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岂肯示弱,说道:“你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把这个人情还清?”李虎问:“怎么还?”王倩道:“你把佐藤给我,从此,你不欠我任何人情,等我们一道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你可以随时找我报仇!怎么样?”
佐藤约略可以听明白正在进行的一切,一开始见王倩把枪嘴压在自己太阳穴,不免心灰:我一颗热心而来,外人均以为我是大义救山野,难道你就一点看不出我是担心你的安危而来?现在一听王倩要李虎把自己给她,佐藤心中又剎时温暖:落在李虎手中最后难免一死,落在王倩手中就求生有望了。
吉丸现在从对话已经听出李虎并非重庆份子,心中悔恨不已,他的上下颌骨已经被衣袖塞得脱位,痛苦不堪,想对李虎说话却说不出。佐藤见状对王倩道:“长官,请您帮吉丸长官接一下嘴巴,时间长了就不好救了?”
这时,李虎考虑好了,对王倩说:“我同意把佐藤转让给你,条件是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们的驻地,等你事了,我要和你单挑,你赢了,就当我们虎豹豺狼四兄弟技不如人,一同去陪阎王大哥喝酒了;如果你输了,我会取你的人头为兄弟报仇!”
王倩没有想不到李虎做人做事竟如此公平仗义,心生感动,应道:“李大哥,你太客气了,我决不会赖帐,一言为定!”
王倩吩咐江五把佐藤放下来,自己去替吉丸接颌骨。
江五见佐藤双手反剪在松树之后用皮带绑着,裤子半落,滋味并不比吉丸好受,他却替吉丸着急,心想:这个人并非大恶,又对妹子一汪深情,别人看不出来,我却知道,可惜你是个小鬼子,是犯我疆土凌我同胞的敌人!
江五松了皮带交给佐藤,低声道:“我不绑你,你可别想逃跑!”
王倩回头大声喊:“把佐藤双手绑在背后!”她一手拉住吉丸头顶,一手往后一拉再使劲一送,吉丸一声嚎叫跟杀猪似的。山下面传来山野大声喊话:“李虎,不要伤害我们长官,否则你也活不了!”
江五把枪指向佐藤,命令佐藤向山下喊话,佐藤喊道:“山野君,我是佐藤,我现在落在重庆份子手中,还有吉丸长官也在这里,你们要以吉丸长官生命安全为上,不要轻举妄动,对方提什么条件,你们要酌情尽量答应!”
吉丸从剧痛中恢复了颌功能,勉强可以说话,他急忙对李虎说道:“李虎,汪主席是你的恩人,我们大日本皇军又是汪主席的恩人,我也曾两次救你性命,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不要被坏人利用啊!”
江五踢翻吉丸,向李虎喊:“李虎,我们都是中华儿女,吉丸老鬼才是最恶毒的坏人!”
李虎向江五点头道:“五姐,江湖上素闻您的大名,您的话我牢记在心,我再不上这老倭猪的当,他明里让我们四兄弟做保镖,暗中又让两个狗屁浪人盯着我们。”李虎说罢一脚踏在吉丸脸上。
吉丸喊:“当我放屁,不说了,不说了!”
王倩当先开路,江五押着佐藤和吉丸,李虎断后,一行人下山。山野率众士兵蜂拥包围,王倩喝开一条通道,人高马大的李虎手握双枪威风八面,睨斜着对他恨之入骨的山野和众鬼子,掩护众人扬长而过。
万不甘心的山野偷偷瞄准李虎,一支红缨镖越众而来击入山野的枪口,镖上穿着一张烟盒纸片,上面用日文写着:
“山野君,佐藤君很快就会平安归来,战争归战争,请对逝去者保持尊重,豹豺狼三位的遗体请立即迁往后山入土为安!谢谢!王倩拜上。”
山野明白,好好安葬豹豺狼三名中国死者是换回佐藤长官的条件,只有照办了。山野从这张纸片得知这位昔日的“美良子”名叫王倩,遂大声喊道:“王长官,请善待佐藤长官!”
至于吉丸,山野心中想:这老鬼最好有去无回。
行在队尾断后的李虎心中苦叹,他知道王倩又救了他一次,这个女军统有着他所不及的视听本事。
王倩一行人回到刘家村村口时,要将佐藤和吉丸的眼睛蒙上,王倩用自己的手绢绑住了佐藤的双眼,示意江五也用手绢绑住吉丸的双眼,江五摇头不干,说:“这是头将死的猪,何必弄脏我的手绢!”吉丸一见要蒙住眼睛已感到恐惧,又听江五说自己是将死的猪更加急了,说:“你们不要杀我,我是很有身份的人,你们可以用我向皇军换武器,横山司令官一定会答应的?”
李虎取下腰上的功夫带,里面竟然还有宽边皮带,李虎把四五米长的黑色功夫带绕上吉丸的头眼,一圈又一圈地绑紧。李虎手重,随便一带也有一两百斤的力,吉丸痛得哇哇叫:“李虎啊李虎,念我们主仆一场,求你轻一点轻一点?”
李虎一听“主仆”二字想起曾受的屈辱,喝道:“去你奶奶的主仆!”一脚将吉丸双膝踹弯跪伏在地,吉丸尖叫道:“我说错话了,你是主人,我是仆人!”
