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快乐。
这些年来,我都这么不快乐的做着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孩子。这一点,上天可以作证。
“小楼啊,你记着,这人啊,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得善良。”这是爷爷离世前教给我的最后的真理,也是他最后的请求。他浑浊的双眼似蒙上了一层稀释了的白色胶体,年幼的我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煞有其事的重重点头。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谨遵爷爷的教诲,他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但他的话我都会听。他教给我的,都是一些最基本的做人的道理。
下午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我被数学老师赶出教室罚站。因为我忘记写课后作业。
我倚在墙上,百无聊赖的到处乱瞅。夜幕降临前的校园失去了白天的活力,安安静静的伏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接受着即将到来的一切,无论是幸运还是灾难。
“顾小楼,我来陪你啦!”我欣赏美景的心情被廖莎的声音打断,于是扭过头看着她。
廖莎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头上带了顶大红色的小帽子。
“你怎么也出来了?”我盯着她的小帽子看了一会儿。
“我告诉他我的数学作业被我家的猫拖走了。”她似乎是有些冷,用力吸了吸鼻子,接着说,“但是,我家没有猫。”说完,她哈哈的笑了。
真不知道哪里这么好笑。
数学老师打开门探出头来,怒吓道,“你们俩,给我安静一点!”
我抿住嘴不再说话,廖莎冲数学老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然后朝我吐了吐舌头。
“顾小楼。”待数学老师关上门后,她又叫我。
“嗯。”
“想不想去看看我平时最喜欢去的地方?”她笑着看我,“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现在?”
“嗯。”
我没有看她,我犹豫了很久。我说过顾小楼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孩子,跟我不光彩的成绩完全没有一点关联的好孩子。我从来没有逃过课,从来没有顶撞过老师,从来没有嘲笑过同学,甚至连忘记写作业这种事,到今天为止也是第一次。
我无法抉择。但是这一刻我居然不排斥想做一个坏孩子的念头。仿佛有一种力量推动着我去做一些我从来没做过甚至从未想过的事情,这是一种相当奇怪并且相当巨大的力量。第一次,我对这种看似理所当然的安分守己产生了厌恶感,所以当廖莎一拉住我的手,我就跟着她疯狂的跑了起来。
廖莎的手很暖,我的手很凉。她就这样拉着我,义无反顾的往学校后门跑,就像有一头野兽在后面追赶我们一样。寒风呼呼呼的从我们耳旁掠过,像无数根锋利尖锐的针,穿过我的耳朵,刺穿我的耳******校后门是一堵不算很高的墙,由于建造的时间太久,墙皮已经脱落,露出破败不堪的砖块。在很多个不为人深夜,它悄悄地驮着很多个向往自由的“坏孩子”,与其说它是墙,不如说它是自由的通道更恰当些。那些“坏孩子”里面,就有廖莎。
一开始看着她给我整理的物理笔记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学霸级别的人物,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她对于学习的热情,远不及她对化妆打扮的千分之一。
廖莎像只小松鼠一样轻快的爬上墙头,她蹲在上面,小声的招呼我,“别怕,顾小楼!”
我跃跃欲试,兴奋的几乎出了汗。
“廖莎,下来!”我刚扒住墙顶,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得我一下跌在了地上。
朦胧的月光下,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墙边,白净的脸上架着副黑框眼镜,斯文的不像话。最让我不得其解是,他手里拿着本化学书。我的天,难道这人大晚上的有教室不回非得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才能好好学习不成?或者他是老师的眼线,拿本化学书是为了掩盖他的真实身份?我坐在地上胡乱猜测着。
此时的廖莎已经站了起来,像一个居高临下的女王,我费了好大劲才看到她的脸。面色被月光照的惨白。
廖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廖莎,下来!”他又说了一遍,语气少了些强硬,多了几分无奈。我傻不拉几的坐在冰凉的地砖上,猜测他们是什么关系。
“谁要你管!”廖莎动了一下,我真怕她失足从上面掉下来。“小楼,今天你先回去吧,有空我带你去。”她把目光移到我身上,笑意浅浅。“敢为难她我跟你没完!”这句话是对男生说的,说完她就不见了。
真是勇敢的廖莎,她就这么勇敢的丢下我,勇敢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