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公寓里,李圆通做过晨运回来,他已向蒋介石郑重保证要对闯下大祸的小儿子李凯严加管教,遂吩咐女佣叫醒李凯。李凯哈腰出来,肃立挨训。
李圆通狠狠地教训:“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怎么这么蠢!你应该明白,你是李圆通的儿子,你是高干子弟,象你这种身份,应该深居幕后,你怎么可以亲自去杀人救人,我们所做的一切事,都要借别人的手去进行,时时刻刻都要为自己准备足够的替罪羊临时工,你这一次鲁莽的行为,让我丢掉了整整一个军!”
李凯低头站在李圆通的沙发前,说:“父亲,儿子知道错了!都是那个李虎把我逼急了,当时万团长出面去救马作鹏,李虎都不给面子,结果连万团长都把命搭进去了!”
李圆通骂道:“你跟一个江湖莽汉斗什么气?”
李凯道:“李虎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他是九刑十八狱的总舵大哥,这一次在双峰,半个湖南的门徒全部到齐,现场人山人海全听李虎的使唤,中间一度把部队的枪都缴了,而且他又仗着王倩的势力,完全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更可怕的是我得到消息,李虎已发出指令:上天入地也要把我抓去上官集正法!”
李圆通吃惊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问:“一个小小的李虎有这么大能量,在陪都他都可以动到你头上来?”
李凯恐惧地点头:“我听说,陪都的九刑十八狱比哪里都多,而且,现在民间有句谚语,叫‘宁可得罪蒋光头,千万别碰虎锁喉’。这里的虎指的就是李虎,传说他右手又大又长,单手掐喉,人头落地。”
李圆通问:“民间真有这句谚语,你听到了?”
李凯说:“真有,我不止一次听到。”
李圆通大嘴歪向一边咬出一丝冷笑,一拍沙发:“好,有这句谚语就够他李虎死上一百回了!”
李凯不明白,疑惑地看着父亲。
李圆通道:“汉朝有个大侠客郭解,因为名气太大,以至于长安人有事都找郭解,风头盖过汉武帝,汉武帝找个理由就把郭解给杀了。我现在就要去参加国防会议,我就把这句谚语吹到老蒋的耳朵里,这个上海滩上的小混混,如今虽然做了元首,但狭隘的心性半点没变,他决不会让一个小小的李虎盖过他的风头,李虎这一回死定了!”
李凯喜形于色。
李圆通又问李凯:“马作海在衡阳方面有什么进展?”
李凯道:“马作海不济事,派了两个杀手去刺杀酒井美良子不成功,还让美良子杀死一个,活捉一个。昨天,他又派人化妆成日本人消灭了王倩手下的一个联络站,他的意图是要挑起王倩与日本人火拼,坐收渔人之利,他汇报说下一步计划是让人化妆成王倩三人组刺杀一名日军低级军官佐藤。”
李圆通道:“这样还不错,时机不成熟时,不要轻易去刺杀对方首脑人物,先攻外围,乱其心性。你要吸取这次教训,以后下面什么人出事,你都不要亲自出面,别说死一个马作鹏,就是马副官本人要死,也没什么稀奇,只要我们手中有军队有黄金就会拥有一切!”
李凯唯唯称是。
女佣递上早餐进来,李圆通吃过,准备出门,又吩咐女佣准备一张大白纸和笔墨,这个没有多少文化的老流氓把全部的斯文高雅都寄托在书法,拎笔凝神运气,写下“圆通训子”四个气象势浑厚的正楷。
李凯一脸苦相。原来这李凯与李浩同父不同母,是李圆通的小老婆所生,娇生惯养,五毒俱全,常常惹事,李圆通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常常让李凯在门前的中山路上当街跪着,胸前挂着“圆通训子”四个大字,任由路人斥骂泄气。李凯哀求:“父亲,既然老蒋都不再追究,您何必还让我遭罪,再说,这白纸贴在胸前就象举孝做葬事一样,对您也不吉利啊!这一次就免了吧!”
李圆通冷哼道:“你今天不但要跪,而且还不再是跪在中山路,你要给我到南门去跪!”李凯惊苦道:“父亲,南门可是叫化子集中的地方,那些叫化子是从全国各地涌来的,并不认识我是您的儿子,他们一个个饿得肚皮贴后背,还不得把我给活吃了啊!”
李圆通拍桌怒道:“活吃了你这个孽障倒干净,老蒋不治你的罪,反让我心中突突地跳,你知道老蒋是什么人?是上海滩来的混混,什么手段使不出来!你今天给我在南门扎扎实实跪上一天,老蒋开完国防会议要带领众大员去南门参加蒋夫人主持的南门施粥,你今天要表现出悔过的诚心,让老蒋那一颗铁石心肠有一点感动,我们或许可以躲过一劫!”
李凯这下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承诺道:“我明白了,我一定忍辱负重!”
李圆通出门,又回头叮嘱:“你现在就把一天的饭都吃到肚子里去,吃完就让司机送你去南门,找到蒋夫人施粥的地方跪着,跪伤了也不许起来!”
