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桌子上的药,轻声说道:“你说这药我该吃么?”
李婵以为姜子墨有些失落了,便安慰道:“吃了药,才能养好身子。”
姜子墨忽然转头看着李婵,明亮的眼睛似乎有些迷蒙,但是转而便仰上了笑意,说道:“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李婵犹豫了一下,简洁的说:“李婵。”
“李婵……”姜子墨默念着,“那我以后叫你婵儿了。”姜子墨笑道。
李婵心下一怔,看着姜子墨,他似乎很喜欢笑,他越来越像李之晏了。
“怎么?不高兴?”姜子墨看李婵在发愣,以为她不喜欢这个叫法,想来他是她主子,怎么叫全由他开心。
李婵赶紧摇摇头,解释道:“没有,太子想怎么叫都可以。”
姜子墨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这个太子,也只是个虚称而已。”
李婵没敢出声,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毕竟她也只是一缕异世的魂魄,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很多的迫不得已。
姜子墨一口气喝了药,又闭上了眼睛,李婵拿着碗退了下去,走过转角,不觉转身看向姜子墨,而他也淡淡的看着自己。
她看不清这个少年,也许是经历太多让他变得比同龄人更成熟。比起景毅他多了一分温暖,比起景渊他又多了一分安稳。他总是笑着,眼眸里却流露着丝丝悲伤之色。
一走进后院便听到奶妈的厉喝声,似乎和池乔起了些争执,池乔也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李婵加快脚步,怕池乔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捅出篓子来。
“说,那里偷来的药,小小的年纪就学会偷了,你们潍水的人都这么没有教养吗!”
李婵一进屋,就看到奶妈揪着谷雨的耳朵骂着,谷雨踮起脚尖,眼里全是泪水,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们没有偷,我们是正大光明从药房拿来的。”池乔看着谷雨的样子,急的跳脚。
“好一个正大光明,谁让你们拿的,谁去拿的。”奶妈不依不饶。
李婵急忙跑到奶妈身边,赔罪道:“奶娘您宽宏大量,是奴婢给太子抓药时顺便拿的,药房的先生说这些药时间久了药效都没了就送给奴婢了,请奶娘高抬贵手。”这是李婵第一次自称奴婢,为了谷雨已经顾不上尊严了。
奶妈放开谷雨,看着李婵,鄙夷的哼了一口气,道:“他送的你就敢拿啊,要是上面查下来,可是要怪罪到我头上,这太子别苑大大小小的事哪件不是我在打理,看你机灵这次就放过你们,下次要是再犯,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完扭着腰走了,红色的褶裙左右摇摆,显得极为滑稽。
李婵松了口气,摸摸谷雨通红的耳朵,说道:“以后都小心些。”
尉昭雪这几日都是半梦半醒,只见病情刚有好转,这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婵坐在炕沿上,给尉昭雪盖好被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景毅和景渊又在太子别苑待了一下午,他们似乎没有别的事做,每天都来太子别苑和姜子墨闲聊,也不去别的皇子那里。
景渊见了李婵,乐呵呵的想要和她说话。李婵因为中午的事心情不好,没有理睬他,低头倒水装作没看见。
经过几日的接触,李婵觉得景渊不是李之晏,虽然长着一摸一样的脸,但是性格却迥然不同。李之晏从小生活艰辛,跟着李婵没过几年就因为李婵父母被害和李婵流落街头,坎坷的经历让他变得十分沉稳,不爱说话,冷酷的表面下其实也有着一颗火热的心。而景渊虽然看着十分随和,对每个人都十分和善,做事也十分心细,但是总有一种圆滑世故,伪假作态的感觉。
看着李婵不理自己,景渊似乎有些不高兴,也不说话,只是听着景毅和姜子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临走的时候,景渊叫住李婵,看四下没人便迅速塞给李婵一个匣子,悄悄说道:“我知道,这个你有用。”
李婵打开盒子一看,是上次刘大人给的那种药,不禁喜上眉梢,景渊看着李婵的笑容也乐呵呵的笑着,十分得意。
李婵取了瓷瓶,把匣子换给了景渊,说道:“谢谢了。”
景渊顺手刮了一下李婵小巧的鼻子,说道:“我说过,我会记住你的。所以这是我该做的,不用谢。”
李婵急忙拧过头,景渊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便尴尬的笑了笑,三步两回头的走了出去。
进了庭院,收拾了茶杯,李婵便端着一盘荷花糕向偏殿走去,每天这个时候姜子墨都要吃些甜点。
门是开着的,姜子墨似乎又睡了,李婵把荷花糕放在床边的案几上,便想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姜子墨熟悉的声音,“外面桌子上有一瓶外伤药,听说今天奶妈收了你的药,你先拿着用吧,以后小心些。”
李婵看着桌子上的瓷瓶,乳白色的陶瓷釉上几朵淡蓝的雕花,竟和手中的瓷瓶一摸一样。走到桌前,把两个瓷瓶都放进宽大的袖子里,转头看向被白帐遮严的床,屋子里响起姜子墨沉重的呼吸声,李婵退出屋子,关好了门。
姜子墨起身,看着李婵小小的身影走过窗前,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又是一天为奴为婢的日子,夜色降临,黑暗的帷幕中稀稀疏疏几颗星星,李婵坐在屋顶,习惯的向潍水行宫望去。
中午那么小一件事竟然都传到了景渊耳里,看来这个太子别苑里真的是眼线众多,说不定今天清晨找她借灰炉的侍卫就是谁的耳目,再或许那日院里扫地的几位下人就各自代表着几股势力。
冷风吹过,李婵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必须做些什么,李婵裹紧了夹袄想着。
玲珑山上茂密的树林在黑夜下显得格外诡异,远远还能听到猫头鹰的叫声,夜更深了,看不清到底路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