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更加的阴沉,有大颗大颗的雨点打了下来。路人东逃西窜,想在大雨来临前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
不远处有一家KFC,易锦想也没想就抱着儿子跑了进去。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水波纹。
安安一进来就嚷嚷着要吃鸡腿可乐,此时正与一只金黄的鸡翅奋战。易锦看着窗外的大雨出神。
不过才几分钟的时间,熙熙攘攘的马路上已经没有人,有车辆呼啸而过,溅起无数的泥浆。马路两边的水沟哗啦哗啦的流个不停。
这是一场酝酿了一个多月的雨,干涸的植物终于得到了滋润。马路两边绿叶上的尘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叶子重新泛起碧绿的光芒。
想起超市中轻佻的季楠,她几乎觉得那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季楠。那是另一个人。
季楠从最初的温和细心体贴的谦谦君子变得无限的冷漠,然后再是轻佻,她不知道,一个人到底可以有多少张面孔。
把脸深深的埋进手臂中,她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曾经在篮球场上青春洋溢,纯白温和的男孩。
一切,一切都回不去了。
雨一直在下,KFC里人来人往。走了一群又来了一群,唯独易锦坐在角落没有动。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安安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美丽的翅膀轻轻的扇动着,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浅笑。
易锦把他抱在怀里,用外套轻轻的包裹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势慢慢的小了下来。华灯初上,车流不息。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了。她这才记起还没给杜齐恩做晚饭,也不知道他回家有没有钥匙。
抱着安安起身,身体因为久坐有些僵硬。没有带伞,细细如丝线般的雨打在薄薄衬衫上冰冰凉。站在路边拦了半天车也没有拦到,倒是雨把衣服慢慢的浸湿了。
头发凌乱的服帖在肌肤上,黏黏的让人很不舒服。臂弯中的安安依旧睡得很香,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换了地方。
终于等来了一辆空车,易锦抱着安安迅速的坐了进去。报了地址后她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假寐。司机在收听一支情感类的节目,主持人应该是个成熟的男人,声音低沉有磁性,谈笑间不乏幽默。
易锦记得高中时期的自己曾非常的迷恋电台,深夜喜欢带着耳机躲在被窝里听收音机。那时有一支节目叫似水流年,专说少男少女心中青涩懵懂的情事。那时候手机还未普及,寝室外的公用电话旁经常在半夜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女声寝室总会流传各种鬼怪的传说,刚开始的时候她半夜从来不敢独自上厕所,后来时间长了知道不是什么女鬼而是失恋的女生后无比的心酸。她那时候被杜齐恩保护得很好,身边别说男性,就连雄蚊子也不会有一只。
她和杜齐恩之间的关系似兄妹非兄妹,似情侣非情侣。身边有那么一个优秀,在外人看来关系暧昧的男生在,有自知自明的男生当然会敬而远之。偶尔有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生跑来示好,也会被杜齐恩那犀利的眼神给吓跑。
她曾为这事哀怨不已,抱怨杜齐恩挡了她的桃花运。整个高中她就像是寺里的和尚一般整日过着抄经念佛的生活。
大学后杜齐恩慢慢的不再管她,忙自己的学业自己的生活,她才慢慢的解放出来。
“小姐,到了。”司机将车缓缓的停在路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易锦,出声叫道。
下车付钱,刚往前走几步一束强烈的车光打在了她的身上。
杜齐恩面色阴沉的从车上走了下来,看着怀中熟睡的季安安抿紧薄薄的嘴唇。
“对不起,我忘记你没钥匙了。”易锦歉疚的说。
杜齐恩没有说话,接过她臂弯中的安安大步的往小区里走去。
“你的,你的车不要了吗?”暗黄朦胧的灯光下,杜齐恩的背影无比的阴沉,她声如蚊虫般说完了后面的话。
半夜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受凉还是淋了生雨的缘故,安安发起了高烧,全身滚烫。
易锦拿出体温计量,居然有39度多,她吓坏了,趿起拖鞋往杜齐恩的卧室飞奔而去。顾得会不会看到什么限制级的画面。
卧室里没有人,她又直奔书房。书房的门是关着的,透过门缝可以看到暗黄的灯光。
“杜齐恩,杜齐恩,你在吗?安安突然发起了高烧,帮我送去医院。”她使劲的拍门,尖声大喊。
