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桀看着燕昭雪,“你的记忆里面有什么?”
“杀戮,逃亡,我杀过很多人。”燕昭雪使劲咬着嘴唇,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出现厮杀的场面,闪电破空,雷声咆哮,大雨倾盆,最后一幕上,她的背上中了一剑,然后从高楼上跌下,跌进秦淮河中。
单桀怔怔地看着燕昭雪,如此坦诚,却又如此悲痛,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你来天狼宫是为了什么?”
“你来天狼宫的目的?”
“金币,我承诺过,要将金币送到。”
“从天狼宫里拿走金币?”
“我没得选。”燕昭雪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破晓,单桀看着她流血的虎口,她大概是没有感觉到虎口的疼痛吧,如此锋利的一把剑,想要不伤到别人,攻击自己的别人,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那样的执念,冰冷且暗无天日的地下城,那个女人该怎么办?”
单桀看着燕昭雪,“你还记得石室里的那个人吗?”燕昭雪点头,“他叫扶难,是一名佛家弟子,十七年前从西方归来,因为手中有不灭,一年后便成了清都府的少主,天狼宫历有与不灭不两立的使命,我比他小两岁,那时候我才刚刚上任,我们成了宿命里的敌人,可笑的是,他竟然是匈奴王族的后裔,汉,武帝时期,中原出现了一位战无不胜的骠骑大将军,匈奴一族兵败之后不得不西迁,西迁的匈奴在西方崛起,南北朝时期,匈奴帝国盛极一时,扶难的回来,再加之手中有不灭,长老们竟然一致拥护他,那时的百纳城和罗布泊的势力正如日中天,塔城的****教又蠢蠢欲动,天狼宫自在唐时期成立起来就是众矢之的,可谓是八面受敌,扶难说过,不管是穆斯林还是佛家,其实他们的目的都是碧落佛塔,他们要的是天狼宫的金币,其实都只是一阴谋。”
单桀突然沉默下来,他的眼神悲而迷茫,燕昭雪看着他,咬了咬嘴唇,“那么,那位夫人呢?”
“为了那些对碧落佛塔趋之若鹜的人,必须杀了扶难,我,扶难,冠月,百里雪箭,我们努力了三年,在最后的时候我们杀了扶难……”单桀在回忆,在回忆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燕昭雪不停地紧握着剑,见单桀神色悲怆,梦呓般动了动唇,是太过于悲伤,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她接说道:“你们原本就没有打算要杀他,但是他却被人杀了。”单桀用左掌按着太阳穴,他的头在痛,人也累了。
“是梵佛屠毒,我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还差一味药就能配制出解药了,可是,扶难死了。”燕昭雪紧紧地握起双手,她多么想去扶一下这个被痛苦侵蚀得残无完骨的人,又却怕弄疼了他,“在十年前他就已经死了,冠月骗了我,她骗了我十年,她可是我的妻子啊!”
“什么?”燕昭雪微张着口看着单桀,她一直认为冠月夫人是扶难的妻子,不禁问道:“可是她把你关在石像里。”
“是我把自己关进去的,她是藏地度母宫中的顶冠月相母,我们之间没有足够的信任,我只是想让她放心,她只是想救活扶难,告诉他,她没下毒,我们都没有要真正杀他,我也这么想,可是现在看来,她并不是这么想,她只是想要他活起来,其实她爱的人至始至终都不是我……”燕昭雪睁大眼睛,除了看着单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
“你在意这样的背叛吗?”燕昭雪吃惊地抬起头,一惊走上观星台,“你大可不必悲痛,她们很快便要将这样的背叛付出代价。”
单桀放下扶着额头的手,皱眉看着一惊,试问道:“她背叛了突门?”
“是绝对不可原谅的背叛,她带着刚刚出生的孩子一起背离了天狼宫,我已经准备好了,等到那几个中原人离开,我就去度母宫。”
“孩子……”燕昭雪颤抖着嘴唇说道,她想到了铁征抱着的那个孩子。
“怎么了?燕姑娘。”一惊低下头看着失魂落魄的燕昭雪。
“一惊,你去请突门上来,我有事要跟他说。”
一惊向单桀点了一下头,然后向燕昭雪,“你还不走吗?”燕昭雪坚定地向他点头。
等到一惊离开之后,燕昭雪看着单桀,认真而又肯定地说道:“那不是背叛,你从来就没有背叛过天狼宫,就算不为你自己,也不要让他们背负着背叛的负担,”燕昭雪几乎是用肯求的语气说道:“其实铁征和突门,他们跟你和扶难大师是一样的,无论他们决斗过多少次,他们始终还是让对方活下来了,宿命也是可能终结的,至少,还有人在坚持,铁征可以从死亡之海回来,苍哲老人一直都在守护着,还有人没有放弃……”燕昭雪费尽地说着这些,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她只能凭着敏锐的意识来感知他们心中所想的,她正绞尽脑汁想要做一点什么,狼王走上观星台来,燕昭雪站起,决绝的杀气令她不由自主地拔出想手中的剑,剑气纵横。
狼王看了一眼燕昭雪,走到单桀对面的观星台前,经与单桀一样的姿势坐在星台的台阶上,“你还能跟我说什么?”
“天狼宫的金币,”单桀指向狼王的身后,狼王站起身,走上观星台,伸手在方鼎上的太极八卦上,方鼎里飞出一枚金币,他伸手接过,燕昭雪皱了一下眉头,这就是第三枚金币。单桀看着燕昭雪,曾经,那一群年轻的人也有这样的执念,沉默冷静的表情,义无反顾的坚持,务容辩驳的执念,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百里雪箭的身影,“你过来。”燕昭雪走到单桀的面前,她看着单桀渐渐变成银色的眸子。
“你……”燕昭雪一张口,只觉眼前一片银光,她往地上倒去。
单桀移开看着燕昭雪眼睛的目光,燕昭雪用力地睁着眼睛,只觉眼皮有千斤重,不管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她用力地握着剑柄,握剑的手却渐渐无力地松开,没有人能够阻止赴死的单桀,曾经的狼王。
“突门,你要小心一个会机关术的女人。”只听到“咯咯”的几声,单桀坐正身,那是一个骄傲的姿势,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狼王只觉全身一寒,“动手吧。”
“夜杀,你会不会背叛天狼宫?”观星台下的大殿上,一惊和夜杀远看着观星台。
“我们只相信死人不会背叛别人。”
一惊看着夜杀,这样的架回答令他不安和沉重,仿佛会有那么一天,这个人会背弃天狼宫一样,他突然握向银色圆锥长刺,夜杀一握左手,手背上的银色铠甲里穿出一尺来长的锋利圆刺,两人同时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