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舍地下一层的一处大房间里面,五个人正盘膝坐在地上,在他们身后,零散站立着穿着侍从服饰的人。五个人的中央,是一个占地有一丈面积的法阵,法阵是用五种颜色的符文绘制而成,在法阵的中央,悬浮着长宽各一尺的玉牌。玉牌上面,显示的正是刚才那个死去女人的讯息。
五人之中坐在上首的是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他身穿土黄色的长袍,长袍上用金线绣着复杂的花纹,袖口处绣着一个小小的鼎。他一直闭着眼睛,此时,大概是听到房间里面站着的其余侍从们强行压住的惊呼声,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玉牌,从容地问了声:“这个女人是谁?”
他身后站着的一个侍卫长模样的人弯下了身体,恭敬地说道:“她叫梅花雀,是朱雀长老属下排名第五的杀手。现在她死了,看来是闯进来的那个男人干的。”
这个中年男人似乎并没有把这个叫梅花雀的女杀手放在心上,他皱了皱眉头,目光朝坐在斜侧面的朱雀长老看了一眼。一身红袍的朱雀长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脸颊上微微扭曲的肌肉暴露了他心里的情绪。
朱雀长老忽然开口说道:“梅花雀死就死了,她前面还有四个杀手。吩咐下去,让他们都出动,将这个闯进来的男人杀了。”
“是。”站在朱雀长老身后的侍从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就将命令传了下去。
朱雀长老看着法阵中央悬浮的玉牌,上面不时闪动出楼中各个人员的调动位置。梅花雀是朱雀长老的得力杀手之一,虽然她的正面作战能力一般,但是在隐匿、潜行和刺杀上面都是一流的好手,这次居然无声无息就被做掉,朱雀长老表面上看似无动于衷,实际内心已经悄然蒙上了一层阴影。
穿土黄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忽然问道:“玄武长老,那个先闯进来的女人,既然已经被困在玄武大阵中,那不若把这个男人也引入到阵中如何?”
穿黑色长袍的玄武长老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不过两只眼睛开阖之间,却比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还要明亮许多。他微微一笑:“先让朱雀长老的手下玩玩。有毒蛇雀和罗刹雀两个一流杀手在,这个年轻人只怕没有机会踏进玄武大阵。”
朱雀长老忽然哼了一声:“那个女人仲井真是指明要活的,所以我才让手下放她进去。这个男人,仲井真可没说要活人。你放心,他肯定没机会活着走到你的玄武大阵里去。”
坐在大阵另外一边,身穿青色长袍的青龙长老脸色阴郁:“仲井真起事就在近日,他自己阵脚已经不稳,我们五行长老只是承诺帮他再此守住苍穹令三年。只要我们不离开这里就行,何必帮他白白浪费我们手下人的性命?”
身穿白袍的白虎摇摇头:“已经过去两年半了,你也看到了,闯进这楼里的人,如果我们不杀他们,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我们的行踪,岂能让他们泄露出去。”
“他们能闯到这里来,嘿嘿,哪里还有命活着出去?”青龙就连笑也是阴郁的,“厚土长老,家族派我们到九原城来帮仲井真三年,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九原城里我还真没找到能看的上的东西。”
穿土黄色长袍的厚土长老脸色平静,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族长既然派我们来此,必然是有他的打算,我们只要再守住苍穹令半年,就可以离开这里。而且,如果九原城破,我们可以带着苍穹令和仲井真的儿子离开。”
“如果城不破呢?”发问的依然是青龙长老。
“那我们就在半年后协助仲井真破除苍穹令的封印。”厚土长老的面容很平静,但是他的话语,却让其他四个长老微微有些动容。
任飞此时正坐在三楼一个看上去像是放杂物的房间里。他坐在房间的横梁上,正皱眉看着自己的右腿,那上面有一个血点正附在盔甲上面,看上去,这小红点通过不懈的努力,已经突破了他防御力极其惊人的半透明盔甲的表层,至少陷入到半寸左右的深度。
而任飞已经试过用冰魂刀剜除,用寒冰气息冻结,但是却都没有任何效果,这个小红点似乎有极大的威力,死死吸附在那盔甲中间,还在不断往里前进。任飞身上的光焰一闪,紫色的盔甲变成紫色的光焰,收回到体内,那小红点在紫色的光焰中竟然毫无损伤,猛地窜到了他的右腿皮肤上。
