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翔感觉腰间又紧了些,俊秀的脸上露出笑容,他悄悄问道:“那日,为何扔了我的玉簪子。”
李婵双手不觉一松,立刻被姜子翔紧紧握住,李婵没有说话,装作没听见。
“对不起,他们总是为难你们,我带他们向你道歉。”姜子墨知道李婵听见了,也知道她其实心里一直很憎恨自己。
李婵本来是很厌恶他的,可是这一刻她觉得,也许他是真心的,毕竟他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可是,想想那日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脸孔,心里便加了几分恨意,他长着和和他们相似的脸,流着同样的血液,一想到这点,李婵就想立刻把他踢下马。
往东南方向跑了很久,才隐隐约约见到传说中的乱尸岗。雪已经停了,乱尸岗上一片雪白,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狰狞之色。
“今天早上是不是从太子别苑送来一个侍女?”姜子翔询问侍卫,虽然只有七八岁但是隐约已经有了天子的势气。
侍卫恭敬的回道:“回四皇子的话,是从别苑送来一个侍女,说是染了恶疾,怕染了其他人。”
李婵一听这话便急了,不顾侍卫的阻拦便往里面跑,姜子翔示意让她过去,侍卫便不再阻拦。
一片无垠的旷野,只是修了一个碑,提名“乱尸岗”,留几个侍卫看守。大雪掩盖了一切罪恶,没人知道,洁白的雪域下到底埋藏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雪儿!”李婵边往前跑,边喊,还没走两步,就被脚下的一截断肢绊住了脚步,身子不稳直往前倒去。
李婵睁开眼睛,身下的尸体可能是刚送来的,还没有僵硬,大汉泛青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吓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李婵仔细打量,这片雪域中,大大小小足足有几百具尸体,有老人,有女子,有小孩,也有成人。
姜子翔也是常年在深宫,今早打听好路程,第一次来到乱尸岗,看着这些尸体,心下突生悲意,向身边的侍卫问道:“这些都是今天送来的?”
“恩,每天死的人数不甚数,有些是处死的,有些是饿死的,还有一些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侍卫平静的说道,常年在乱尸岗值班,早已经看惯生死。
不知道是心里着急,还是被刚才的大汉吓走了魂魄,李婵竟不顾尸体的狰狞之色,一具一具找起来。
“雪儿!雪儿!”李婵喊着,声音早已经嘶哑。
这边没有,那边也没有,东边没有西边也没有,到处都没有,雪儿你究竟在哪里,你还好么,还……还活着么?
“别找了,找也找不到,这么大的乱尸岗,谁知道扔哪了,以前也有人来找遗体,但是茫茫乱尸岗,每天就有几千具新尸体,哪能找的到呢!”另一个侍卫看着李婵劝道。
李婵狠狠的看了侍卫一眼,继续呼喊着,翻开一具具尸体,一次次失望,泪水不由自主的流淌下来。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她无助的看着父母,嘴里一遍一遍呼喊着爸爸妈妈,但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扔进蛇窟。
潮湿的地面上扔满了生锈的铁器,朦胧中似乎有人扯着自己的头发,头皮传来阵阵剧痛,虽然腿上早已经渗出鲜血,但是身体已经麻木,感受不到与地面的摩擦。
离那个洞穴越来越近,神智在一瞬间清醒,爸爸的愤怒,妈妈的绝望,不,不要啊!
只觉得身子一轻,瘫软在了洞穴边,眼睛不自觉地望向洞底,五颜六色的蛇缠动着,父母的尸体早已经浮肿,全身包裹着黏液,很显然是被某条蛇吞了难以消化又吐了出来,一条彩色的小蛇,钻进爸爸的嘴里,“噗”的一声又从右眼里钻了出来……
为什么她的生命里从来只有痛苦,为什么上辈子背负着仇恨,这辈子还要继续的背负下去?
李婵早已经看不清,她只是机械的翻开再放下,谷雨轻呼她的名字,她也无力回答,寒风习习,她的心早已经冻僵了。
太阳沉沉的挂在西边,融雪的日子格外的寒冷。李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躺在温暖的炕上,谷雨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
“找到了吗?”李婵充满希望的看着谷雨。
谷雨摇摇头,刚擦干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李婵望着房梁,全身无力,只觉得双脚又痒又疼,可是她似乎又感觉不到了,有什么痛比失去亲人更痛呢。
侍卫抱着姜子墨,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李婵身边,谷雨哭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姜子墨心疼的看着李婵,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犹豫了好久,心中设想了好多种安慰的方式,却只是轻叹一口气,无力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李婵涣散的眼神有些汇聚,她眼中流出泪水,不愿意看姜子墨一眼。
“我说过,在太子府生活并不容易。”姜子墨自顾自的说道。
李婵听到姜子墨说这些,心里一股愤懑之气直冲脑后,她有些激动,但却不敢大呼出声。压抑着音调,低声吼道:“你都知道,是不是!”
姜子墨惊讶的看着李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妃安插眼线,奶妈实为细作,名为医治你的病情,实则暗投绝地让你瘫痪于床,姜皇病重,奄奄一息,若是他日姜皇一命呜呼,不管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四皇子,只要不是你,她就能贵为太后。她们暗自里做的那些勾当你都知道是不是!”李婵激动地说。
姜子墨看着李婵,深深叹了一口气,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一直做戏给别人看,原以为可以欺瞒别人,但是没想到却被她看穿了,也是,连自己都骗不了的慌,怎么可能骗得住别人。
李婵今天很激动,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不顾一切的说过话了,不用提防别人,不用设计语言,只是单纯的把心里的想法发泄出来。
李婵起身握着姜子墨的肩膀,说道:“你看着我,不要告诉我你这是韬光养晦,不要告诉我你其实有别的计划,你这是在逃避你知道吗,一味地逃避只能让你的敌人更加猖狂,而你,最后也只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