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姜子墨的手,问道:“夜深了,休息吧?”
过了好一会,姜子墨才慢慢抬起头,点了点头,看上去他似乎很累了。
李婵服侍他躺下,盖好被子,吹了灯,向屋外走去。
姜子墨睁着眼睛,看着李婵的背影,今天月亮很圆,银色的光轻轻洒在她的身上,恍然间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屋外的阳光洒在瘦小的女孩脸上,晕染出一团耀眼的光晕,她如神一般不可触摸,自己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直到现在他都认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是他生命里的曙光。
门轻轻关上,男子的泪轻轻滑落,他的曙光,就这样消失在黑暗中。
夜已深,一轮满月高挂空中,李婵做了一夜的梦,都是与姜子墨有关,他的笑,他的痛,他的冷漠,心口仿佛压着一块石头,她喘不过起来,姜子墨淡淡的笑着,对他说话,她却一句都听不到,他满眼温柔,却在最后决绝的转头,顿时,心里似乎被挖去一块。
女子梦中惊醒,满身大汗。
窗外响起木灵哀怨的鸣叫声,一声接着一声,悲伤至极,听得人心慌意乱,就在它叫到最后一声的时候,李婵傻了眼,连鞋都来不及穿便冲出屋外。
狼王悲,君王薨。
一切来的太突然,明明早上还有说有笑的在树林里打猎,他的身影是那么矫健,他的笑容是那么阳光,可是现在,他却紧闭着双眼,嘴唇发青,脸色苍白。
李婵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的到了他的身边,只记得那来自他身体的温度,冰冷的如墨北腊月的寒冬,再也感受不到他的体温,再也没有那明媚的笑容。
“子墨……”李婵轻轻的叫着,她不相信他已经去了,可是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泪下来。
姜子墨穿着丧服,笔挺的躺在床上,脸上没有表情,不是痛苦,不是洒脱,看不出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以什么心情,离开了这个世界。
李婵握着姜子墨的手,原本柔软的手指,已经变得僵硬,所有的现实,都如咆哮的北风一般提醒她,他已经走了。
“姑娘,节哀吧。”刘宇站在门口,看着李婵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李婵转过头来,眼神犀利,拿起摆在桌子上的剑,就像刘宇刺去,眼里充斥着红血丝,嘴里吼道:“说,你把他怎么了!”
锋利的剑刃抵在脖子上,刘宇已经被吓傻了,虽然他知道她的来头,但是在他的眼里,她总是沉默的,纵然有时候也会冷如冰霜,却从未见过她这幅嗜血的模样。
“这……这是皇上自己选择的。”刘宇颤颤巍巍的说,生怕声音大些都会送了命。
李婵听了更是气愤,怎么可能,他的美好日子刚开始,怎么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手上力道重了一分,刘宇脖子上鲜血直流。
刘宇双腿已经站不住了,但是仍旧支撑着,说道:“姑娘你先别急,听我解释。”看李婵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继续说道:“皇上的寿命原本也只有两个月了,可是他吃了强效药,打通了经脉,站了起来,这样寿命就缩短到了三四天。我所说之言句句属实,你杀了我吧。”男人的自尊有时真的比命重要,刘宇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李婵脑子顿时懵了,剑慢慢放下,她走到床前看着姜子墨,心中顿时气血上溢。
这个傻瓜,为什么都不告诉我,生命的最后几天他选择和自己度过,李婵现在甚至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拒绝他,这个傻瓜,从小到大一直都这么傻。
窗外月亮正圆,木灵守在她身边,她趴在床边,脑中不由自主的回放着那些往事,他坐在木椅上,双腿悬空,淡淡的对自己说:“太子府中生活,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黑暗里他尖叫出声,一句“住手”用尽了浑身力气,只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城门外他眼中尽是不舍,问她:“就不能留下么?”那语气是那么的无奈和凄凉,亭廊里他微微笑着喝茶,说道:“婵儿,你选错人了。”
他总是默默的守护着她,若不是他对云游仙谷过年的庇佑,景彻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找不出她和景毅,若不是派人杀了辛皇,景毅又怎能轻而易举的登上皇位,这些她都知道,她都明白,以前不敢面对,但是现在想要去陪伴他,他却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给自己。
微风轻轻吹进屋子,书桌上的纸张忽然被风吹了起来,白花花的飘落在李婵身边,女子轻轻转头看去,泪水顿时湿了眼眶。
那是她的画像,那么多张,她一张张收起来,看图中自己的装扮,马尾辫,尖瘦的下巴,一身运动装,这幅图她见过,是李之晏画的,可是后面的,却是李之晏画不出来的。
图上小小的人儿穿着粉色的宫装,眼神冷冽,碎发随意飘起,那是她刚来墨北时的样子,是李之晏不可能有的记忆。
从笔记来看,是这几天画的,原来他整夜不睡觉,竟是在想她。生命的最后时光,白天是她,夜晚是她,睁眼是她,闭眼亦是她。
他再说自己选错了人的时候,她也曾想过,如果时光倒回,她会选择谁,依旧是景毅?还是早就倾心自己的姜子翔,再或者是那个邪魅的老狐狸景彻,再或者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去找李之晏,惟独没有想过,如果生命再来一遍,会选择他。
因为她从未知晓,他对自己的爱,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已经刻在了生命里。
天一亮,姜子翔就来到了小宅,李婵一夜未合眼,泪已经干了,她想昏睡过去,不想再这般煎熬,奈何头脑却格外清醒。
“婵儿……”姜子翔穿着黑色的玄袍,看见李婵单薄的样子,立马脱了下来,披在女子身上。
可李婵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坐在马车上,姜子翔看着李婵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安的问道:“婵儿,你没事吧,别想了,这样对皇兄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