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刚进镇子,隐约有笛声传来。赶车的老伯也不等任飞和紫珂说话,直接把牛车往笛声传来的方向赶去。此时正是中午时分,镇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那老伯一边赶车一边和路人打招呼,显然是和这镇上的人分外熟悉。
再走得几步,紫珂只听得那笛声中似乎夹杂着无数鸟鸣,笛声啾啾,鸟声切切,婉转啼鸣。此时,任飞和紫珂已经看到在镇子集市的一个摊贩云集的地方,有一个穿着白衣,公子哥打扮的少年正倚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一管碧绿的笛子,慢悠悠吹着。他身后的树上,摊贩的货物上、桌子上、临时搭起的屋蓬上都落满了各种各样的鸟儿:鸟雀,黄莺、杜鹃、喜鹃、八哥,还有许多不知其名的。这些鸟儿和琴声或一问一答,或齐声和唱。
这笛声好听,那鸟儿的和唱鸣叫也蔚为奇观,只是却苦了那些做生意的摊贩们。只见鸟粪点点,鸟毛散落。谁还敢到这里来逛街吃喝,早就避开一边了。摊贩们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看他们的表情,不仅有杀鸟的欲望,更有杀人的冲动。
紫珂忍不住低声问旁边一个摊贩:“你们怎么不让他找个空点的地方吹笛子?这样下去,你们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算了吧,姑娘,你是才到我们这个镇子吧?你以为我们不想赶他走啊。他第一次来这捣乱吹笛子,我们就去赶他,这下可就惨了。根本连他的身都近不了,从此他天天在那几个赶他走的人旁边吹笛子。想塞住耳朵不听都不行,那笛声直接就钻到人脑袋里了,那疯子还说要让他们知道音乐之美,提升艺术品位啥的。哎,真是个疯子。”
任飞在旁边扯下一块衣襟,包住自己的半边脸。
紫珂惊异问道:“你干嘛?”
任飞懒洋洋地说:“不想被那疯子认出来。”
此时,笛声渐渐低了下去,那些鸟儿一起盘旋飞舞。直到笛声止歇,余音袅袅,那鸟儿飞翔了一阵,才逐渐散去。
镇上的摊贩忙着清除自己货物上的鸟粪,掸落细小的鸟羽,准备招徕顾客了。
那白衣公子倚在树上,仰天长叹:“世间苦无知音,灵凤何在?听我笛声,为何还不出来,难道我这一曲百鸟朝凤吹得还不够好吗?”
他举起笛子,又待再吹,周围摊贩面色大变。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古怪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来:“灵凤跑到这里干什么,凤栖梧桐,你要找到有梧桐树的地方,坐在那里吹曲子才行。”
那白衣公子听到这一句话,顿时恍然大悟:“多谢指点。难怪我在这里到处找不到灵凤,原来是没有找对地方啊?”
