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锦一边收拾着衣物,一边在心里狠狠的咒骂。
杜齐恩在一旁提醒:“随便收拾几件就行了,私人用品我那边都有新的。”
易锦深吸了一口压制住心中的愤怒,“我就喜欢用我自己的,不喜欢用陌生人的!”这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这人也不知道是太闲了还是怎么的,居然一下班就来要他们收拾东西搬家。
换做是任何人被威胁,心里都会不爽的。杜齐恩微微一笑,并不与她计较。
易锦心疼自己半年的房租,因为是签了入住合约的,并不能退钱。几千块啊,白白的丢在水里了。
每次遇到杜齐恩准没有好事,她永远都别想玩过智商超过一百八的杜齐恩。倒霉的永远都是她。
隔壁,杜齐恩对正在往包里塞玩具的安安说:“不用收拾啦,叔叔哪里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新的玩具,奥特曼,擎天柱,遥控飞机,电动摩托,你想得到的叔叔都给你准备了,旧的就丢了吧。”
安安欢呼一声,一股脑儿的把已经收拾好的玩具倒在地上。跑到杜齐恩的身边蹭着撒娇:“叔叔,你实在是太好了。比我妈妈还好。”
不过几个玩具而已就把自己的妈妈给出卖了,易锦愤愤不平,在心里又给杜齐恩加上了一个爆发富的标签。
不过这句话对杜齐恩来说却非常的受用,他把小家伙抱起来,“以后想要什么就告诉叔叔,叔叔都给你买!”
“叔叔你实在是太好了。”安安欢呼,“那今天我可以吃两个冰淇淋吗?”
“小马屁精。”易锦嘀咕了一句,恨恨的瞪了杜齐恩一眼。不过才一天的时间,他就把他的儿子抢走了。
杜齐恩的房子在市北,离市中心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房子四室一厅,黑白精简式风格。这种简洁清冷的风格和杜齐恩本身的气质很是相符。
客厅里干干净净的,既没有啤酒瓶也没有臭袜子。厨房里的所有用具都是崭新的,水龙头上已经生锈,从这些可以看出,杜齐恩从来就没有在这房子里做过饭。
也对,身为跨国公司的总裁,绝不会闲到能自己亲自下厨。
玻璃窗台上一尘不染,早有钟点工收拾过。
他住的主卧室里也是干干净净的,地上没有烟头也没有脏衣服。衣柜里的衣服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以深色为主。
这才是易锦熟悉的那个杜齐恩,有轻微洁癖,做事有条有理,性格淡漠而犀利。完美得没有同类身上的任何不良习惯。
客厅前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橘黄的夕阳像调皮的孩子一般在透过玻璃在地板上翩翩起舞。
书房旁的小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未拆封的玩具,安安一来就直奔里面。现在正乐不思蜀呢,八成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
“你平常吃什么?”易锦擦拭着厨房里的用具问斜靠在厨房门边的杜齐恩。
杜齐恩的嘴角微微上挑,“外卖,方便面,吃的这方便不怎么讲究。饿了有什么就吃什么。”
他微微的偏着头,夕阳落在他细长的睫毛上,整张脸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半眯着,似是很享受。
“你以前不是挺挑食的吗?”易锦惊讶。
“挑食的是你,不是我。”他微笑着纠正。
易锦脸红,她那时候确实是很挑食,不吃葱姜蒜,不吃有丁点苦的东西,包括巧克力。而现在,她的炒菜的时候葱姜蒜永远都是必备的,而且偶尔会清蒸苦瓜,抑或是凉拌。
以前在杜齐恩家蹭饭的时候,只要吃着不合口味的菜她都会往杜齐恩的碗里夹。杜齐恩往往会皱起秀气的眉头,但最终还是会把那些菜一一的吃下。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也许是年少的青涩牵扯到了细微的神经,易锦脱口问道。
她的语气中有几分的迟疑,声音有些低迷。
“你说呢?”杜齐恩反问。目光直直毫不掩饰的看着易锦。他的嘴唇紧抿,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厨房里的气氛有一些压抑,易锦暗自后悔不该提起这该死的话题。杜齐恩看了她半响,也许是得不到答案,也许是不屑,他转身往客厅走去。
易锦呆了半响,然后开始更用力的擦拭刀具。
当晚的气氛低迷,杜齐恩大概是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碗饭就到书房处理事务去了。
而安安则兴奋的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捣鼓,直到将近十二点易锦才把他给哄上了床。
第二天早上易锦是在一整刺痛中醒来的,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眼前是杜齐恩放大的俊脸,他的一只手还停留在她小巧的耳垂上。
不要以为这是轻薄,实在是杜齐恩习惯了这种叫床的方式。小学的时候他就老爱拧易锦的耳朵,做错作业要拧,不认真听课要拧,有时候早晨等了半天不见她起床也要拧。直至易锦进入初中,激烈的放抗了几次后他才放弃了这项特权。没想到现在用起来还是一样的称心顺手。
大清早的就被人拧着耳朵叫起来,任谁心里也不会爽。“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易锦压抑住火气,咬牙切齿的问。
杜齐恩放开她的耳垂,指了指安安,示意她小声一些,然后扯了扯领带,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忘了你是从今天开始上班吗?怎么我这个老板还比你起得更早<span style="background:#ffff66">?</span>”
昨晚睡得太晚,她几乎忘记了她是来做保姆的,不是来享福的。
“糟糕。”她拍了拍脑袋,迅速的起床,“我马上给你做早餐。”
见杜齐恩没有走,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她。她这才注意到穿的是睡裙,大片的春光都被杜齐恩给看去了。
“给、我、滚、出、去。”她几近咆哮,拉了被子裹紧身体。
“切,你以为我稀罕?整个搓衣板,简直让人扫兴。”杜齐恩兴致缺缺的转身,嘴里还不忘记损上几句。
易锦咬牙切齿,没有注意到某人耳边淡淡的红晕。
因为已经晚了,早餐来不及做,她下楼去买的包子牛奶。杜齐恩一向不喜欢吃油条豆浆,虽然豆浆油条就在小区门口,她还是跑到了马路对面去买包子。
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餐,杜齐恩丢给了她一张卡:“拿去买这个月的菜,剩下的就算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吧。密码是你的生日。”
易锦和自然的接了过来,以她和杜齐恩之间的关系,就算是杜齐恩不给她工资她也会做事。但既然他给了,而她现在又正好缺钱,那就接着吧。不接反而显得虚伪。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总得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班,然后她也好做饭。
“大概六七点吧。”杜齐恩简单的回答了一句,然后伸手接过易锦递过来的西装,然后出门。
等到出门取钱的时候,易锦才知道那张杜齐恩随便丢过来的卡上居然有一万块钱!
