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听到这里,说道:“尼娜对革命的狂热跟史达林如出一辙,真是什么藤结什么瓜!”
王倩道:“尼娜遗传了她母亲的美貌,却遗传了史达林的身高。尼娜的母亲差不多一米八,而史达林的真实身高是一米六二,尼娜只有一米六零。”
李虎道:“太离谱了!只是尼娜本人也是特工,你能发现的秘密,她应该也能发现,她为什么就不能体会到史达林的虚伪呢?”
王倩道:“不,你理解错了,处在尼娜那样的位置,可以算是已经进入制度的核心,她熟悉一切的内幕。”
李虎问:“你是说,尼娜也能如同你我一样知道这种制度的恐怖?”
王倩道:“尼娜当然知道,只是她的人性已经完全扭曲,正常人性中的人是希望远离这样的恐怖,而扭曲的人性则会反过来热爱这种恐怖。任何社会制度一旦形成都会产生巨大的惯性!别说这种体制,就说日本军方正在进行的侵华战争,其实裕仁天皇早就后悔莫及,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谁也无法让战争停下来,裕仁要投降都还得等待时机,时机选得不好连投降都投不成!”
NASH车横穿溆浦县境,虽是夜间行驶,简易公路上仍然不时都会有国民革命军的哨卡,李虎现在也熟悉了全国抗战的形势,知道以怀化芷江机场为中心的周边地区集结了大量的抗战精锐力量,特别有铁军之称的74军在邵阳和日军打了一场不分胜负的小仗之后主动放弃了邵阳城,向芷江方向收缩过来,74军几乎参加了衡阳以北所有大型会战,现在开进大山之中养精蓄锐。
李虎和蒋介石交往有日,对自己这位义兄多少有了了解,蒋介石是一个真正能够狠心的领袖,他精确地计算着日军的进攻消耗,清楚地预算着一座又一座城池的守军全军覆灭,以注定死亡的代价将日军拖入疲劳战术的沼泽。现在,在以芷江为中心的湘西,大批美援武器陆续隐蔽空运到来,使这一地区的军事实力已达到巅峰状态,对比疲惫不堪的日军已呈压倒性优势,加上南北纵横的崇山峻岭险滩恶涧,将成为最后彻底埋葬侵华日军的巨大坟墓。
沿途的哨兵也是士气旺盛,他们精神抖擞地向李虎敬礼。王倩因为说了许多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斜靠在李虎的肩上,一张熟睡的脸上挂着惬意的微笑,哨兵们也不忘向熟睡中的王倩长官敬礼,低声嘱咐李虎将军夜间行车,一定注意安全。
凌晨五点,天空泛起微微的晨光,NASH车驶入新化县城,王倩醒来,她让李虎守车,自己去军统联络站了解情况,拎着两个军用水壶下车去了,现在由于74军往西收缩,过了新化到双峰一段路程已全是鬼子防区,沿途情况必须问个仔细。王倩去不久即回来,带了一袋馒头和剪饼之类的早间食物,李虎准备先大喝一口,水壶中却是开水,烫得很,只能嘬一小口,就着大嚼馒头。
王倩道:“这往后一路取水可能困难,开水可以有效制止你的豪饮!军统站汇报,这后面的新涟公路,一路上从冷水江到涟源境内共有五处鬼子碉楼哨所,沿途鬼子驻军十分薄弱,我们若想确保顺利到达双峰黄荣敏家,只有一个办法……”
李虎道:“将他们斩草绝根!”
王倩也囫囵吃了两个馒头,换上日军军官服,上了驾驶座启动,又让李虎靠在她肩上睡上一觉。李虎道:“我这么沉?”
王倩哼道:“顶级特工可不是纸糊的!”
李虎不再客气,将身体压低,头缩在王倩肩上,意念一沉,便入了睡。
在睡的深渊里,NASH车呼啸而行。当李虎被王倩叫醒时,车已停在冷水江毛易镇的一处夹山公路的拐弯处,李虎记得第一次押送于兴荣等一帮李凯的手下就是在这个地方遭遇了监管运煤的鬼子。李虎下了车,问王倩:“难道又有鬼子在这里运煤?”
王倩从行包里取出一根单管望远镜,上到一面夹山的顶上,伏在草丛中扫视前方,较准方位,让李虎来看,在一个小圆的视线中,果真看见有两辆运煤车正在装煤,与上回不同的,一个碉楼立在煤区的前方公路上,方形碉楼上能见的两边都有小小的机枪口,看不见的两面必定也有。
这一回难度增大了。
李虎和王倩要过新涟公路上的五处鬼子碉楼哨卡,难度在于:你拔掉前面的哨卡时,还不能惊动附近鬼子驻军和后面的哨卡,总共也就一百余华里的路途上五处哨卡,前一处哨卡响枪,后一处哨卡必能听见,警报一响,鬼子驻军蜂拥而至,连车带人要冲出重重大山就困难了。
李虎从望远镜里观察到鬼子的情形,问王倩道:“不知道碉楼里有多少鬼子,我得计算我从出手到收工的时间?”
