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贼马作海后来投靠头号卖国老贼李圆通,成为李圆通、李浩、李凯三恶父子门下走狗,携同其弟马作鹏,坏事做绝,向前在双峰上官集强抢女教师于慧珍施暴,致使于老师自杀,后再杀死于老师丈夫黄晓明,又动用国库抗日飞机,在高空投放炸弹并扫射,死伤士兵和民众上百人。
“两天前,恶贼马作海与另名手下伪装成日本人,在洪罗庙枪杀村民王桥山一门妇孺十二口,最年幼者仅五岁,原因为多天前,他到王桥山家强行索要吃衡阳风味,王家衣食短缺,竭尽所有用一盆红薯招待了他,此贼便怀恨在心。
“马作海以上诸罪恶,铁证如山。
“恶贼今流窜于衡阳,手持由卖国老贼所提供的巨笔国库黄金,其目的是要刺杀日本军驻衡长官酒井美良子,个中原因另见老狗李圆通日卖国通告。
“恶贼极有可能化妆形容,甚至可能化妆成女人,妨见到鹰勾鼻子勾得厉害的男人以及身高170厘米左右的女人,千万小心,此贼心狠手辣。您见到过此贼或有此贼的消息,请将此通缉令于空中飘落,我们即会前来缉拿此贼!
“民国四十三年,九刑十八狱,江湖通缉令执行人:上官雷。”
但妨是中国人,读了这则通缉令都会对马作海愤怒,燕小豆尤甚,因为通缉令上惨死的阿芸全名燕小芸,正是燕小豆的亲姐姐。燕小豆现在知道心中的英雄大哥李虎竟然动用如此庞大的江湖力量来为姐姐讨还血债,不由得热血沸腾,又看得出起草通缉令的人非常细心,不仅点出马作海相貌的明显特征鹰勾鼻子,连贼人有可能化妆成女人都想到了。
这是我们燕家一门的血海深仇,我一定要出上力:燕小豆这样想,想揭下门上的通缉令,脑中一转念又放弃了,拎起小坤包,锁了门,便往街上小理发店来。
满城都贴着江湖通缉令,被通缉的马作海本人当然也看到了。
马作海也租住在西郊一家民房内,他一早起来看见贴在门上的通缉令,大吃一惊,那纸上画有他的体貌特征简易图形,尤其是马作海长着一个特别突出的阴勾鼻子,衡阳地方很少有勾鼻子的人。马作海知道民房是决不能再住了,想起住在另处的房东见过自己一面,立即吩咐手下的两名杀手:“你们赶紧去做掉这幢屋子的房东,一定要做干净!”
杀手说:“这事好办,我们二人奉您的命令今天要去大河坝刺杀佐藤,杀了这房东装进麻袋,顺路带去大河坝扔进湘江,小鬼子还不知道杀死多少中国人扔在江里,谁都会认为这人是小鬼子杀的!”
马作海挥手让杀手赶紧去办事,把通缉令拿在手里浏览,意识到现在风头太紧,他知道九刑十八狱无处不在,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发现,见到通缉令上对方分析他有可能化妆成女人,他倒乐了,一想,这倒是个好主意!对着通缉令上那个名叫“上官雷”的署名说:“上官雷,谢谢你的好主意,老子就装扮成女人!你们九刑十八狱号称正义组织,不至于见到女人都敢脱人家衣服验明真假吧!”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两名杀手找到房东的住处。原来这房东四十多岁,老实巴交的农民,却十分爱钱,将家中仅有的一幢宅院高价租给马作海他们,马作海不在乎几个房租钱,加多一倍让房东搬到别处住,房东带一家老小用马作海所付房租的十分之一租下老黑牙家一处空置的房子安顿了,这房东是老黑牙的弟弟,叫老金牙。两名杀手到老金牙住处时,老金牙家现在得马作海的滋润,发了财,都还在关门睡大觉哩。
两杀手撕了老金牙门上的通缉令,“邦邦邦”敲门,老金牙正在床上和女人做晨练,热乎乎腾云驾雾,骂:“哪个赶早投胎的来敲门!”女人还算忠厚,说:“别这样咒人家,兴许是你大哥哩?”
老金牙一听心中起了悔意,大哥老黑牙家现在不消停,大哥贪他二楼那个女租客,可大嫂从中作梗,老金牙心痛大哥受煎熬,赶紧歇了火,掐两把女人胸前的肉说:“我去看看,你别熄火,等我回来继续!”
可老金牙这一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没多一会,两名杀手回来马作海处,说事已办妥,那房东的尸体已装好放在隐蔽处,只待带去大河坝。马作海说:“我的情报是,佐藤要到天黑时才要经过大河坝,去往鸡尾巷美良子处过夜,刺杀佐藤,你们下午准备都来得及,在这之前,先替我办好另两件事!第一件,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我们要赶紧搬走。第二件,我要把自己装扮成女人,你们出去打听了有没有做这种偏门买卖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两名杀手拿马作海的钱,叫干什么就得干什么。在衡阳这个地方,有卖狗皮膏药的,有打托治梅毒的,有训练扒手扒钱的,看上去各种下三滥的门道都有,可还就没有男化女妆这个偏门行当。
两人在街上溜达,猛看见一家小理发店门口站着一个袅娜的时髦美女,一对送你型的咪咪荡在秋衫里,是男人都会吸引过去。两人一摸头,都是板寸头,无发可理,一个道:“我们不理发,光给钱,进去坐坐,难道还有女人不爱钱的,说不准她还就能把马老板整成女人呢!”