他临走的时候说什么说什么了?易锦努力的回想,他好像说除了买菜剩下的都是她的工资是吧<span style="background:#ffff66">?</span>买菜一个顶多三千块,那他是打算给她七千块的工资吗?
天上掉馅饼下来应该是让人高兴的事,可是这个扔馅饼的人是杜齐恩,所以易锦并没有高兴。这卡在她手中像是烫手的烙铁,拿也不是还也不是。她暗自后悔,早知道就不接了。
晚饭的菜是普通的家常菜,一个西芹牛肉,西红柿炒鸡蛋,盐焗鸡翅,萝卜鲫鱼汤。
粉红的萝卜配上熬成乳白的鲫鱼汤,汤上还有碧绿的葱花,看上去非常的养眼。
杜齐恩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品尝,汤咽下去之后,他淡淡的说道,“看起来挺舒服的,只是好像有些咸了。”
易锦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皱起眉头,“你不是说你不挑食吗?”
杜齐恩璀璨一笑:“我是不挑食,但不代表我连盐的咸淡都分辨不出来。”
某人气愤的剁鱼头。
安安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安慰她,“鸡翅最好吃。”
“因为那是买的。”杜齐恩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有那么难伺候的老板吗?!
晚饭过后,易锦收拾完碗筷,杜齐恩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她慢吞吞的蹭到杜齐恩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无聊的看着主持人的嘴巴一张一合。
杜齐恩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继续的看自己的新闻。
“你看得懂吗?”过了半天见她不说话盯着电视屏幕,杜齐恩戏谑。
“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易锦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不满的反驳。
“哟,我可记得原来有人连记贷都分不清,现在居然还懂金融了?”杜齐恩揶揄的笑了起来。
这是易锦的一大糗事,大一的时候,她曾兴致勃勃的要去学会计,后来听了好几节课也没能把记贷分清楚,于是不了了之。
“关你什么事!”她恶狠狠的瞪了杜齐恩一眼,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才到门口想起要把卡还给杜齐恩,她又慢吞吞的缩了回来。
“这卡,这卡确定是要给我的吗?”她从荷包里掏出银行卡,放到杜齐恩的面前。
“嗯。”杜齐恩淡淡的回答,眼睛继续盯着电视,看也没有看易锦一眼。
“这,这钱太多了。买菜和工资都要不了那么多。”她坎坎坷坷的把卡推到了杜齐恩的面前。
杜齐恩的眼睛终于从电视上转了过来,眼神犀利的看向易锦,不发一言。
明明只是退一个卡而已,却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她畏畏缩缩的说道:“买菜最多三千块就够了。”
“我给了你你就好好的收着,菜要买新鲜的,最好的。比如说今天晚上的牛肉,不是最新鲜的。我不要你和那些老太婆一样为了一毛钱两毛钱讨价还价。”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继续回到电视屏幕上。
易锦想起几天前自己曾为了贪便宜在下午去买菜,杜齐恩的话无疑在她的脆弱的自尊心上划上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她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现在她才明白,她和杜齐恩之间尽管曾经一起挥霍过密不可分的青春,曾经像一对连体婴一样理解彼此,但现在他们之间还是架起高高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只是市井中一个小小的为了生计省了又省的平民,而他却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地位,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沟壑,无法打破的沟壑。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厌恶自己,恨自己将大把的时间耗费在电视剧里,耗费在无聊的小说中,而不是用这些时间为自己获取一技之长,挺起胸脯做人。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激,杜齐恩深吸了一口气,低声的道歉,“对不起,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他确实没有半点看不起易锦的意思,可是一想到她在乱七八糟的菜市场里为了一毛钱两毛钱讨价还价,他就气不上来,伤人的话自然就脱口而出。
易锦勉强的笑笑,捡起卡回到了房间。杜齐恩深深的凝视那背影,眼神复杂。
夜已尽,人未央,心缭乱,自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