李虎道:“吉丸啊,我不要作你的什么主人,我养狗也决不会养你这种倭狗,你看你这颗倭倭头这么小,还不够我们中国男人水炮大!”
王倩见李虎越说越离谱,催促:“李大哥快弄,嘴巴干净点!”李虎睨着王倩,说:“王长官,我是来找你报仇的客人,不是你的手下!”说罢,依旧慢条斯理包扎吉丸,连鼻梁带眼睛严严实实包上十几层,李虎计着数呢,说:“刚好十八层地狱,老倭猪,好好享受地狱美景吧。”
吉丸进入厚厚的黑暗中,非常羡慕佐藤只是用一条女人手绢蒙眼,大声喊:“佐藤君,你还好吧?”
佐藤先前还不敢喜形于色,他的身心陶醉在王倩的手绢淡淡的清香中,这可是她用过的手绢,王倩将手绢勒得很紧,使他双眼根本无法睁开,他想:你不让我看见,我就紧闭上双眼好了。现在知道吉丸双眼已蒙得不见天光,佐藤马上将难以克制的巨大喜悦释放到脸上,幸福不及时释放也会憋坏人的。他大声回答吉丸:“吉丸长官,你将双眼尽力闭紧,然后放松,就不会很痛苦了!”
吉丸依佐藤之法试行,还果真好受了许多。
江五小嘴一翘,暗示王倩看佐藤那一脸的傻笑,王倩将枪嘴顶住佐藤那张合不拢的嘴,让江五牵着他进村,李虎一脚踹起吉丸,说:“送你回老家了!”吉丸轱辘爬起,双手摸着空气,李虎一把将他挟在腋下,大踏步进村。
还是刘余粮家的禾场上,冯金龙和王伟能互不理睬,各坐一端,他们见到王倩和江五竟抓了佐藤和另一名枯瘦老鬼子回来,王伟能立马吩咐盛飞龙盛飞虎兄弟去村口埋伏,有鬼子前来马上回报,盛飞龙向江五点下头如飞而去,盛飞虎却板着脸不看江五过去了。
王伟能见到李虎很是惊讶,禾场上就数他们一白一黑一般高大,王倩向王伟能介绍得很含蓄,说:“这位姓李,是师姐和我的朋友。”身材高大的王伟能对李虎一副惺惺相惜的表情,与李虎握手时悄悄运上劲力要以武会友时才大吃一惊,王伟能强忍着手上剧痛,额上青筋沥汗,李虎看见王倩向他射来一双怒目才十分惬意地卸去了手上的力道。
王倩把王伟能引到一边,双手压在王伟能手掌上,两股柔和的力量进去王伟能掌心,渐渐消除了那碎裂般的疼痛。王伟能问:“王长官,你把这什么瘟神请来了?”
王倩低声说:“他就是汪精卫请来刺杀方将军的李虎。”
王伟能吃惊,问:“那还不……”说到这里做了一个剪除的手势?
王倩道:“李虎没有我们想象中坏,这事以后再议。那个枯瘦的老鬼子是汪府日本顾问吉丸,我把他交给你,你一定要亲自全力看牢他,同时要注意政策,尊重敌人也就是尊重自己!”
王伟能又是一惊,点头道:“王长官放心,伟能以人头保证!”
王倩还要询问刘家村百姓撤离情况,却听江五大喊起来:“妹子你快来!”王倩回头猛见冯金龙用枪指住李虎额心,并大吼着将要阻拦他的江五推开一旁。不见天光的佐藤和吉丸反而退立一旁,侧着耳朵听热闹,吉丸脸上露出笑意。更令王倩吃惊的是父亲也与冯金龙站在一处怒视李虎。
王倩大喝一声:“冯金龙,放下枪!现在国难当头,我们泱泱大国竟被一个列岛小邦打到家中来欺负,你还有心在这里搞江湖恩怨个人寻仇,你看不见吉丸先生脸上的耻笑吗!”
李虎无视冯金龙的枪口,盯着父亲问:“你真是金山大哥的崽?你叫什么名字?”
父亲点头,说:“唐金山是我爹,我叫唐破!”
李虎那铜铁一般的脸上,流出两行清泪,双膝一弯,轰然向着父亲跪下,说,“孩子,你的骨格象极了你爹,我今日就把你当成铁佛爷唐金山。”说到这里,李虎撕开震天的嗓门大喊一声:“金山大哥,铁钳手李虎向你赔命来了!”
李虎双枪齐出,两面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邦邦”两声枪响。
枪响之前,两个女人同时将两把枪管掰向了天空。
王倩夺下李虎一支枪,回头对正幸灾乐祸的吉丸说:“吉丸先生,这里都是一些粗人,随时都有子弹走火之虞,我想替您换一个文明的环境,您愿意吗?”
江五一把抱起李虎,拉到一旁劝解。冯金龙在一旁见江五抱起李虎,毫无男女顾忌,心中既妒且怕,暗暗地想:他们两个可千万别擦出个火花来?
吉丸先前还在耻笑中国人内斗,后被两声枪响吓得直哆嗦,说:“愿意,我愿意,请问长官,你要把我送去哪里?”
王倩道:“中国政府,因为你们的无耻侵略,政府全力忙于打击侵略者,致使民生凋敝,我们的地方政府条件非常简陋,但工作人员将会非常文明地接待您,希望您在哪里度过一段愉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