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密密麻麻的围着这栋被拆的地基边的东面的围观群众与混子纷纷的都让开了一条偌大的通道,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犹如雨后茉莉一般清丽的消瘦女孩,她头上披着白麻布,手中托着一座黑白照灵牌,手中也挽着绢花。
而在她身边,是一个头上已经如银如雪无一丝杂色的老人家,脸容很是慈祥,但是眼中带着一丝谁也不能无视的悲伤。而这个校长身边还站着三四个年轻人,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洁白的的确良衬衣,米白色的直筒休闲裤,一双看不出牌子的白头黑面胶底的布鞋,清清秀秀的,很有儒雅的洁净气息。
而这个老人身后,跟了至少两三百个小孩子,年龄最大的都没有超过十五岁。无论这个这个老人还是那些小孩全部都手臂上系着白麻布,每个小孩脸上都带着泪痕。
这个女孩,和老人带着这浩浩荡荡带着泪痕的小孩,径直朝拿着锄头扁担冲击人群的那群人走去,一眼看上去有一丝丝浓厚的惨烈气息在人群中弥漫。
家明口里不可置信的开口道:“唐丽娟?”
天雄此时依旧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女孩手中盘着的灵牌,上面写着“亡夫吴华涛”字眼。
一听到家明惊呼道,就知道他知道点什么,急忙的问:“你认识这个女孩,涛子真的结婚了?”
家明道:“没有,这女孩在镇上奶茶店做的,涛子对她有意思,可是一直不敢说出口,一封信藏在行李箱上,看那成色,估计也藏有几年了,如果不是整理他遗物的时候还发现不了。后来我把这封一直没有寄出的信给了这个唐丽娟,她流着泪就走掉了!我以为就这样,可是没有想到,竟然看到这么一幕。”
天雄急忙道:“难道涛子跟她发生了关系?家明,你着紧查查,看看这个女孩是不是跟涛子有关系,有没有什么私生子的,有的话,以后她所有的费用我全出了。要多少钱都没有问题!”
家明看着紧张的脖子上青筋隐现的天雄,头不由的底下,眼中划过一抹犹如死灰的黯然。
口里呢喃道:“雄哥!涛子出事,我看到那封信后就去查了,没有,他们没有一点关系,甚至可以很肯定,连暧昧一点的牵手都没有,私生子更是悬乎!”
天雄一下子眼眶水雾弥漫了。
…………………………
而唐丽娟来到那群闹事的群众面前。还没有任何动作,这群闹事的群众急忙的惊呼道:“吴校长,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哎!我家那猴崽子咋会在这的。小泉,你不在家做作业,跑出来干嘛!”
“小玉,你这死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家里的猪喂了没有!”
“小城,你不在家打游戏咋跑这里来了!”
“小森,你不是说去打球嘛,咋跑这里来了。”
人群就像炸了窝的鸡,叽叽喳喳的,瞅着自己的孩子在嚷嚷着。
而此时,唐丽娟看了一眼校长。
此时,校长脸上出现一丝丝羞愧的神色。然后满脸涨红的道:“都不要吵了。”如同在学校喝诉那不听话的孩子一般,中气十足,荡漾在这片吵杂的空间。
吵杂的气息一下子消失了,每个人哑火了。
而此时唐丽娟对着这帮哑火的人道:“各位好!这里可能有华涛的长辈,有华涛的邻居。我是华涛未过门的妻子。虽然华涛未要求与应承什么,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华涛的家门。在这里我不知道你们心底想什么,准备做什么,但我想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你们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
唐丽娟低沉的声音,不重,很清晰,可是在场的众人都听的很清晰,而这群闹事的群众更是糊里糊涂的,脑中一个莫名其妙的大大问号闪烁不定。
唐丽娟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压抑着什么情绪,然后开口道:“有一个小伙子,他什么时候都带着憨厚的腼腆笑容。笑脸上有一个小酒窝。我跟他说有那种酒窝的人都不是坏人,他听完立刻就没有笑脸了。他总是跟我说他不是好人,因为对父母不孝,败坏宗族风气,十个混社会九个回不去。他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啥回事,他跟我说,他打架斗殴,然后还开网吧,开桌球室,帮人收账!他说一个被学校开除,初中都不能毕业的人,不是好人!那时候,我没有想到一个这么干净的人,竟然是社会上的二流子,那时候,我有点怕他,所以保持了很远的距离。每次来喝奶茶都给最少的分量给他。”