你道这时髦女人是谁?正是先锋女燕小豆。她一早来到小店,门上也贴了通缉令,她撕下通缉令,正在寻思怎样帮李虎大哥找到恶贼马作海。
燕小豆早年受尽人间极苦,早已是金刚不败之人,寻常女人哪敢在西郊这个日本人活动频繁的地方招摇,如今的她已是老江湖,一见瞥见两个凶光外露的板寸头青年往自己小店来,燕小豆心中冷笑,点燃一支多宝牌女士雪茄架在嘴上,摇曳着一身女人的宝贝干脆出了小店门来,一招一式妩媚逼人。年龄稍大的板寸头果然手辣,伸手便来抓向燕小豆的咪咪,燕小豆一溜身体躲开的同时弹出一片烟花,火辣辣撒在大板寸的脸上。跟在大板寸身后的二板寸见大板寸捧脸痛得嗷嗷吃亏,拔枪指住燕小豆,却见燕小豆没有半分惧色,正兀自惊疑,猛听风声,要躲时已晚,堪堪避开头部,一条沉木劈空砸下,落在肩臂处,咔嚓一声一条胳膊算是骨头挂空了。
一溜子来了十几个本地小混混,一个个虎头虎脑,纷纷管燕小豆叫姐。二板寸废了胳膊,大板寸架不住对方人多,不敢逞强,乖乖让对方缴获了手枪,纳头下跪,向燕小豆认罪:“小人瞎了狗眼,冒犯姐姐天威,我愿出钱赔偿姐姐和各位好汉!”
一个小混混一脚踹在大板寸脸上骂道:“你这猪货,也配叫我们大姐做姐,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吐出来,吐不出来,割你的舌头!”混混们半点都不是开玩笑,掏出了弯把剔刀来。
燕小豆拦住混混们对大板寸说:“这个乱世,钱是废纸,你有心赔偿我们,我们只收黄金,你有吗?”
黄金本是敏感词,大板寸想:我若说有就有可能暴露马作海,若不说出却又性命难保?有混混对燕小豆说:“姐,我们知道你最爱黄金,可瞧这两个怂货有不有饭吃都难说,他们哪会有黄金!老规矩,他们有意冒犯你,带去江边,斫死喂鱼!”
大板寸一咬牙,说:“我们有黄金!”
燕小豆从大板寸的脸上读出他没有撒谎,心中升腾绽放的喜悦想拦也拦不住,全部涌到了脸上。大板寸捕捉到了燕小豆的内心,想:这个女人如此贪心,如果她有把马老板整成女人的手艺,倒是可靠的人选。遂斗胆说道:“姐姐,你想要黃金不难,我必须与你单独谈!”
那凶狠的混混听大板寸叫姐,又来踢脸,燕小豆将他推开,吩咐:“小弟们退开一百米,我和这两位客人谈谈!”
混混们退开了去。大板寸替二板寸接上臼骨,燕小豆热情地找来狮马龙活络止痛油给小板寸涂上,能否保住胳膊,心中都没有底。
而后,大板寸委婉说出:“姐,我有个老板,想赖掉一笔巨额欠款,需要男化女妆,不知你做头发,是否兼顾这门手艺?”
燕小豆始终在笑:“你找对人了,让你的老板到这里来,想变美女丑女,绝对没问题!告诉他,我身在江湖,在的是钱财江湖,我只认黄金,别的话多说一句,一切免谈!”
大板寸高兴了,又试探:“这么说,姐的手艺肯定不赖了?”
燕小豆道:“废话少说,只说黄金,先说好价钱!”
大板寸知道马老板有的是黄金,开口道:“一两怎么样?”
燕小豆当然知道一两黄金值多少钱,心底乐开了花,不过这一次,她硬是将冒泡儿的喜悦给吞回去了,咬着牙说:“十两,少一钱不干!”
大板寸心想:原来你也就这么一点胃口!说:“成交!”
燕小豆一招手,对跑来的小混混说:“把枪还给两位老板!”
大板寸接过两把枪,问:“姐,你就不担心我们讹你吗?”燕小豆仍在笑:“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看得出你一身本事在我这帮小弟之上,你所以忍耐,是有所图,去吧,告诉你老板,中午十二点以前,过时不候!去吧!”
大板寸扶着二板寸回去,走到远时,突然回头,看见燕小豆仍然在笑,在喜悦中手舞足蹈打着圈儿。大板寸认定燕小豆绝对是极度贪财的女人,可以让马老板放心过来。大板寸哪里知道,燕小豆在一个圈儿转过去时,已是泪流如洗,她的心在呐喊:
“姐,仇人就要出现了,我要为你报仇!”
燕小豆从坤包里夹出一张中山币,交给混混小头目,说:“你们去找个地方,吃上一顿。等姐这一次捞发了,一定重谢你们!”混混头客气推让,说:“替姐出力,是我们份内,我们还等着姐和李大侠相认做了兄妹以后,替我们搭上一句话,让我这些二流子加入九刑十八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