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弦月解释道:“本来的确是法旗乌旗主掌管司法,后来先生见他通晓天文,委派他修订历法去了,骆老爷子口碑虽差,对先生却是忠心不二。”
薛天傲右手中指轻点额头,道:“哦?宇文老怪胆子不小,又不是一国之主,居然也委派人修订历法。”他心中道:“派乌属昌修订历法便是将他打入冷宫,难道宇文老怪察觉到了什么?”
左弦月见薛天傲开始思考,轻轻走到一旁,不再打扰,只是悄悄看着天傲的脸,她还是第一次细看天傲,天傲那自信的眼神,淡淡的微笑,已深深刻入女孩儿心中。左弦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少女的心扉,正一点点打开。
沉寂被打破,只因为黑阎王骆初在门外喊了声:“臭小子,洗好了!”宇文星的房间四周墙壁皆是砖块砌成,密不透风,连门都是石质,本来隔音该是一流,但骆初的这声吼却震得天傲耳膜发胀。
左弦月不会武功,如遇惊雷,震得她晕头转向。薛天傲急忙上前扶住左弦月,少女柔软的后背,清新的体香使他心驰神往,他想道:“如果让我就这样扶着她一辈子,该多幸福。”转念又自责道:“薛天傲,荀叔叔还身陷囹圄,范大人的嘱托更是未完成,怎么倒顾起儿女情长来了?”如此一想,才镇定下来。
左弦月醒来,见薛天傲扶着自己,红透了脸。薛天傲连忙放开手,道:“在下失礼了。”说着他推开石门,走到门外对骆初道:“你洗好只要将东西放门外,我们自会来拿,吼什么?”
骆初皮笑肉不笑道:“你又没说不让我叫你。”薛天傲冷笑道:“你是存心抬杠,这轩辕夏禹剑,你拿去让宇文老怪自己解谜去。”说罢回房真将神剑拿出,要扔给骆初。骆初为人心狠手辣,对教主却极为忠诚,他见薛天傲真要还剑,忙道:“好了,往后我不叫便是。”
薛天傲道:“不仅如此,以后你每看到我和暗雪,都得叫我们一声大爷,遇到左姑娘要叫她声左仙女,不然……”他假意再次扔剑。骆初七窍生烟,但却是不得不答应,他心道:“等你小子解开神剑之谜,老子非把你的头拧下来当凳子坐。”薛天傲“嗯”了一声,搬着小桌便回屋中,左弦月见他抬着干干净净的小桌和餐具回来,连忙上前搭把手,道:“薛公子,你还没告诉我,为何骆老爷子这么听你的话?”
薛天傲将小桌放回原处,道:“他不是听我的话,而是听宇文老怪的话。”于是将与宇文淝水的对话和盘托出。左弦月道:“咦?薛公子难道真要为先生揭开神剑之谜?”薛天傲笑道:“当然不是,只是缓兵之计。”他将桌放置回原处,拍拍手上灰尘,道,“宇文老怪以为我在帮他忙,实际上我是在查荀叔叔的下落,若能救出荀叔叔,便不怕宇文老怪了。”
左弦月叹气道:“那时宇文先生定是失望之极。”
薛天傲见她神情失落,忙上前道:“左姑娘,你心地太善良,不愿看到别人受罪,但是这天下间,往往很多事情是必须做出抉择的,你不愿意伤害他人,他人却指不定会去害更多无辜之人。”
左弦月徐徐道:“宇文先生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甚至有时候,他对薛公子你也是心存系念。”
薛天傲惊道:“什么?对我?”
左弦月点点头,带天傲来到第五排书架,道:“你瞧这书架上的书是不是特别齐整?”
薛天傲目视此书架,与其余书架一比,齐整,模样不可同日而语,显然是最近经人手打理过。
左弦月见他看得出奇,道:“这是宇文先生特意为你整理的,他说你虽做过捕役,但江湖阅历还是浅了些,遇到老江湖定会吃亏。”她青葱般纤细的玉指划过书架,道,“先生花了几天时日,将一些对你有益的书整理到这架书架上,叮嘱我闲暇让你阅览。”
薛天傲忖道:“宇文老怪果然早就猜到我会来这里,对我如此,莫非想收买我?哼,我才不买帐。”对弦月道:“姑娘,在你眼中的宇文老怪,当真如此之好么?”
左弦月秀目扑闪道:“但凡是与神剑无关的事,先生处理时总是以仁义为本。”
薛天傲蹙眉忖道:“为了神剑,宇文老怪端的是身不由已。”
左弦月轻声道:“有时候,弦月真的很恨这把剑,希望它有一天忽然消失,但又怕消失之后,先生会难过。”薛天傲却沉默不语。
左弦月奇道:“薛公子,你怎么了?有什么苦恼,说于弦月听听。”薛天傲道:“原本,我有一个计划,说是计划,实际上却更像契约。”左弦月不解道:“契约?”