衡阳方面。
上官雷接到李虎的招令,当即精选了一批九刑十八狱的兄弟从上官集赶来衡阳,驻扎在王桥山码头一带,又向衡阳当地的帮会打了照会,形成一股强大的江湖势力,他们的任务是寻找隐藏在衡阳城中或者周边地方的马作海,并与马作海手下的势力见招拆招,一时间,关于李圆通一家的种种恶行的字报,以及缉拿杀人凶犯李作海的江湖通缉令贴满了衡阳城周边的家家户户。
更厉害的是,马作海手下所贴的那些攻击王倩三人组和王伟能游击队的字报总是会被撕得干干净净。
衡阳城区以东线、西线和南线组成一个长形的约略三角形,横良指挥着赵天明的先和军正在城区内施工,以长官楼为中心向四周延伸,这时的衡阳城形成一种怪异的城市景观,城区内是一片正在缓慢清理建设中的战争废墟,而由于战争当时守军人数有限,方先觉将防守线收缩在城区之内,使得城市周边很少受破坏,从而将昔日一城的繁荣全部暂时性挤压到了周边,东郊、西郊和南郊三线一时空前繁荣。东郊与衡东县相邻,是日本人势力强盛的地方,西郊则是横山勇司令部驻地,南郊是中国游击队活动区域。
满城一夜之间贴满对马作海的江湖通缉令,通缉令上有体貌特征,配绘有简易面貌图形,马作海这个罪恶的名字也在一夜之间家喻户晓。住在西郊老黑牙家二楼的燕小豆一早起来,也看到了贴在门上的通缉令。
上一次王倩挤出时间来西郊老黑牙家二楼看望先锋女燕小豆,燕小豆不在家,却碰巧治好了老黑牙堂客的所谓狐狸精上身的疯病。也实在是王倩时间太紧,没有再往细处去打听燕小豆。燕小豆为谋生计就在西郊临街租了一间几平方的小铺开理发店。老黑牙堂客知道老黑牙对燕小豆贼心难死,装作狐猩精附体大吵大闹,指桑骂槐,租住她家二楼的燕小豆明白这女人意思,暂时就住到了狭小的店内,睡沙发对付,这正遂了老黑牙堂客的心意。
王倩临走时交待老黑牙夫妇去把燕小豆接回来住,并警告老黑牙不要再有动燕小豆的念头,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王倩是政府的人,夫妇俩哪敢不听,老黑牙堂客遂去小理发店向燕小豆赔不是,并说是王长官亲自来交待让你还回我家住,方便她再来找你?燕小豆感念王倩一片真诚,答应了。燕小豆回到了老黑牙家二楼住,她当然知道老黑牙的贼心,只是她并不害怕,对付老黑牙对她来说太小儿科了。
现在,燕小豆读着门上的通缉令,一时间读得以泪洗面:
“江湖通缉令
“恶贼马作海,男,40岁,身高170厘米,脸呈蛋形,皮肤较白,最明显的特征是此贼生着特别勾的鹰钩鼻子。恶贼早年充当旧军阀赵魁远的走狗,赵魁远看中上海米德森夜总会歌女阿芸,恶贼马作海领三军车的军人前往米德森夜总会准备抢走阿芸,我们九刑十八狱今日的总舵大哥李虎先生当时年仅二十岁,仗义保护阿芸,与李豹、张豺联手,将三军车的无良军人悉数歼灭,而后赵魁远派来更多军人,将恶贼马作海救走,阿芸为让李虎等人尽快撤离,毅然撞死自己。
“李虎等人后来尽皆入狱,又遭到赵魁远的迫害,经受来自军人、警察及其爪牙们的百般酷刑,特别是恶贼马作海,亲自入狱中折磨李虎等,并力图置李虎于死地。
“阿芸实则是张豺先生的女朋友,在狱中的有一天,张豺与李虎在过堂时途中相遇,张豺问李虎,大哥,你是受我和阿芸连累,才至今日,你可曾后悔?
“李虎笑道,大丈夫生死何惧,我们当为五千年华夏有阿芸这样一位刚烈女子而壮哉!我们应该用阿芸为名号建立一个江湖组织来惩恶扬善,来让狱中的兄弟们扬眉吐气!以阿芸大姐为第一任总舵大哥的九刑十八狱就这样宣布成立。
“押送李虎的警察挥棒击向李虎,李虎闪过,一拳挥出,押送警察飞起撞墙而亡,张豺也将另一名押警打死。监狱中响起排山倒海的呐喊响应之声,军警闻讯扑来,李虎当机立断,说,今日便杀出去!
“李虎手上手链,脚上脚链,横空而起,所来之军警,头颅尽碎,而后砸开所有监仓,狱友们云集于李虎旗下,洪水般冲破监狱大门,敢有阻拦之军警,悉数歼灭。这一帮越狱之狱友从此追随李虎,横扫上海滩,黄金荣心胆俱寒,杜月笙登门拜访敬酒,李虎侠义豪情,以杜为友。
“李虎以上海滩为据点的目的,当然不是抢杜月笙的地盘,而是要歼灭军阀赵魁远,在一个深夜,李虎率全副武装的九刑十八狱兄弟悄悄靠近赵魁远司令部,全歼司令部守卫,然后当着闻讯扑来保护赵魁远的士兵的面,单手掐断赵魁远的脖子,拎着赵魁远的人头扔给众士兵,然后往无头尸体淋上汽油,点火烧了。引以为憾的,这一次行动又未能找到恶贼马作海,从此,恶贼马作海是九刑十八狱的头号通缉犯,上天入地,誓必将其拘捕受尽七十二种狱刑方后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