唐丽娟好像说着说着,就陷入莫名的情绪。
“别人来奶茶店,那时候最喜欢喝那个珍珠奶茶,而他不喜欢喝奶茶的,我知道,因为每次他都自己带一些咖啡粉过来,叫我冲进茶水里喝,他说好喝,有一次,我偷偷留了一点他带出来的咖啡粉,像他平时喝的那样,跟茶泡在一起。然而只是泡一点点,我喝一口就差点呕吐出来。因为很苦很苦!而我只是冲一点点而已,而他要求冲调的那杯是那样浓稠,在我心底,我更觉得他是一个古怪的人,更不敢和他亲近,甚至他呆坐一下午,我都不敢靠近他跟他说一句话。”
说着说着,唐丽娟的眼中就缓缓的湿润了。
“有一次,我已经要关门了,可是那个人竟然带着咖啡粉过来,要求冲调,如果是别人,我会告诉他,要关门,但是当时他要求的,我不敢拒绝。因为我感到他很可怕。加上他满身的酒气,身上打满了绷带,手臂上,跟背上都打着绷带,里面还有丝丝血痕渗出,所以我根本不敢拒绝他,甚至想报警都不敢报。然而,当我冲调一杯咖啡茶的时候,他喝了一口又一口,一边喝眼泪一边默默的流着。那时候,我感觉一种很深刻的悲伤,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心中像被堵死了,有种也要流泪的感觉。他流着泪流着泪突然就放声大哭。那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邪,竟然问他,是不是咖啡茶太苦了。他流着泪看着我说,这不是苦,这就是人生。他突然问我,能不能帮他做件事,那时候,我脑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心中还一片空白,以为遭了,可能遇到耍流氓的。然而,我还没回答,他就说,帮我送点钱,回他就读的小学,给校长。我还以为他要做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没有想到是这么奇葩的事情,竟然又再次没有反应过来,就鬼使神差的对他说你为什么不回去,他说不敢回去,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就算找得到回家的路,回去的话,也进不了家门,进的了家门,也没有脸回去面对那些乡亲。他要求我帮他送一些钱回去给校长,他说学校的窗户有很多烂的,一到下雨,或天冷,教室里的孩子都会打哆嗦,口水鼻涕一起流,淋了雨甚至会发烧,他说学校里的桌椅太烂,上课的时候,孩子都不敢坐实,因为一不小心椅子可能会散架,倒下来的时候,课桌又会摔倒,摔到别人身上,又要搽一段时间跌打酒。他说,学校的喇叭太差了,连放广播体操都听不清,做操都做的东倒西歪,更不要说放音乐,他说小孩子的音乐气息要打小熏陶,他们才有基础跟大城市的孩子拼搏。他说村子里太穷了,那些没钱读书的孩子太可怜了,希望能给他们一双翅膀,有一天能飞上天空,自己在地下看着他们飞舞也是一种幸福……。”
唐丽娟一边说,一边流着泪,而校长流泪了,校长身边的三个小青年流泪,几百个孩子流泪了。一阵阵悲怆环绕心间,如雨如绵
唐丽娟最后泪水已经模糊了整个世界,口里缓缓的道:“他很苦,他已经以为他喝的那种咖啡加茶的苦,就如他的人生一般,其实我知道,错了,他完全都发觉不到,他的人生比他喝的那杯咖啡茶苦的多了,只是他心里从来都装着别人,从来没有装过自己,而忽略了自己,到他死的时候,他都没有进入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家门。自己的亲人还要受无尽的诘难。在这里,我能给他的……不多,我愿用我的……一生……为他守孝,守护……着我心底……的那份,他留下的……虔诚。”
哽咽的言语震天动地伤人心房。
而旁边眼泪划过了脸庞那略带皱纹而红润的脸庞的校长,此时已经被泪水浸满的脸颊,眼里带沧桑,脸上带着悲怆口里悲愤的道:“我今天听到了一个故事,一个我这辈子最震撼的故事,特别来这里看到这些景象的时候,一个令我想杀人的故事!
这里我将讲出这个故事,太祖曾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我只是想在我讲完故事后,对老天爷说一句,操他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