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婵把匕首扔在一旁,“啪”的发出一声脆响,景毅的身子闻声一颤,李婵已经走到身旁,女孩坐在石壁上,笑着回道:“因为你救过我。”
景毅猛然转头看着李婵,李婵微微的笑着,丝毫没有恶意。
李婵脸色一变,向下俯身,冷冷的问道:“为什么你总要杀我?”
景毅脸上露出一些惧意,他转过头去,回道:“因为你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又怎么样,这里谁能认识你。”
“你知道这云游会的总堂主是谁么?”景毅闭着眼睛,也不回答李婵的话,只是淡淡的说。
李婵没有料到景毅会转换话题,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景毅没有理会李婵,只是淡淡的说:“是景渊。”
李婵错愕,那个和李之晏有一样脸孔的少年,竟然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云游会总堂主,一个七八岁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过人的才能和魄力。
“那你为什么还来这里?”李婵很不解。
“只有这里,他不会来查。”景毅睁开眼,看着李婵,眼神里满是无奈。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李婵看着景毅,这个孩子,其实也不简单。
山洞里气温不是很高,丝丝冷风吹过,两个孩子就这样看着彼此,时间的车轮轰轰隆隆的碾过,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已经困在这里很久了,李婵从洞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有时候真的觉得命运这个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眼前是一片雪原,偶尔会有野山羊群来觅食,李婵今天捉了两只山羊,这大冷的天,能吃到热腾腾的羊肉已经是种享受了。
景毅还是被绑着扔在一边,昨天从洞里面搬到洞口,本来不想再绑着他了,可是谁知道,还没到洞口,这少年又想杀她,要不是他的伤还没好,李婵差点就成了他的刀下鬼了。
李婵剪了些羊毛,搓着绳子,用树枝织起毛衣来。
“你在干什么?”景毅紧张的看着李婵拿着两根树枝扯着绳子左弄右摆,以为又是什么新的武器。
李婵坐在干草堆上,这是她自己做的床,躺在上面还挺暖和,小小的身子陷在里面,手里拿着还未成型的毛线,认真的织着毛衣,不搭理景毅。
没有工具,只能全靠手工,毛线很粗,也很易断,李婵小心翼翼的织着,怕一不小心就断了。
景毅看李婵不搭理自己,躺在石头上看着洞外,洞口风很大,他只穿着一件白衫和夹袄,躺在冰冷的石头上,冷的彻骨。
“阿嚏!”景毅不觉打了个喷嚏。
李婵手里拿着织好的毛衣,看着景毅,走到他身边,解开他手上的绳子,说道:“给穿上!”
这个毛衣李婵已经织了很久了,毛线易断,到处都是线头,而且里面还混着杂草,到处都打着结,看起来不像是织的,倒像是编的。
景毅看着这个毛衣,没有开襟,也没有盘扣,皱着眉头问道:“能穿?”
李婵想到他因该是还没有穿过套头的衣服吧,就自己拿着毛衣套在景毅头上,景毅穿好毛衣,还真的觉得暖和了很多。
“把这个也穿上吧,毛衣挡不住风。”李婵手里拿着羊皮做的开衫,递给景毅。
景毅穿上开衫,觉得十分暖和,李婵却看着他像一个肉团一样,不禁乐了起来。
“笑什么笑!”景毅有些生气。
李婵忍住笑意,用匕首戳着羊肉递给景毅,景毅取下羊肉,想要拿匕首,李婵却马上把匕首收到靴子里。
景毅吃着羊肉,还不时瞪李婵一眼。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今天夜里天气不错,黑幕中挂着璀璨的繁星,景毅躺在石头上看着全身陷在干草堆里的李婵。
“喂!睡着了吗?”
“没!”
“你不绑着我,不怕我杀了你?”
“有本事就来。”
“你有爹娘吗?”景毅忽然淡淡的问道。
李婵转过身子,干草发出沙沙响声,明亮的眼睛看着火堆,语气也缓和了些,“有。”
“他们,还在吗?”
“死了。”
景毅看着李婵平静的表情,心里也有些愧疚。他转身平躺在石头上,看着湿漉漉的洞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母后,也死了,被景渊毒死的。”
李婵没有说话,但是脑海里却浮现景渊那张酷似李之晏的脸,比李之晏多了几分邪魅,比李之晏多了几分狡诈。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的母后躺在你的怀里,昔日白皙的皮肤变得青紫,美貌的容颜变得丑陋,感觉生命从她体内一丝丝消逝,你却没有办法,看着你最爱的母后慢慢死去,你却没有办法挽救她,你明白这种感受吗?”
景毅的声音越来越小,无力感充斥着身体,冰冷的石块,毫无热度可言。
“我明白。”
李婵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轻轻说道,她怎么能不明白,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看着父母被蛇吞食,痛苦的表情,凄惨的吼叫,她无能为力,那种充斥全身的无力感,她怎么会不明白。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有察觉李婵的话语,继续自己的故事,“我每天一闭眼,就能看见母后那张恐怖的脸,她掐着我脖子,问我为什么不给她报仇,我一定要给她报仇,我恨她,恨景渊,恨我父皇!”
景毅攥着拳头,青色的血管在微黄的皮肤上清晰可见。
李婵摇摇头,想说,仇恨是会蒙蔽双眼的,会让你看不清你身边美好的东西,她就是这样错过了李之晏,若不是为了复仇,可能现在她和李之晏的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当初若是没有报仇,说不定现在还生活在那个阴影里。
其实,她和他都是一类人,踏上了这条路,便永不能回头,向前,是地狱,向后,是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