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岳子峰相恋的时候,是伊一人生不早不晚的时候。但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一个对的人。
那时岳子峰还有别的女人。他是一个艺术家嘛,而且是个美男。他用艺术家的审美和品位把自己打造得美不胜收。男人通常是不太撑得起“妩媚”这个词的,但是岳子峰能。他的好看是男女通吃的那种,他用一点点男用唇彩,那种粉粉的质感,让他的唇更生动更立体,导致伊一无比迷恋被他吻,及吻他。
有一段时间,她怀疑过他的SEX取向。因为他太媚了。但是他确实不是GAY。在酒吧里,很多男人青睐于他,而他的眼神只停留在美女的身上。伊一不算最漂亮的,但她是最聪明的。所以她属于综合分第一的选手,而且沉得住气,不动声色地等他一一清理掉身边的其他女色。岳子峰不是那种专一的人,但是他实在太迷恋这个女人了,为了得到她他只得暂时收心,他也是聪明人,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骗的女人。
伊一说不清自己对岳子峰的感情,她开始定义为一见钟情,靓男靓女都是一见钟情的不二人选,但是到底这一见倾心的感觉有多销魂?或者说在伊一这里能销魂多久?她是个聪明人啊。
她让岳子峰吻过,甚至也疯狂地吻过他,但是仅此而已。岳子峰有很强的挫败感,他能感到她的欲望已经要在舌尖燃烧起来了,可就是这时,当他的手伸进她的衣服,她还是能及时说STOP,别,别这样。
你到底要什么?岳子峰问过她。
她说,我要你爱我,先LOVE,然后SEX。
岳子峰说,我靠,我现在不是在爱你吗?
伊一轻蔑地瞥他一眼,你昨晚还在别人的女人床上,这是爱吗?这就是艺术家的爱?这是乱情。
岳子峰不说话了,在一周内,他把几个有关系的女人都摆平了。其中一个还送了自己珍爱的雕塑作品——那姑娘说万一他有一天成了毕加索呢,她要留着作品升值。
这个过程让岳子峰感觉到了那么点爱情的味道。当他终于利利索索地站在伊一面前的时候,他甚至有点自感纯洁。
伊一歪着头看着他。然后说,咱们得找一条河,做个见证。
他们驱车来到潮白河边。
有人说,潮白河就是北京莱茵河。作为一条贯穿北京北部东部的重要的河流,潮白河看上去很受青睐,也颇受保护。
两个人站在河边热吻。岳子峰贪婪地索要着伊一,伊一也热烈地回应着他,她的舌头几乎探入他的喉咙和体内,他觉得这个女人几乎要让他窒息了,他想去掰她的头,但是她的长发太滑了,无从下手。岳子峰向后退,但伊一就像黏在他身上的浮游生物,跟着倾压过来。岳子峰猛烈地咳嗽起来,他一把推开伊一。
伊一踉跄了一下,然后带着古怪的笑容看着他。这笑容令岳子峰感到一丝恐惧。
后来,当另一个人的尸体被推进太平间的时候,伊一跟着他的奶奶走进去。那个哭得已经没有力气的老人说,你去告别一下,告别一下我的孙子。
伊一走到那个人面前,看他苍白的脸,她想到了潮白河边和岳子峰的这个吻。她也露出了这个古怪的笑容。这几乎遭到那个老人的痛殴。
唉。这些不可捉摸的往事。
伊一从回忆中返回现世,她看着常再,突然发现他还不算难看,也许因为岳子峰,她眼里已经没有美男了。常再算的上是一个帅哥吧。要不然,那个贵州晚报的女记者也不会对他抛媚眼。
他们回到酒店布置医疗救助点的时候,贵州女记者也跟了来,说是要做跟踪采访。伊一心里冷笑,不如叫追求采访。女记者叫李小多。
李小多和常再有说有笑,伊一似乎受了冷落。伊一不动声色地做着别的事,比如帮医生搬运一只箱子。突然,她身子一歪,晕倒在地。
段医生段亦然忙把她抱进临时医生办公室,并且叫跟进来的常再去弄点水来。李小多怔怔地看着他们。
医生扒开她的眼皮检查了一下,然后掏出听诊器,他扯开她的衣领,把冰冷的听诊器伸进去。常再回来了。伊一突然醒过来。
常再和李小多都松了一口气。
伊一说:我有点事要问医生,你们先出去一下。
医生看着她。冷冷地笑了一下。
他围着床绕过去:你为什么要装晕?
伊一也冷冷地笑着:医生,你的听诊器为什么要伸到那么深的地方?
段医生在她面前停住了。他十分镇定地伸手把她的衣领整理好:因为你的心脏没问题,我想听听肺部。
伊一突然按住段医生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那你现在找到哪里有问题了吗?再摸摸别的地方。
段医生的喘息加重了……
常再和李小多在大堂一角布置输液区。李小多开始讲她大学的恋爱。她说新闻系的男生看上去很正经其实都很坏,因为太聪明,聪明的人都是很坏的。常再问那你呢?李小多含情脉脉地说,对我喜欢的人,我尤其坏。
常再心猿意马地干着活,听着李小多的絮叨。突然他把手里的扳手扔到一边,往客房那边去了。李小多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他去了哪里,她跟着好还是不跟着好。
常再一把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看到了不堪的一幕。
病床上,段医生正和伊一黏在一起,两人似乎痴缠得不可开交。他来不及看清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状况,一股怒火上顶,他抄起门边的一把雨伞就冲了过去。
医生赶忙从伊一身上下来,他大喊:你干什么!
常再这才看到,两人衣服都很整齐,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扭抱在一起罢了、而医生的嘴唇,竟然有血渍。
“你嘴巴怎么了?”常再吃惊地问。
他看伊一,伊一两只胳膊支着身子,往后仰着脸,带着一种古怪的笑容。
医生用手摸摸嘴,这才发现流血了,他尴尬而懊丧地看向伊一:你怎么能这样?
伊一坐直身子:段医生,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能利用看病就非礼我?
医生又惊又怒:什么?!
伊一看一眼常再:幸亏常老板来了。
常再手里擎着雨伞,看看两个人,一时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