任飞只觉得腿上一痛,那红点已经将他的大腿侵蚀了一块。任飞眉头一挑,冰魂刀快如闪电,已经将那红点硬生生挑了出来。随后白色的寒光闪起,那红点被冻结在了冰魂刀的表面。任飞将汩汩流血的大腿包扎住,再次身体腾起紫色光焰,随后光焰形成盔甲,覆盖在身体表面。
他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将红点从自己身体上隔离开来。任飞举起被冻结在冰魂刀上的那个红点,此时,能够清楚地看到,这红点竟然是一个小小的虫子,虫子虽然小,但是它嘴里那锯齿状的红色牙齿却异常清晰。就算被封在冰魂的刀身上,小虫子依然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看上随时都准备破冰而出。
这个红点,正是那死去的梅花雀留给他的礼物。当然,任飞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他在潜入二楼那个房间的时候,正准备破开天花板,钻到上一层去。以他的神识,竟然都没有察觉到这里藏着一个足以致命的梅花雀。
他刚刚剖开天花板,忽然眼前亮起耀眼欲盲的白光。就在这一瞬间,任飞只觉得眼前唯有白茫茫一片,甚至连他的神识都在瞬间变得茫然起来。腿上的刺痛让任飞知道藏身在这里的敌人绝对无比凶险,至少到腿上遭到袭击为止,他还是没有感觉出来这房间里面敌人的踪迹,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
任飞只是凭着身体受到的攻击感觉到了握着凶器的敌人的方向。紫色的半透明盔甲虽然防护力惊人,可是依旧不能阻挡从盔甲表面传来的那种刺痛和高热。任飞有个错觉,那就是右腿上的盔甲似乎随时都会被穿透。
在感觉到手里的梅花刺已经刺入到盔甲中的时候,梅花雀的心情不由得有些稍稍放松。她深褐色的双眼此时就像两只猫眼,眼眸完全变成一条竖线。这种白茫茫的强光对梅花雀的视线没有一丝影响,她都能看到在梅花刺刺进任飞盔甲的时候,任飞面上的惊诧。
梅花雀蜷伏在天花板的角落里,而任飞正以一种倒挂的姿势,半悬空在天花板上。他的左手攀住天花板裂开的一角,右手握着冰魂刀,双脚蹬在墙壁上。自从进入楼舍之后,任飞已经发现,似乎所有的劲气都在这房子里面受到压制,他只能凭着肌肉的力量进行攀爬和跳跃,完全无法通过运转劲气让身体浮到天花板上方的高度。
梅花雀的计算很精准,她算准了当任飞在双眼暂时无法看到的情况下,再被骤然刺中大腿,身体就会因为支撑不住墙壁而摔落下去,那么紧接着,梅花雀就会从天花板上破壁而出,直接将梅花刺送入到任飞的心脏部位。虽然任飞的盔甲防御力很好,但是梅花雀手里的梅花刺可不是寻常武器,刺尖上喷出的梅花幽灵虫,是绝对无物可挡。
然后梅花雀绝对没有想到,就在任飞身体因为支撑不住从天花板上往下掉落的时候,她紧跟着就要破开天花板再给任飞来一下的时候,任飞明明紧闭着双眼,却像是亲眼看到她的姿势一样,手里的冰魂刀直接往上一挑,就划开了梅花雀的脖子。
随后,任飞的冰魂刀在梅花雀身边的天花板裂口上一按,涌出的寒气将冰魂刀和天花板黏在了一起,任飞用力一拉冰魂刀,整个人已经翻到了天花板上。
仔细观察完这红色小虫后,任飞决定将这小虫带回去交给贝凌去处理,没准能发掘出点以后能卖上大价钱的东西。
任飞端坐在房间的横梁上,将所有的气息都掩盖住,而他的神识,则开始试着慢慢往外延伸。从进入这个楼宇的时候,任飞就感觉到,这里的五行元气似乎和外面的地方不同,他不管是经络里的劲气,还是神识的流转,都会被错乱的五行之气引导的偏转。
此时,任飞就感觉到他的神识似乎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而他腿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止住了血,可是里面的血肉似乎还处在一种随时都会继续腐烂的状态中。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走廊里响起了不慌不忙的脚步声。任飞双眸中的紫色猛然波动了一下。这个正走过来的人和前面那些在走廊里搜索的人完全不同,那些穿着长袍的侍卫都是尽量放轻脚步,竭力掩饰他们的行踪。而这个人则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行踪的想法。
这不是个陷阱,而是基于对自己强大实力的自信。
当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后,阳谋比阴谋更让对手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