杜齐恩很快就打开了门,他的身上穿着回来时穿的西服。还没准备睡觉。
随着门被打开,一股刺鼻的烟味冲进了易锦的鼻子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抽了多少烟,整个屋子弄得乌烟瘴气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收拾东西去医院。”杜齐恩不耐烦的声音把她吓了一大跳,随即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包。
在车上,杜齐恩不发一言,时不时的看在梦里呓语哼个不停的安安。他好像比易锦还着急,把车开得飞快,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到了是儿童医院,早有医生迎了出来。这深更半夜的,医生多半都在睡觉,也不知道杜齐恩是怎么把人叫出来的。
医生给安安量了体温,检查了一番后开出药打点滴,她云淡风轻的道:“不过是受了凉感冒了,幸好发现得早,没什么大碍。输完液退烧就可以回家了。”说罢若有若无的看了杜齐恩一眼。
易锦一颗怦怦跳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抱着安安去病房,而杜齐恩则去拿药。
那医生似乎和杜齐恩是旧识,易锦不知道杜齐恩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医生朋友。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杜齐恩的所有朋友她都知道。
给安安打上点滴,医生摘下了白色的口罩,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庞。
“要不要去我办公室里喝杯咖啡提提神?”她看了一眼在柔和灯光中寂静的走廊,笑着提议。
杜齐恩点点头。易锦给安安掖着背角,假装没听见。
“我去去就回。”说完这句话,杜齐恩随着美女医生走出了病房。
这大半夜的喝什么咖啡,也不怕睡不着。易锦在心里腹诽。经过刚才的那一幕,她充分的肯定杜齐恩和美女医生一定是旧识,而且交情匪浅。两人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喝咖啡不过是借口而已。
“你和我们主任是亲戚吗?”旁边一个小护士羡慕的问道。
“啊?你是在跟我说话吗<span style="background:#ffff66">?</span>”易锦回过神,看了看几张病床旁只有她一个人是坐着的,迷茫的看向那正换药的护士。
“是啊,刚才来给你孩子输液的是我们的主任,从国外回来的。几乎不坐诊,这半夜三更居然来了医院,即便不是亲戚,你们也一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小护士的口气里非常的羡慕。看得出来,这个美女医生在医院里有一定的声望。
易锦一阵心酸,和杜齐恩能成为要好朋友的人,必定都是非常优秀的。
她勉强的对小护士笑了笑,没有说话。小护士当她不想透露与美女医生的关系,也不再八卦,端着药盘子走出了病房。
点滴一点一点的滴着,易锦害怕滴完不知道,就没有睡觉。也没有想打瞌睡的预兆。这半夜三更的,正是睡意正浓的时候,她关掉了大灯,只开了床头的小灯,坐在床边,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以及走廊里偶尔匆匆而过的脚步声。
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看时间,意外的发现手机里有三十几个未接来电。从五点到10点,全是杜齐恩的。她的电话很少,手机是静音,所以根本就没有听到。
以杜齐恩的性格,打了那么多的电话都没接估计气得快爆炸了吧。她不由得有些庆幸,好在自己回去之后洗澡直接睡觉,要是话稍微多那么几句的话估计要撞到枪口上。
“你也睡一下吧,我看着就行。”杜齐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没有脚步声,悄无声息。
突然出声让易锦吓了一大跳,察觉来人是杜齐恩,想起那三十几个电话,她心虚,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们谈完了。”
杜齐恩没有说话,拉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又轻轻的替安安擦拭了一下额头的细汗。
“你,你睡吧,我不困。”她呐呐看了杜齐恩一眼。
“你睡,明早还要照顾安安。”杜齐恩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易锦被那犀利的眼神一扫,乖乖的躺到了床的另一侧。想着杜齐恩坐在边上,刚开始她怎么也睡不着。后来也许是太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睡了过去。
杜齐恩看着柔和的灯光下两张苍白的睡颜,想起刚才张佳璐的调侃,一抹凝思出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