
当时的杰西不太懂那目光的寓意，现在才明白，原来眼神里藏着的东西，叫做仇恨。
“所以你一直待在雅可布身边，是为了找个机会将他杀死，为你的家人报仇么？”杰西的语气低沉而乏力。
“我有想过这样，往他的饭菜里下毒，或者是趁着他睡觉往他的胸口上狠狠地来一刀，”艾琳茉特将腿收了回来，两手手指扣在一起放在膝盖上，将自己蜷缩着，“可那根本杀不了他。我若是贸然行事，‘眼线鸟’很快就能发现我的意图。我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我一直默默在他的手下做事，也并不是为了能在暗中杀害他。”
说完，艾琳茉特举起双手。她将手举得很高很高，而头也随着手举起的高度极度地往上扬。
她微微长着嘴，眼神似乎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雨扬和杰西不知道她是在干嘛，只能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杰西，你很希望得到占手之能对么？”艾琳茉特眼神定在了她举起的双手上，对杰西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若是换成之前，杰西的回答一定是“对”；但是现在，他倒是犹豫了。
他虽然还是能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对能力被夺走的不甘愿，可在艾琳茉特这样突然的提问下，他不禁仔细思考起来，自己究竟是单纯地希望获得占手之能成为占手师呢，还是自己只是因为雅可布才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其实，我反而很羡慕你没有了能力，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把我的能力送给你，”见杰西一直不说话，艾琳茉特说道，“因为这能力，我几乎都快忘了双手去触碰物体时，是个什么感觉了。更何况，这是他——那个杀人凶手放在我身上的东西。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恶心。”
听到这些话的雨扬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不过好在自己的能力是洛克给的，所以他没有什么会让自己恶心的感觉。
杰西就不同了。他将双手贴得离自己的双眼很近，自己地看着上面的每一道掌纹与里面若隐若现的经络。
他想起自己是一复活后就被雅可布训练成了占手师的。
那这么说来，现在他才真真正正地看清了自己的双手，原来是长的这副模样。
突然间，杰西脑中涌出了许许多多问题：雅可布为什么要杀死他？又为何要复活他？为何给了他能力？又为何把能力给夺走了？
这些疑问每一个都像是一只苍蝇，绕着杰西不断飞着，令他无比心烦。
对付这些苍蝇，无视它们的确是一种方法。但这样毕竟治标不治本。
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眼疾手快，对着那群苍蝇，迅速掴掌下去。
“雨扬。”杰西将手握成拳状，声音极度地平静而且坚定。
“嗯，怎么了？”
“等他们回来，我们……”杰西深深吸了一口气，“就下井吧。”
“……好。”雨扬不知道为什么杰西突然转变了看法，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反对了。
那么这趟井下之行，是势在必得了。
在一旁的艾琳茉特，仍旧是脸上那副笑容，愉快得让人心神陶醉。
很快伊冯他们也抱着一堆药物回来了。在听说了杰西也决定下井后，大家一时间兴奋了许多。
可这兴奋并没有持续多少。其实包括雨扬在内，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
雨扬看着井水里的死水，默不作声。而大家围在井边，也是一片沉默。
“好了，别再磨蹭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雨扬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便“扑通”跳了下去。
既然已经有人起了头，那么剩下的人也没法推辞。
罗温茨当仁不让，也跳了下去。
接着大家也一个个地跳进了井里。
水下的确和所说的一样，并没有水面上看得那么脏。
雨扬的视野也还算清晰，于是他转着头，开始寻找起了蔚薰所说的通道。
为了节省时间，节省氧气，蔚薰游过来，戳了戳雨扬，为他指出了通道的方向。
雨扬往那个方向望去。那里像是有一个黑洞一般，边上依稀可以看出水流围着那个黑洞旋转着，并被黑洞“吸”了进去。
这表明了那边的确有一个巨大的通道。
事不宜迟，雨扬急忙往那个方向游去。黑洞在雨扬的靠近下渐渐有了些光亮，雨扬也看清了通道的具体样子。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通道是墙砖砌成的，每个墙缝间都堆积了一层十分厚实的脏污物。不少脏污物在水流的冲刷下悬浮在了通道里，让这里显得更加肮脏不堪。
而通道里除了水，便剩下了尽头的那团黑色。
