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新说:“你这不是养狗,你这叫斗狗!”
洪盈毫不留情的打了他的肩膀一下。
长新笑嘻嘻的说道:“都是我的错,这事完了,你满意了吗?”
洪盈一本正经的说道:“代表你完了。”
俩人打情骂俏,全然不顾周围人的感受。
太阳直照头顶,有点炎热,懒洋洋的睡意向人群袭来。谈笑声渐渐低沉,三五成群的人开始静默,有些人已经打起瞌睡来,要趁太阳正旺的时刻休息一下了。
过了一会,太阳越发热了。中午懒洋洋的气氛笼罩,人们都显得安静而平和。年轻小伙子保持着不甘寂寞的精力,充满了生机。他们不断走动,低声谈论着。男人狂妄,女人美丽,可爱的外表下面都有一点火爆性。
谈话已渐渐沉寂,这时,所有的人都忽然听到了长新那激昂的声调。原来他站在不远的地方,同卯春谈论的正起劲。
花雨嫣和其他人朝卯春看了看。
“这家伙真不是省油的灯,看来,他又喝够了!”洪盈心想。“又要出洋相了。”
顷刻间,瞌睡从懒洋洋的人群中逃之夭夭,像电流般敏感的东西迅速掠过,男人们叽叽喳喳的,开始活跃起来。
花雨嫣发现没有机会去单独见卯春了。
长新发现花雨嫣身边人已经很少了,他便挨得更近一些,凭着那股勇气,想对她低声表白。
花雨嫣想,“怎么办呢?”长新的自白,表明他是在向她袒露内心的秘密。她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好,只好默默地看了看他,觉得男人真笨,他们还以为女人对这种事感兴趣呢!他把她的这种表情当成了一种惊喜,索性大胆而迅速地说下去:“长得太漂亮了,真让人喜欢,美女人人爱。”
“我不是你选择的对象,有个美女才值得你爱。”花雨嫣这样说,听那口气显然是在开玩笑,可是他只从字面上理解,便乐不可支了。
花雨嫣出于长期养成的习惯,把眼睛默默地向下望,然后低声说:“我明白你的好意,这来得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呢。”
这样既可以安抚一个男人的虚荣心,又可以继续向他垂钓,长新高高兴兴地游上来了,他自认为是老手,依然感到这钓饵很新鲜,竟然主动来咬。
“我会永远等待,不会强求的。”
“是吗?”花雨嫣漫不经心地应着,那双迷人的眼睛却继续盯住卯春,长新仍望着花雨嫣微笑。
如果长新这个傻瓜能安静一会儿,说不定她能听清楚卯春的话呢。她必须听清楚。究竟他们在谈论什么,才使卯春眼睛里流露出那么趣味盎然的神色来。长新的话把她正在聚精会神地谛听着的声音搅和了。
“别说话了!”她轻轻说,连看也不看他。
长新觉得惭愧,因花雨嫣的无动于衷而满脸通红,接着看到花雨嫣的眼睛紧盯在洪盈身上,便微笑了。
花雨嫣恐怕别有人会听见他的话。她自然觉得不好意思,有点害羞,更担心的是可能人在偷听。长新心中涌起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刚强感,他平生第一次让一个女孩感到心颤不已,他心头的震憾令人陶醉。他显出一副自以为毫不介意的样子,他故意在花雨嫣面前走过,暗示他接受她的责备了。她没有发觉他的暗示,因为这时她能清楚地听见那个卯春的声音。
花雨嫣这样想,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有多傻呀!她心里顿感轻松,几乎要笑起来。原来,她不过是害羞的女孩,可谁都知道男人们是怎样看待她的。要使男人感兴趣并抓住他的兴趣,最好的办法是拿他做谈话的中心,然后渐渐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并且保持下去。
“了不起。”花雨嫣心里却感到不自在。花雨嫣用纯粹出于喜悦的心情向长新嫣然一笑,长新以为这是她的喜欢反应,便乐得忘乎所以。
“卯春。”卯春听到有人在叫他名字,他转过头去,并且站起身来。花雨嫣注意到他从容不迫的样子,多么优雅,他那头发和漂亮的额头在阳光下多么辉丽,她心中暗暗赞美:多么潇洒!他那双灰眼睛睁得大大的,平时含着几分朦胧欲睡的神色,已经在花雨嫣从未见过的强烈表情中消失了。花雨嫣想,卯春简直就不可理解。
这时,不远处爆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天气热,女人们有点脸红了,兴奋地微笑着,男人们在热烈地争论,所有的人都在树下乱转,他们中间只有一个人显得很平静,那就是卯春。花雨嫣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他靠着大树站在那儿,双手插在裤兜里。他独自站着,眼看大家谈得越来越热火,也不发一言。他那两片红红的嘴唇在修剪得很短的黑须底下往下弯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闪烁着取乐和轻蔑的光芒,这种轻蔑像是在听小孩子争吵似的。多么令人不快的微笑呀,花雨嫣心想。卯春静静地听着。他的态度也像他的眼睛那样流露着轻蔑的神情,带有过分客气的味道。接着,全场沉默。卯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精美的手绢,悠闲自在地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这时人群中发出一阵不祥的低语声,像刚刚被惊忧的一窝蜂发出的那种嗡嗡声。