王倩答道:“现在横山勇集中兵力南下,各地驻军兵力紧缺,碉楼仅有五名鬼子,两个机枪哨,三个流动哨。”
李虎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王倩笑:“这点事搞不掂,还能算顶级特工,在新化军统站时,我已经问得清清楚楚,不过,我们还要在这里耐心等待,第一,我们不能贪功,得等两辆运煤车开走,煤车一走,鬼子监工要上车押运,也会走掉,煤场上只剩下劳工同胞,就不会碍我们的事了。第二,还要等74军的侦察人员过来核实情况,看有不有异外的变化。”
李虎道:“要是煤车朝我们这个方向开过来也是麻烦?”
王倩道:“你睡眠不足,昏头了,往我们这个方向开,把煤送给我们的74军吗!不过,你这样找行动计划的破绽却是对的,再想想,还可能有什么意外?”
李虎又举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碉楼,运煤车,持枪的鬼子监工……然后注意到那些被抓来替鬼子装煤上车的中国劳工,李虎是长年习武之人,留意到这些耷拉着脑袋干活的劳工举铁锹拎煤筐的动作中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李虎把望远镜交给王倩,说:“这些劳工有问题?”
王倩细细观察,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一只手握住李虎的肩膀,说:“李大哥,幸亏有你,我这个顶级特工这一次还真看走眼了,这丢脸差一点就丢到莫斯科去了,这些劳工都是日本武士扮成的。我们这一次回衡阳的时间是绝密的,却被鬼子得到了情报,设下埋伏和诱饵在这里等我们上钩?”
李虎琢磨着“丢脸差一点就丢到莫斯科”这句话,惊问道:“你是说,把我们行踪透露给日本人的人是尼娜?”
王倩道:“只有她,当时我们从陪都出发,恰巧让她碰上,她又与我和蒋夫人一道去了飞机场,所以现在连时间都这么准确,我们才赶到这里,两车煤正好在装车,我和你头一回去陪都过这里时也碰上鬼子运煤,今天又碰上,这么巧合的事我就应该警觉,我今天竟会如此大意,真是撞鬼了!”
李虎问:“其它地方出现问题就没有可能吗?比如芷江机场那些见过我们的人,还有新化军统站的人?”
王倩道:“芷江机场是顶级防犯区,对奸细的防犯系统是由我亲手建立,机场内有我方特工人员二十四小时严密布控,任何人的进出都受时间控制,布控人员会算准你我二人到达安全地方双峰县所需时间约为三个小时,那么在这三个小时内,见过你我行踪的人在三个小时内都得接受监控,当然李安除外,事实上,我所说的这些纯属多余,因为芷江机场到今天中午换班前,没有任何人会离开机场。换句话说,即使见过你我的人当中有奸细,也根本没有机会出卖我们。新化军统站的情形也是一样,而且军统的防犯你已经很清楚,当初黄荣杰对你的种种考验,你应该还记得!”
李虎咋舌,又问:“那沿途的74军哨兵如果有奸细,你又怎么防范?难道军队中也通行特工这一套防犯措施?”
王倩道:“以芷江机场为核心,周边一圈又一圈的岗哨就是用来防止奸细进入芷江,军队的防犯现在更为严密,岗哨都是六人一组,互相监督,同时换岗!”
李虎道:“尼娜身居高位,却做出这么卑鄙的事!史达林一面勾结日本人,破坏中国抗战,一面又派飞机大队援助中国,真是不可理喻!”
王倩道:“这件事还扯不上史达林,尼娜是公报私仇,我让她的‘十月革命’胎死腹中,兼之她又十分爱恋你,所以恼羞成怒,要置我于死地。现在看来,前路必是重重凶险,日本陆军部视我为眼中钉,得到尼娜的情报,这一次必定是派遣了厉害杀手前来。李大哥,你说我们怎么办?”
李虎道:“现在我们的行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掩掩藏藏反不痛快,不如先下手为强,见一处杀一处,速战速决,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杀过去!”
这时天已大亮。
林中传来74军侦察队的信号,王倩让李虎继续从望远镜里盯哨,自己与侦察队商量对策去了。王倩不一会便带着侦察队的队长回来,李虎见那队长不由吃惊,那人瘦小精干的个子,光头,面相凶猛,两道粗重的眉毛连着发际而生,看上去眉毛就生在头顶,没有额头,鼻孔朝天,嘴大如猴,双眼精芒扎人,那人仰望李虎抱拳道:“在下孙一发拜见李大侠!”
李虎知道广西全州有个孙二发是九刑十八狱广西分舵航主,正是孙一发的胞弟,遂以孙二发的辈份向孙一发抱拳拜礼:“李虎拜见大哥!”
孙一发是悍武之人,毫不客气伸出手来要与李虎较力,李虎与孙一发一握,已知孙一发是精钢神力,比自己逊色不了多少;孙一发的感觉却大异于李虎,因为李虎手上的气劲力道保持恒定的守势,你用多大力也无法撼动,无法得知到底还有多少未使出的余力。孙一发再一抱拳,说道:“李大侠,我一向对个子高大的人不感冒,认为都是驴大****不经打,今日见你,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我二弟有你这样的大哥,光荣啊!孙一发从未服人,从今往后只服李大侠,如有相招,誓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