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四哥,有些陌生,却更让人心痛!
忽然间,他想起过去淡漠寡言的四哥,那样的四哥,所有的感情都被抽离,他曾经为之心痛,然而,瞧着现在清冷痛楚的四哥,他却又突然迷惑起来,究竟是那个无喜无怒的四哥更幸福些,还是现在这个有爱有痛的四哥更好呢?
他……真的说不清楚。
龙御天挥挥手:“如果没事的话,就下去吧!”
“是,四哥!”龙御彦应声,犹豫了下,忽然上前,在龙御天眼前站定,瞧着他,神色哀伤,他的四哥,习惯于担当一切,习惯把一切埋藏心底,不肯表露,只是自己默默承受。从小到大,四哥曾为他担当许多,他却从来都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有很多次,他想说:“四哥,如果累的话,就靠着我吧!”
可是,他也知道,不可能,就算说了也是枉然,结果只会是——
龙御天微微抬首,迎上龙御彦诚挚坦真的目光,知道他心中的担忧,淡淡一笑:“朕没事。”这就是结果,他的四哥,从来不让别人分担喜怒哀乐。
也许,现在如墨能,可惜,在这场是非中,她是最先倒下的人。
爱一个帝王,显然,她不够坚强。
“四哥!”
那低沉暗哑的声音里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太多的希冀,以及太多的无可奈何。然而,面对着淡然的龙御天,龙御彦也无可奈何,只能道:“四哥,我这就去追查!”
“嗯!”
等到龙御彦和君非凡都退下,御书房只剩他一人时,龙御天犹豫了会儿,终于放弃伪装,无力地瘫倒在椅座上,双眸慢慢合上,神色哀痛而凄惶,心碎神伤,一滴泪慢慢从眼角溢出,缓缓滑落,冰冷如雪,寒彻心骨。
孩子,没有了……
其实,御彦和君非凡都错了,夺走孩子的,不是楚飞意,不是毒药,而是“皇宫”——一个勾心斗角,诡谲难测的地方,一个埋葬着无数血和泪的地方。
只要身处此地,伤害和生死就永无休止!
也许,待到事了,他所失去的,并不只是孩子……
接下来数日,龙御彦和君非凡追查幕后黑手查得如火如荼,但真正的受害人这边却沉默得可以造出一座金库来。龙御天照常上朝,召见大臣,议事,批阅奏折,只是空出更多的事情陪苏如墨——真的只是陪,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而苏如墨,就更静了。
因为小产,她的身体异常虚弱,调养半月有余,才渐渐好起来,然而,她的情绪却并没有随着身体一道好起来,依旧沉默而内敛,常常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天,望着花,望着一切静止的事物,沉静如水。
那种感觉,就好像失了魂魄,只剩躯壳一般。
龙御天知道她心苦,却又不知该如何措辞安慰,只能静静陪着,等待她伤痛稍缓。
而潜意识里,他反而有些淡淡喜悦,如果说两个人能够这样静静地相互陪伴着,直至白首,也是件很美的事情,至少,还有彼此可以依偎扶伴。
然而,虚幻的表象终究是暂时的,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想离开皇宫。”
初夏,天气和煦,荼蘼花开,望着那细小而芬芳,团团成簇的花朵,苏如墨忽然开口。
终于还是说出口了吗?
龙御天心中一揪,心潮翻涌,许久才缓缓道:“你要弃朕而去吗?”
“不一定。”苏如墨转过头,瞧着他,专注而认真,又带着微微地伤痛,“我想要静一静,好好地想些事情。从得知闵云情和楚飞意的存在起,一连串的事情接涌而来,我都没有时间好好想清楚,随着形势漂流着,无所适从。其实,我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是现在更坚定了而已。”
苏如墨说着,心中一片疼痛。
如果,当初能够坚持一些,也许,他们就不会失去孩子。
“为什么要离开皇宫呢?在这里你一样可以想。”
苏如墨微笑,捧起他的脸,柔声道:“御天,你太低估你自己了,有你在,我根本没办法静下心,你明白吗?”
龙御天勾勾唇,却笑不出来:“朕应该觉得荣幸吗?”
“御天,你别这样!”瞧着他眼中的悲伤,苏如墨的心一下子揪成一团,上前抱住他,“不管我做出什么决定,御天,我都希望你能够幸福!御天,为了紫星,你受了太多的苦,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太多,你应该要幸福,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龙御天垂眸,忍住将涌的雨雾:“墨儿,恨朕么?”
“傻瓜,我为什么要恨你?”苏如墨抱紧了他,“从来都没有,永远都不会!”
“可是,是因为朕,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龙御天低声道,“以前的你,笑得那么灿烂,过得那么开心,幸福得象个孩子。朕说,朕要宠着你,让你永远做个孩子,可是,却还是让你痛了,伤了,然后,长大了!”
“不是你的错,御天。”
“如果说朕不是紫星的齐盛帝,也许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有,可是,朕却不能放弃。”龙御天双手握拳,咬着唇,“墨儿,朕第一次有些恨父皇,帝王之路是这般的辛苦艰涩,可是,父皇却从来都没有问过朕的意愿就决定了一切,朕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傻瓜!”苏如墨心中疼痛,越发抱紧了他,“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
错的是错乱的时空,是误人的命运!
“墨儿!”龙御天轻唤着,也抱紧了她。
荼蘼花架下,同样身着月白色衣衫的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恍如一体。
“墨儿,不要离开这里。”许久后,龙御天微微地松了松手,瞧着她的眼眸,“如果你想要冷静,如果说你暂时不想见朕,那么朕就不去打扰你,给你最安静的空间,让你好好想清楚,可以吗?”
苏如墨心中绞痛:“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