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星月相伴,风尘仆仆,我们终于到达了苍梧山的脚下。
“山野之中虽清静,却也难免孤寂,不知道这山鬼到底是何许人也!”文渊道。
这看似自己所发的感慨,谁又能说不是在表达自己的疑问呢?我只是说道:“慧可禅师只说让我送经书,却没有跟我说着山鬼的来历,所以我也不知道。”
“这还不简单,等上了山不久可以知晓了,我们就暂时忍一忍心中的好奇吧!”庭芳道。
半山腰上的湘君洞,等我们到达洞口时,发现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凄凉洞穴,洞口宽敞的阔地,旁边还有一茅庐,还种上了些花草,别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意境。
就在我们瞅着这洞口的一切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一女子,娉婷玉立。看见了我们便向我们走来。
“这难道是山鬼?这么美,这要是鬼,那我们也算不上人了吧!”南佳开玩笑道。
“也别瞎猜了,上前去问问不就知道了!”长庚道。
我们一群人也朝那女子走去,带到临近,我说:“姑娘,我有事求见山鬼,不知你可认识山鬼?”
姑娘的眼光在我们身上扫视而过,说道;“你求见山鬼所为何事啊?”
“我受慧可禅师之托,特来将一部经书交予山鬼保管!”我说。
“好,既然这样,我先去问问姑姑,你们且先稍侯!”姑娘到。
“山鬼是你姑姑?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庭芳道。
“小女子名唤玉英,我的确称山鬼为姑姑!公子可有什么指教的?”姑娘道。
“没有,在下只是随口问问而已,还烦姑娘通传一声!”庭芳道。
那玉英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回到了洞中。
不一会儿,那姑娘出来,说道:“姑姑请你们进来!”
我们在玉英姑娘的引导下来到了洞中,并无什么一样。在一张石床上,坐着一个女子,纹丝不动,中年模样,虽然眉宇间失了光华,但从那身形姿态可以看出,她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位佳人。
想必这就是山鬼了,我说:“晚辈奉慧可禅师之命,来将《楞伽经》送与前辈保管!”说着我便将经书掏了出来,做承上之姿。
玉英姑娘结果了经书,转呈给山鬼。
山鬼这才动了身子,接过经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清儿!”我回答道。
“慧可禅师可好?何故将经书送与我保管?”山鬼问道。
“晚辈来的时候慧可禅师一切安好,只是应为朝廷灭佛,烧经毁寺,禅师担心《楞伽经》会被毁,这才送来南边,希望可以逃过一劫。”我说。
山鬼听完并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一眼我身后的文渊他们,问道:“后面站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晚辈宇文源渊,大周二皇子,有幸得见山鬼前辈!”文渊道。
“晚辈陈国陈庭芳,有幸得见前辈!”庭芳道。
山鬼看了一眼,说道:“寻常百姓家的公子又怎么和大周的皇子走在一起呢?”
“前辈慧眼,其实在下也是皇家出身。”庭芳道。
“嗯,那另外两个也来历不浅吧?”山鬼问道。
“见过前辈,小女子乃大周公主,宇文南佳。”南佳说完又指着长庚道,“旁边这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名唤长庚。”
“长庚拜见前辈!”长庚道。
山鬼将目光收回到了我的身上,问道:“你是什么人?又怎么会和这些皇家人结识!”
我是什么人?不能说,说也说不清楚,只是回答道:“我和他们只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结识的,我并不是什么皇家人,出身也不显赫。”我只能这么说。
“言辞闪烁!”山鬼道。
“前辈就休要在为难清儿了,她也只是一个可怜人,双亲不在,寄居在凤鸣山。晚辈曾经在哪里住过,这才得以认识。”庭芳道。
山鬼听到这话,也只有说:“罢了,罢了!”
“大周皇子,朝廷既然要灭佛,你有为什么一道来送经书呢?”山鬼继续问道。
“灭佛是为了社稷大义,并非个人私欲。而送经书,只是为了朋友间的情分,与灭佛无关。”文渊道。
“你倒是公私分明啊,就是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分不清的时候,你会是如何取舍!”山鬼道。
文渊不知道山鬼怎么会这样说,也不好擅自作答,只是默然。
“好了,经书已经送到,你们可以走了!”山鬼道。
许是隐遁之人不想被打扰,面对她这样的待客之道,我们也没有什么课非议的,正准备告辞离开。
“姑姑,现在天色已晚,下山也要半天,恐多有不便,不如就让他们在山上留宿一晚吧!”玉英说道。
山鬼看了玉英一眼,又转过身去,说道:“随你吧!”
“谢谢姑姑!”玉英笑着说道。
夜晚,一群人就这样在山洞里,围着一堆火。玉英姑娘拿着一些事物走了过来,说道:“这荒山上也没什么好吃的,只有这些粗饭,只好委屈各位了!”
“玉英姑娘太客气了,今天要不是你,恐怕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野草堆里忍受冷风寒冻呢?我们还没来得及感激,你反倒谦让起来,这恐怕要弄得我们无所适从了。”文渊道。
玉英笑着说道;“不用客气!”
“玉英姑娘今天何故要帮我们呢?”庭芳道。
“也不为什么,只是这山上难得有人来,难得今天这么多人,我只是想凑凑热闹而已!”玉英道,“我来这山上已经十二年了,今天是最热闹的一天!”