薛天傲引导左弦月在桌前坐下,道:“不错。在宇文淝水察觉暗雪离开之前,我必须将九州大侠营救出,不然,非但是我和荀叔叔,左姑娘你恐怕也会遭到宇文老怪黑手。这就像是一份契约,契约时间一到,你我都……”左弦月道:“我对豺云城比较熟悉,你要找你的荀叔叔,就让我来带路吧。”
薛天傲闻言,感激之情顿生,但随即一想,道:“左姑娘好意在下心领,可是姑娘为了我已经放走了暗雪,怎能让姑娘再为我冒险?”左弦月道:“虽然放了九州大侠宇文先生会难过,但我更不愿意看到你被宇文先生杀死。”她玉手托腮,道,“我听教中人说,宇文先生对九州大侠礼数周全,并未曾加害。可见荀大侠功力犹在,只要能救出他,定有办法将你平安带出城。”“那么你呢?”薛天傲问道。
左弦月笑了,道:“我不走,我要留在城里,向先生赔罪。”薛天傲叹道:“左姑娘,你为自己想得太少了。”左弦月道:“只要我关心的人开心,我也自会开心。”
薛天傲道:“你放心,只要我薛天傲活着一天,绝不会丢下你不管,我一定要将你带出这豺云城。”左弦月笑道:“谢谢你啦,薛公子,我长这么大,倒真的没出过几次城,如果真的有机会一起出去的话,你定要带我好好玩。”薛天傲道:“一定的,我定带你出去。宇文老怪把你这么美丽的女子关在城中,真是没安好心。”
左弦月却连忙解释道:“先生也是为我好,他说城外人心复杂,出了城可能就不再是自己了。我待在城中却也不闷,夫人常会来教我学琴棋书画,先生很忙,他说自己很遗憾没能静下心来研学上古文字,就让我好好学,我学琴累了,便会到先生书房中学习上古文字。”她明净双目充满向往,回忆道,“偶尔星少爷也会来找我玩,我们便从他做的秘道里出去,到南山的林子里玩耍,嗯,这也算是出过城吧。”
薛天傲却是为她大感不值,道:“左姑娘,你童年的时光就是这么过的吗?如果我是你,肯定会闷死的,你有没有玩过打弹子的游戏?蹴鞠呢?”
左弦月微笑道:“你说的我都没有听过,只是和星少爷捉过蝴蝶。”
薛天傲大抱不平,便将众多好玩有趣的事一一说给左弦月听,说得左弦月不时发出咯咯笑声。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两人聊了甚久,左弦月忽然道:“呀,时辰不早了,我要回房了,现在恐怕已经到了二更天了。”
薛天傲惊道:“这里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天色,左姑娘却是如何得知时辰?”
左弦月笑道:“你在豺云城待得久些,也能像我一样敏感的呢。如今城中有宴,人多,我若带你去找你的荀叔叔,恐怕会被发现,明日二更时分,等人少些,我们再去,好不好?”
薛天傲大为感激,故意运功大声道:“那就多谢姑娘了。”口中却是发出楚暗雪的声音,他早年曾与燕征南学过口技,此番倒也是用在了刀刃上。
左弦月未曾见过此等口技,惊道:“咦,难道是我太累了么,刚才听到得却是公子哥哥的声音。”薛天傲道:“这是口技,以后我在房中会经常模仿暗雪说话,这样即使有人在房外偷听,也不会怀疑暗雪已经不在房中。”
左弦月笑道:“还是公子考虑得长远,弦月先告退了,明日再来叫公子床。”说罢又嘻嘻一笑,推门走出了房间。
薛天傲连忙将耳朵贴在石门上,运功探听,只听门外骆初生硬地叫了声“左仙女”,终于忍俊不禁,放声笑了出来。
左弦月走了之后,尽管房中堆满书,但天傲仍觉得空荡了不少,百无聊赖,没有一点睡意。他来到第五排书架前,伸手在书架上拿了一本名为“各大门派武学指要”的书,便依靠在书架前读了起来。
此书却是宇文淝水编纂,从少林派七十二绝技始,将武林中众多名门大派的武学特点介绍得十分详细。“没想到在书中宇文淝水对天下的神奇物件都有详细说明。”薛天傲自语道,一块名为阴阳墨的宝物吸引了他的注意。阴阳墨分阴墨与阳墨两种,原产于天山,与普通的墨石不同,用阴墨写下的字,暴露在外两个时辰便会消失,而阳墨正好相反,刚写下时丝毫不见,待到两个时辰后方显现。
天傲自幼聪明过人,读书一目十行,又能过目不忘,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六册《指要》全部看完。
他擦了擦眼睛,打个哈欠,喃喃道:“昆仑派,绝技,昆仑六爻剑法,六爻包罗万象,如三十六人同时御敌。”说罢他爽朗大笑起来。
笑罢,他原想再找书看,不料脑中竟都是左弦月的影子,他苦笑了一声,现在,他只盼望左弦月早些和他相见。薛天傲忖道:“不知道左姑娘现在会不会想我?”
情窦已开,等待天傲的,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