花雨嫣虽然感到自己脸上发胀,可是她心里却有某种无名的意识引起她思索。女人们也全都一样,这样的场面,她们兴奋而愉快。
这时候,长新转过身来面对人群,喀嚓一声并扰脚跟,像个舞蹈师那样,对于他这样气宇轩昂的人来说显得很是得体,然后他横过草地,那黑发蓬松的头昂然高举,一路上发出的令人舒服的笑声随风飘回来,落到周围的人群里。人群沉默了一会,然后再一次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花雨嫣仰望卯春,面孔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痴呆的神态。她会为一个关怀字眼欣喜,一个温柔的眼神感动。不动声色,却暗自感激你的在意。爱她就直接告诉她,她喜欢直面的肯定。她不能忍受自作多情,在没有确定之前,不会轻易敞开心扉。因为真,她容不下欺骗。她宁愿心碎,也不愿充当任人摆布的傻瓜。她表达爱的方式是很物质的。她觉得,虚假的好听话,不如直接的温暖来得实在。很多人觉得她用钱大手大脚,其实这是天大的误解。她私底下很仔细的规划过,每笔帐算的清清楚楚。旁人只看到她结账时的潇洒,判定她挥霍。她其实蛮自私,对讨厌的家伙,一分钱也不愿施舍。当她愿意为你花钱,就是爱你的最好证明。她不傻,装傻只是为了顾全你的颜面。她讨厌廉价的东西,送礼物也是精挑细选。
卯春脸上挂着一缕沉思而快乐的微笑,他脸上露出一种怀疑与羞愧之心同爱情在激烈地斗争的表情。他认为,一个女人,只要她可爱、温柔、美丽就够了,不需要有高学历和勤奋好学的精神,只要迷人就行。
花雨嫣给了卯春一个最美的微笑,可不知为什么他这时没有注意她。他正看着长新消失的背影,脸上流露出理解和一丝怜悯的神情。附近传来无休止的低声细语,阵阵尖利的笑声,时起时落。
洪盈准备休息一会儿,午睡是她的习惯,她来到房间,把衣裳脱掉了,头发飘散在背上。在半明半暗的房间中,只剩下柔和而有规律的呼吸声了。
花雨嫣很兴奋,洪盈正在美美地午睡了,她没有一丝睡意,还在溜达。她来到书房,这里半明半暗,因为挡阳光,把窗帘放下来了,她感到压抑。要不是为了约会,她是决不会选这房间的。她总感到一种压迫感,在半明半暗中,那些笨重的家具兀立在那里。她把门掩上,只留下一道缝,然后极力镇定自己,让心跳渐渐缓和。她要把计划好准备对卯春说的那些话从头温习一遍,可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究竟是她设想过一些什么,可现在忘记了,还是她本来就只准备听茂春说话呢?她记不清楚,于是突然一个寒噤,浑身恐惧不安。只要她稍微冷静下来,心跳不再撞击她的耳朵,她也许还能想出要说的话来。可是她急促的心跳偏偏加快了,因为她已经听见他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惟一能想起来的是她爱他,爱他所有的一切,爱他的笑声,即使那笑声令人迷惑;爱他的沉思,尽管难以捉摸。只要他走进来把她一把抱在怀里,她就什么也不用说了。他一定是爱她的,她紧紧闭上眼睛。
“花雨嫣!”卯春的声音突然冲破她耳朵的轰鸣,使她陷于狼狈不堪的境地。他站在书房门口,注视着她,脸上流露出一丝的微笑。她激动的说不出声来,他站在那儿,眼睛熠熠闪光,仿佛没有意识到她很激动,那神态多么可爱,她不说话,只伸出一只手来拉他进屋里面去。他进去了,她浑身紧张,眼睛里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辉,即使在阴暗中他也能看见她脸上泛着玫瑰以的红晕。他自动地把背后的门关上,然后把她的手拉过来。
“花雨嫣,怎么了?”他笑着说道,几乎是贴在她的耳朵上说的。
她一接触到他的手便开始颤抖。事情就要像她所梦想的那样发生了。她脑海里有许许多多不连贯的话语掠过,可是她连一个也抓不住,所以也编不出一句话来。她只能浑身哆嗦,仰视着他的面孔。
“怎么不说话?”他说道。
她鼓起勇气说:“春,我真的好喜欢你。”霎时间,一阵沉重的沉默,仿佛他们谁也不再呼吸了。然后,她的颤栗渐渐消失,快乐和骄傲之情从她胸中涌起。她她的眼光径直望着他的眼睛。卯春的目光里流露出狼狈的神色,他究竟为什么显得这么古怪,一言不发呢?他脸上仿佛罩上了一个面具,他有些害羞的笑了。
他用往常那种亲切的口气说,“你早已赢得了我的好感,你从小就那样。”
这不是她所设想的那个局面。她头脑里各种想法转来转去,疯狂奔突,终于开始成形了。卯春看来似乎认为她跟他调情而已。
“老师,我赢得你了的心了吗?”他连忙用手掩住她的嘴,面具消失了。她把头扭开,一股滚热的激流流遍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