“十二年?那姑娘是怎么上山的呢?”长庚问。
“七岁那年,父母都不在了,我没地方去,就来了这里,后来就认识了姑姑!”玉英道。
“山鬼不是你亲姑姑?”南佳问道。
“嗯,她只是好心收留了我,所以就叫她姑姑。”玉英道。
“看来这山鬼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冷血啊,也还蛮有人情味的。”我说。
玉英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好生休息,我去给姑姑送饭了。”
“嗯。”
玉英端着准备好的饭,从洞口往里走去。
“姑姑,该吃饭了!”玉英道。
山鬼从面向石壁转过身来,看着玉英,良久都没有说话。
玉英不知道姑姑为何这样看着自己,只是看得自己全身不自在,自己也没觉得今天做错了事惹姑姑生气,但看着姑姑这样盯着自己,却也只有胆怯地问道:“姑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玉英今天做错了事吗?”
山鬼停顿了半天才开始发话:“你今年十九了吧!”
玉英没有想到姑姑记得自己的年纪,因为这个姑姑一向对自己都不是特别上心的,至少在她看来没觉得,今天听到姑姑这样的挂心,心里甚是高兴,笑着说道:“是的,我七岁那年上的山,如今已过了十二个年头了,有劳姑姑挂念着!”
“你长大了,该有你自己的生活,虽然你我没什么血缘关系,但好歹也在一起呆了这么多年,你要想走,我不留你。”山鬼道。
玉英听到这里,有些激动,急忙说道:“玉英不走,我走了,这里就只剩下姑姑一个人,孤苦伶仃,玉英不走!”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走,也不明白你当年为什么来这里,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会想到来这山洞里。”山鬼道。
“姑姑难道还是不相信玉英吗?当年我真的只是没地方去才会误撞到这里来的,我在这里做的一切,难道还不足以换得姑姑的信任吗?”玉英说道,带着一脸的委屈。
“罢了。今天你留下他们,说明你还是向往外面的人烟的,这里太过冷寂了,你还年轻,不必在这耗费自己的青春。”山鬼道。
“姑姑还是要赶我走吗?玉英是不会走的。”玉英道。
“不说这个了。你看外面那三位少年如何?”山鬼道。
既然不敢自己走了,玉英便大胆地和姑姑聊起外面那三位少年,说道:“三位各有千秋,很难说哪个更好,只能说三个都好!”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好法?”山鬼道。
“宇文公子高贵华雅,陈公子温润如玉,长庚公子沉着稳定。”玉英道。
“那你更欣赏哪一个?”山鬼道。
“他们都好,但我觉得宇文公子身上更有一种吸引人的东西,说不清楚是什么,总会让人觉得要深入了解的冲动。”玉英道。
听完玉英说完这些话,似乎勾起了她的某些回忆,思绪早已飘远。
“姑姑!”玉英喊道。
山鬼这才被玉英的声音拉了回来,说道:“既然如此,那让你跟宇文公子成亲如何?”
玉英没想到姑姑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就脸红起来,一时之间又找不到更好的答案,便回答道:“哪有人见一面就谈婚论嫁的呢?况且那宇文公子又未必乐意!”
“这个我去说,其实我也蛮看中他的。”山鬼道。
我们一群人围在火堆旁边,文渊突然站立起来,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那山鬼老前辈从山洞里面正往外走,我们便都站了起来。
眼看着她走进,估计是找我们的,我们招呼道:“前辈!”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指着文渊,我们都看着文渊,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问道:“前辈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你上前来,我有话跟你说。”山鬼道。
文渊走上前去,问道:“不知道前辈有什么吩咐?”
“你觉得玉英怎么样?”山鬼道。
文渊看了一眼山鬼身后的玉英,只见玉英低垂着头,便说道:“玉英姑娘心地善良,仙姿慧心,实在无可挑剔。”
“这么说你是肯娶她为妻喽?”山鬼道。
听到这话,不只是文渊被震慑了,我们在一边听着也被惊到了。
“多谢前辈美意,玉英姑娘虽好,但晚辈却无意娶她为妻。”文渊辞道。
山鬼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娶她不会亏待你的,我有份厚礼相赠。”
“这份厚礼,在下只怕是无福消受了。”文渊道。
背后的玉英终于说话了:“姑姑休要再说了,初次相见就说这个,本就唐突。宇文公子既然都说了不愿意,姑姑又何须再勉强呢?”
文渊无意伤害玉英,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退让,就只是听着,没有做声。
“你会后悔的!”山鬼叹道。
文渊没有多说话,只是眼看着她俩转身往洞里面走去。
文渊回到我们中间来,叹道:“祸福难料,玉英姑娘好心留下我们,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早知道这样,今天就该下山去的。”
“我看这玉英姑娘也是没话说的,宇文公子为什么就不愿意娶她呢?”庭芳半开玩笑说道。
文渊听了,也不示弱,反驳道:“如此说来陈公子倒是对玉英姑娘挂心了,不如在下今天也当一回月下老人?”
“哥哥这说的哪里话,怎可拿人家姑娘说笑,实在太不应该了!”南佳急忙说道,这也不是为了玉英的声誉,更多的是因为关乎到庭芳。
“南佳公主说得是,确实不应该。况且,我这盼着闲散的人,可受不得束缚!”庭芳补充道。
“这样的事,最受伤的应该是玉英姑娘了,我们明天还是早早离开吧,省的徒惹人家伤心。”我说。
“那就各自早点休息吧!”长庚道。
就这样的一夜,惊起的波澜似平未平,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