那发出怪声的正是任飞。他说完这句话,就拉着紫珂躲到一个摊贩货物后面。
只见无数热心的镇民向那白衣公子指点梧桐树所在的地方。总之此能招来凤凰的梧桐树肯定不是在镇中心,而是在镇子边沿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按照镇民们的说法:“俺们镇上都是些大老粗,公子想要找的灵凤想必和公子一样品位高雅,那梧桐树所在的地方全无俗气,正是适合公子的地方。”
白衣公子面带喜色,问明了梧桐树所在,把笛子往腰上一插,就往村民们所指的方向走去。
顿时整个集市上的人喜笑颜开,那做生意的摊贩更是打出八折大酬宾的招牌来表示庆祝。
任飞拉着紫珂,向那赶牛车的老伯告别后,悄悄跟在那白衣公子的后面。只见走了不到一炷香时分,已经到了镇上人所指的地方。那里果然人烟稀少,或者说,人烟全无更恰当一些。稀疏的树林也是有的,不过梧桐树有没有不知道,荒坟到是不少。
那白衣公子也是一愣,他喃喃自语道:“难道梧桐树都是长在坟场里不成?”他盘坐在地上,拿起笛子吹了起来。
笛声悠扬,只是在这坟场里,未免寂寥了些。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铮铮几声,有琴音从树林的另外一边传来,加入到了笛声中。琴音甚是优雅,如淙淙流水,中正平和。如任飞这种俗人,听到耳里都是心中清爽,连对金币的热爱都淡然了许多。那白衣公子听到琴声相,面露喜色。
琴声配着笛音,异常动听,笛声和琴声仿佛在一唱一和。只听得笛声如柳丝随风飘荡,琴声如飞瀑直下,流水四溅,只是那飞流的水声,却更衬托出笛声中连绵不断,回肠荡气之意。那琴声极尽繁复变化,如河水之绵延万里,九曲十八弯,笛声的音却愈发的温雅婉转,如暖风在河水之上轻拂。
任飞和紫珂都听得痴了。
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笛声也即住了。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日已偏西,长长的树影倒映在地上。白衣公子的脸上带着喜色,琴曲虽终,他还是痴痴站在那里。过了良久,这白衣公子才似乎如梦初醒,他大声对着树林那边说道:“原来你就是‘灵凤’!只有‘灵凤’才能弹出这般美妙的琴声!我终于找到你啦。”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往刚才琴声响起的地方奔去。
任飞苦笑了一声:“这个傻瓜,走吧,我们去看看他。”说完,任飞拉着紫珂也跟着那白衣公子往树林钻去。
紫珂低声问道:“这人到底是谁?怎么古古怪怪的。”
“他从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他叫西门康。他自小就是这样,一旦喜欢上什么事物,人就变得痴痴迷迷了。他九岁那年,对一株从异域传来的郁金香着了迷。白天对着花发呆,晚上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就睡在郁金香旁边。”
“那,那如果花谢了怎么办?”
“怎么办?他当时哭了好几天,不吃不喝。后来他又迷上了画画,整天左手拿着画笔,右手拿着颜料盒,在纸上画完,就在墙壁上画,最后连我的衣服上都留下他的画作。后来,他家里人逼他学习灵术,他开始坚决不学,我告诉他,如果能用灵力精确操控画笔和颜料,那么他的画会有不可思议的提升。他就发疯一样开始练习灵力,结果只用了三年时间,就灵力就突破了六级前期……”任飞脸上露出笑容。
“哇,他原来是灵士!”
“是啊,后来我就让他施展灵力,给我免费画了不少灵符……,他可以练习画功,我可以搜集一些免费灵符,各得其所。只是可惜他的功力也就画些下品的灵符,卖不了多少钱……”
“幸亏你不在风城,不然他现在迷上吹笛子。估计你晚上也不用睡觉了,会听笛子听到反胃……”紫珂笑着说。
“是啊,这个傻瓜,他不在风城待着,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我记忆中他好像从来就没离开过风城啊。”任飞凝神一想,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一定是被我的另外两个兄弟忽悠过来的,估计他们被逼着听笛子都听到要发疯了。”
边说边钻出树林。那树林的另外一边,竟然是一条宽阔的道路。一身白衣的西门康边吹着笛子边往前走去。而就在他前面三百多米远的地方,也有一个穿着白衫的人缓步前行。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那背影是男是女,只是偶然有琴声隐隐传来。笛声琴声就像相互对话一样。
任飞和紫珂跟在西门康身后两百多米远的地方。紫珂本来担心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在这么无人的大道上,很容易被西门康发现。但是任飞却很有信心的说:“你放心,我敢和你打一千金币的赌,他在摆弄笛子的时候,我们就算站在他背后跟他说话,他都不会听见的。”
这西门康也是奇怪,他始终和前面弹琴的人保持着三百多米的距离,那人走,他就走,那人停,他就停。
“他为什么不追上去和那人一起呢?”紫珂奇怪。
“因为这样的交流方式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任飞慢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