这意味着，这条通道，长得让人无法想象。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雨扬明白自己多犹豫一秒，离死亡便更近一步。
于是他清空了自己的其他念想，奋力地像前面游去。
其他人紧跟其后。而杰西游在最后。
眼前那团黑色像是个调皮的生命体，雨扬每往前游一点，那黑色便往后退一点，似乎让雨扬无法接近它。
雨扬游了好一会儿，那团黑色并没有多少向他靠近的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雨扬也感到了氧气开始供应不足了。
嘴里的气体化作了恼人的二氧化碳，像猛兽一般想要从里面挣脱出来。雨扬极力控制着，并且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其他人也差不多快坚持不住了。
终于，在黑色的中心，突然闪出了一道令人振奋的光点。
那光点好似灼热的太阳，在刺骨的井水里给了雨扬与所有人一把耀眼的温暖。
雨扬兴奋起来，嘴里鼻孔里喷涌出不少大块的气泡。
所有人动力全开，极力往着那团光亮游去。
光点渐渐扩大，慢慢覆盖着黑色的范围，变成了白色的光电。
雨扬甚至已经可以感觉到阳光照在身上的那份触感了。
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霎时间，刺眼的阳光出现在雨扬的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洁净的蓝天，上面飘着几缕轻纱般的云朵。
和煦的风吹拂过，挑动着雨扬的头发，吹动着发间与脸颊上的水珠。
耳边传来只有城市才特有的嘈杂声。
——我们……逃出来了！
蔚薰分析得没错，井里的水是从外面引进来的，而现在大家全都漂在十六城的河上。
“耶吼！”
重见天日的喜悦一下子让所有人笑逐颜开。大家开心地打着水花，向岸边游去。
“雅可布！你可困不住我们！”雨扬率先到达了岸边后，便站起身向着天空大声吼着。
他这才感觉到原来自由是如此的令人迷醉，而这次的死里逃生，也便是希望的开始。
他突然觉得，人生其实并没有自己在地宫里想得那么不堪。
这时大家也一一上了岸。杰西经过长时间的游泳体力已经极度缺乏，在上岸的一瞬间便双脚不稳地倒在了地上。
雨扬连忙跑过去扶起他。
“你、你、你……你别碰我……”杰西慌忙推开雨扬，明显是还对雨扬有些戒心。
“少废话。”雨扬却不在意，依旧扶住了杰西。
不过又有个新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
逃离了地宫的大家，又该何去何从呢？
而疲惫也很快席卷了他们。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雨扬对大家说到，“之后再从长计议。”
“嗯，有道理。你们祖斯特家族既然回不了别墅了，那我说就去我家或者雨扬的家里休整一下吧。”蔚薰说。
“找个地方休息的确是当务之急，但……我们并不知道十六城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了，大家如果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在路上，可能会不太安全。”
罗温茨的这些话引得大家放眼望向四周。十六城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他们映像中的那般模样。
可这不能说明十六城还依旧安全。毕竟大家在地宫里待了有些时间了，对外界的一切都完全不知道。
而且，罗温茨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就在他们陆续上岸的时候，藏身在十六城各处的其中一只“眼线鸟”，记录下了这一切。
所以很快的，雅可布便知道了他们还没死去的事实。
“这帮混小子，是怎么逃过我的能力的？”
不过雅可布很快便想明白了，一定是亚斯塔禄搞的鬼。
“耐德！”雅可布朝门口喊了一句。
“怎么了教父？”耐德开门回应。
“你的兄弟姐妹们，看来还没死，”雅可布捏了捏手指，把玩着边上的红酒杯，“他们现在刚逃出来，还很疲惫。你去带些人处理一下。眼线鸟会告诉你他们的位置的。”
“好的。”耐德接到命令后，便退下了。
在雨扬他们被困在地宫的时候，雅可布顺利拿下了药厂的控制权，并且集结了大量的兵力。
说兵力可能有些过，其实不过是一大群身材魁梧的打手罢了。但在十六城里，也已经可以纵横一方了。
但雅可布并没有打算将他们变成占手师。这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因为他虽然想将占手师的名号重现人间，但却又不想让这个职业太过泛滥。
他只想将实力，汇聚在自己手上便好了。
而另一边，雨扬与大家还不知道耐德已带着一波打手朝着他们赶来。
大家商议了一会儿，决定让伊冯变成猫咪后，去将洛克的车开过来，接着大家坐进车里，再前往什么地方稍作休整。
于是，在看似安稳的十六城里，很快就又要掀起一波小型的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