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恩美告别,恩美并没有挽留我,她看着我,我能感受到从她那颗残缺不全的心里透出的真挚的祝福,她不希望我会重蹈她的覆辙,她希望我会越来越幸福。
恩美搬出了那栋别墅,毕竟那是莫折康的东西,既然我要回望江,那就是违反了和他立下的契约,我不愿意拖欠他太多了。
还有,当初上官萧给恩美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我经过很长时间的努力,终于说服恩美,让她拿着这笔钱去过舒服一点儿的日子。
看到折磨了多年的恩美,无论天堂上的恩好还是上官萧,他们一定都是心痛的。
辞去工作,告别熟悉的人,告别收容了我将近四年的青州,重新回到望江的怀抱……
爸爸和妈妈在我走后回到了我们原来住的地方,我拉着行李箱,抱着我那一大盆的绿萝,走时是形单影只,回来,仍然形单影只。
路过落果桥时,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我心里感慨万千……
亲爱的吕树,看到现在的我,你是否感到啼笑皆非?
是否很过瘾?
是否很解恨?
可我不曾变过,我仍然觉得,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必然有一个人要付出代价!
不过,我更清楚得是,我本身就是代价。
穿过歪七扭八的小巷,终于找到记忆力中的那个温暖的地方。
遥记当年,妈妈骑着自行车载着小小的我,穿梭在这里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送我去学校,去补习班,日复一日。
那个时候,我的爸爸艾霍明被刚被冠以贪污受贿的罪名而被关进监狱,在美院工作的妈妈不忍别人的异样目光,带着我龟缩在这个小小的地方,我虽然小,但是我知道,我美丽的妈妈不应该在这儿的!
是艾霍明!不争气的艾霍明!贪污受贿的艾霍明!让我美丽的多愁善感的妈妈如此不幸!
我承认,我不喜欢那个男人,甚至有些厌恶。但是妈妈却一直不曾变心,即使是现在,仍然对他不离不弃。
我不明白……
终于来到小巷伸出,这里唯一的一座烂尾楼,我的家就在这里。
没有电梯,我抬着行李箱艰难的爬到了楼上。
站在门口,我的心激动又忐忑,我轻轻扣响房门。
一整急促的脚步声从房间里穿出来,门一下就被打开了。
妈妈扶着门把,呆呆的看着我,大大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她满眼的喜出望外,满眼的疼爱怜惜。
四年不见,她两鬓已经生出华发,看着她,这个不在美丽的女人,千万种情绪堵在喉咙里,只能化作哽咽。
我丢下行李,一把抱住我的妈妈,大滴大滴的眼泪奔涌而出。
“回来就好,回来就别走了,什么事儿还有我和你爸呢。”妈妈亲切的声音暖的像是一束阳光,一直照进我的心里。
我只能不住的点着头,加大拥抱的力气。
妈妈牵着我的手把我拉进去,她的眼眶通红,不断用手摩挲这我的脸,嘴里还一直心疼的念叨着。
我假装不经意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却不见爸爸的身影,难道现在爸爸住在医院里吗?
“我爸爸呢?”我小心翼翼的问。
妈妈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看到妈妈这个样子,在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完全空白一片,我慌张的盯着妈妈,她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渍,然后站起来向卧室走去。
我跟在她后面,那张红木门紧闭着,然后,妈妈轻轻打开了门。
真的,在那一瞬间,我才明白什么叫血浓于水,当我看着我的爸裹在被子里,他的脸上瘦的只剩下骨头,眼窝深深地凹陷,皮肤薄的像是一张纸,我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我的眼睛还没有辨别出他的身份,我的心就已经告诉我了。
“爸爸怎么会这样严重!”
“已经好长时间了,医院现在不提供治疗了,只能靠打葡萄糖维系了。”妈妈哽咽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捂着嘴,在原地踌躇着不敢上前,是我,我怎么能这末自私,为了自己所谓的东西,宁可舍弃自己的家人!
妈妈看见我这个样子,把我拉到客厅,我坐在沙发上,捂着头,不能自拔。
“爸爸得了什么病?”
“前几年查出来是肺气肿,人家医生让住院治疗,但你爸为了省钱,坚持不去,后来,就在家吃吃药控制一下,但没想到,”妈妈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今年天一冷,你爸就有点难受,后来晕倒,被,被送进医院,查出来是呼吸衰竭……”
“怎么会这样!”我用手捶着头。
“你爸爸在参加劳改时,有一年冬天因为高烧不退,才染上这个病的。”
一股恨意用上心头,我咬牙切齿的说:“看吧!都是他自己作孽!贪污!最后还不是害人害己!”
妈妈听完我这话,立刻捂住我的嘴巴,她把我拉出卧室,眼里满是惊恐。
妈妈看着卧室的红木门,沉思了半天,终于把十几年前的真想告诉了我。
原来,莫折康,才是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