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入口的饭菜当真苦涩,不是咸了就是味道奇怪的可怕,他想都没想,就倒了个干净,可姑娘清晨的眼神却留在了段晟轩的脑海之中,无论如何也消之不去。
明明错的人是她,最后的最后,心中有愧的人却是他,姑娘的眸子那般决绝,他闭上眼眸,好像还能看见女子的容颜在脑海之中回荡。
那双淡然的眸子好像还在静静的望着他,姑娘的容颜很美,却只有那一次才是真正入了他的眼眸,她笑着,却有泪水一滴滴滑落下来,她淡然,一遍遍的说着你不用负责的话语,明明是他费尽心机爬上了他的床榻,可是到最后,明明她已经成功,明明她已经失去,可是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放弃那最后的一环,是欲擒故纵还是什么,可是,若说是欲擒故众的话,段晟轩却想该死的说一句,这个姑娘一不小心,成功了……
事情,太过奇怪和莫测,接下来的日子,又该怎么走呢,眉心,再也舒展不开,刚才白衣公子的话语像是还回荡在耳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会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暴风雨的回归,他不想再看到那个人了,不想再看到那些摇曳的枝桠,他害怕自己的手掌忍不住的颤抖,他害怕那些自己都要相信的事情被无情地揭穿。
他伸手,轻轻握住姑娘的手掌,他很少去抓姑娘的手,如今真正地握在了手中,眼前的姑娘却是一个死人,他抿了抿嘴角,却不知道究竟该说出什么样的话语,其实他也知道,此刻,他说再多的话,眼前的人也不会听见了,他能做的,不过是给姑娘一个最完美的殡礼,其他的,他都无能为力,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他的力量有多么的渺小,当年他也是这般握着那些人的手掌,看着一个个自己最亲近的人离自己渐行渐远,可他却那般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锁发生的一切,却连开口挽留的机会也没有,如今,不又是如此吗?命运好像就是这么喜欢和他开玩笑,相同的景象一遍遍的重演,直到磨平他所有的棱角,让她渐渐麻木,渐渐憔悴。
他的唇角微张,犹豫好久,终究只是说出了一句话来:“我会帮你报仇的。”声音淡淡,到最后自己都不禁苦笑起来,报仇,两个字,说起来明明是那么的容易,可是,最后的最后,他却偏偏忘了最关键的问题,谁是仇人呀?
敌人在暗,在看不见光亮的暗处,离奇的死法,离奇的发现尸体,连仇人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姑娘无缘无故,却就是这么死了,是因为他段晟轩吗,可是姑娘和自己的关系那么隐秘,自己要娶她的消息不过只有陆离和小五知道罢了,再瞧一眼姑娘脸颊的笑意,或许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这个足矣让她欢呼雀跃的消息,可是,那又是谁呢,那又是为了谁呢?
段公子的眉心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莫不是……
段晟轩的剑眉一蹙,眼前,却是不知不觉之间,浮现出那样的一张脸颊,拿着算盘的小手轻轻的动着,脸颊一笑,却隐藏了多少的凶气,眉心微锁,这样,究竟是何意,不能对春漪下手,便开始对小五最亲近的人下手了吗?
段晟轩的拳头就攥紧,低头又是敲了一眼姑娘的容颜,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可有什么话语,想对他倾诉,他自知对不起的人太多,放荡了一辈子,是时候了,是还债的时候了,老天爷一次次的和自己开着这样的玩笑。
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是真正的天谴到来的时候?段晟轩望着窗外微微有些阴沉的天空,却是不知不觉之间,笑了,划破层层天际,如今,倒不如一道雷劈了他,干净,这样,午夜梦回之时,他就不用一遍遍的重复着那样的噩梦,也不用一遍遍的听着白衣的男子在自己的耳边呢喃,段伶儿,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知道。
青筋暴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是变得越活越窝囊,连他自己都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
天空,乌云密布,不知道究竟忍了多久,终究是一道天雷而下,震了人的耳膜,夏宏赶忙把春漪和雀儿带到了屋子里面,关上了门,屋内的小五依旧睡着,也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的睡得,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侧,陆公子侧目瞧着她,却是忍不住轻轻叹息。
屋内,是吃了一半的鸡蛋饼,夏宏咽了两口唾沫,春漪瞧着他的模样,眉目淡淡,开口道:“饿了?”
夏宏似是委屈地摸了摸自己得肚子看着春漪点了点头,春漪向着屋子里面走去,想要敲门,却看见陆离向着自己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春漪一瞧,便瞧见了小五卧在榻上,像是睡了,春漪的动作不禁又是轻了几分,唇角轻张,声音很小:“夏宏饿了,我用你家的灶台给他做点东西吃。”
陆离点了点头,眉目又看向了榻上的姑娘,见她依旧睡得香甜,便是放心了。
夏宏的唇角动了动,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响,看见春漪的十指沾了阳春水,灶台前面的姑娘忙活的热闹,淡淡的香味扫过鼻尖,陆离本想轻抚姑娘脸颊的手掌却是突然僵了。
这样的温馨,这样的宁静,曾经,在他最噪乱的时期里面,也曾因为一个姑娘,想要停下来,想要结束这样的生活,安安静静的和姑娘走在一起,想要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等着姑娘为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十指紧扣,共看夕阳西落,笑声恬静,独看姑娘睡颜,相携到老。
可是越走,越发现那不过是一场梦,有些人,生来就不得平凡,有些人,注定生活在勾心斗角之中,一刻也不得空闲,陆离废了太多的心机,终是统领三军,俯瞰万人,那一刻他是开心的,可是这一刻,他却发现他连累了太多的人,而他最不想连累的姑娘,却劳累的睡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竟是懦弱的连她明天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权力,一瞬,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