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来看他的是周红和苏荃,周红神清气爽,苏荃却显得很憔悴,当着周红的面,刘流不好意思问她最近的状况。周红不太清楚刘流的遭遇,见刘艳贵出去打水了,她问刘流:她是谁?刘流答道:我的救命恩人。周红“哦”了一声,仍是不相信。苏荃依旧不说话,默默地削着苹果。
周红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签的转让协议,我希望能够真正成交。800万收购全部股份,我再给你点干股,金矿还由你来管理,好吗?她想假戏真做,要买整个矿山,至于价钱,刘流则不敢去评论。他们的实际投入达到了将近400万,周红的开价就算他同意,吴水明怎能点头?刘流不想回答她的问题,这回他的胸口是真的发痛了,汗水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他吞下了几颗镇痛药,自顾自地躺下了。苏荃替他掖好被子,对周红说:我们先走吧,别打扰人家休息了。
她们一走,刘流的伤口又不疼了,真是奇怪。牛大伟远在甘肃,说他忙得焦头烂额,要靠吃虫草才能保持体力。刘流说:怪不得底气那么足,快发财了吧?电话那边传来一声长叹:金矿虽然动工了,但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本来预计堆场很快就能完工,接着就可以喷洒氰化钠溶液,等着收金子了。可忙活了将近一个月,堆场还没有雏形。我们分析了原因,由于开工前太乐观,忽视了土石方量十分浩大,单靠一台挖掘机和一台推土机加班加点实在是杯水车薪,就像老牛拉破车,望眼欲穿也还是老样子!
刘流安慰他道:搞金矿就像谈恋爱一样有个过程,急了不行,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把她放倒在床上“枪毙”了,那24小时的爱情,结果大多不是被“粘锅”了,就是婚后骂自己是头昏了头的公猪!慢了更不行,所谓的走过路过,不能错过。万一遇上了像花木兰般的女英雄,而你不识庐山真面目,你想为她做牛做马都没机会。只有泪眼笑看英雄“嫁做他人妇”,所以,千万不能急,要慢慢地培养感情,一切将水到渠成。也不能不着急,只要看准了机会就要像壮士荆轲一样,孤注一掷地冲上前去送死!
“粘锅”是中州色狼们发明的新名词,专门指居心不良的男人把女人“那个”以后,又被女人们缠上了,怎么也甩不掉。好比是锅里的油污不好清除,非得用强力洗洁剂,或者把锅砸烂不可。牛大伟半是明白半是糊涂地挂了电话,刘流回想刚才说的话,自己都被搞糊涂了,反正不要负责任,怎么说都可以,条条大路通罗马,就当出了个谜语,让他自己去揣摩吧。
刘艳贵坐在身边帮他剪指甲,听到他的一番高谈阔论,笑得弯下了腰,她端过来一碗黑鱼汤,逼着刘流喝了下去。她说:如果不是对你有所了解,我是怎么也听不下去你这番“高论”的。刘流回想自己和刘艳贵阴差阳错地走到一起,又何尝不是如此?刘艳贵很漂亮,平心而论,他对她并不了解,通过这几天接触,他却发现了农村女孩温柔贤惠的另一面。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用心对她好一些,抚慰她受伤的心。他说:我想写首诗给你,正在酝酿。刘艳贵于是十分盼望,直到晚上睡觉,她忍不住提醒他:诗呢?刘流憋了半天,好不容易从嘴巴里蹦出来几句:昨夜寒风今日花,洗去凡尘尽铅华。春来唯为我绽放,不要辜负多情郎!
她听完,从被子里伸出头说:前两句还可以,我知道你是说我,后面两句听不懂,是狗屎!
刘流汗颜不止,他说:没有想到你的用词是如此经典!你说我吐出来的是狗屎,怎么又敢睡在狗的身旁?莫非……刘艳贵笑了,笑得身上的被子都在发抖。刘流很想钻到她的被子里去,却被她发现了企图,她叫道:你老老实实待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病房外。
罗丹和尹重不知道刘流和刘艳贵之间的故事,他们问刘流:你和刘艳贵打得火热,打算和神龙教教主分手吗?刘流坦白地说:我和她还没有开始,谈不上分手。罗丹叹息:你啊,尽招惹漂亮女人,怎么收场哦。高所长在一旁说:你们想听听我的故事吗?经历了很多事,高所长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知心朋友,尹重说:你的形象好像也不怎么高大啊,难道你也会风花雪月?
高所长觉得自己是大哥,有责任帮他们走正路,便很认真地说:风花雪月倒是没有,我和我老婆认识于一场车祸!看来高所长也学会做文章了,他的故事一开场就让刘流和罗丹吃了一惊。他说:那场车祸不完全是我的责任,她是受害者,被我撞断了盆骨。罗丹调侃道:你见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就想吃点亏,把她娶了算了,对不对?高所长竟然老实承认了,他说:主要原因不是在这里,那时,她已经准备结婚了……我害得她这辈子不能生育,我要对她负责任!刘流和罗丹沉默了,感受到了责任两个字的分量。
世上还有他这么高尚的人,尹重根本不相信:人家都快结婚了,怎么能接受你?高所长拍了拍罗丹硕大的头颅,得意地说:不懂了吧,告诉你,第一是要有诚心,不管她怎么恨我、打我,我坚决不反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第二嘛,当然还是需要些技巧。罗丹说:怪不得,原来是靠脸皮厚啊!高所长被激怒了,愤愤地说:好事到了你嘴里愣是变成了坏事,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又过了几天,刘艳贵的神情基本恢复了正常,刘流很认真地对她说:跟着我回矿山一起奋斗吧,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刘艳贵便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她说:你了解我吗?这个问题刘流也在问自己,那晚以后,他了解的只是她的身体。他想:她比自己要想得远,也许他俩都想知道,思念对方是否就代表着感情的开始?有了肉体结合以后是否就一定要终身相守?
有时,她爬到刘流的床上来,陪着他东扯西扯,活泼如邻家女孩,完全恢复了本性;刘流睡着的时候,她独自流泪,一直到天明。再一次见到她红肿的眼睛,刘流便下定了决心,要效仿高所长,做一个有责任的男人:把她娶回家!至于苏荃,他在心里向她说:再见了,祝你幸福。
刘流实施他的计划了,他想好了,以强硬的态度把她留下来,根本就不是他的风格,他要用温情来感染她,让她乖乖地投降。留下来,做他温顺的小羊!清晨,刘流拥着她静静地等候红日从东方升起;黄昏,他们又默默地看落日消失在地平线之外;夜晚,刘流要求她坐到床上来,他握着她的小手,把说笑、扮酷、深情呼唤等等手段都使了出来。刘艳贵不反对刘流和她亲热,可她就是不明确表示要留下来。刘流彻底没招了,高所长见他十分憔悴,便乐了,说:人家刚逃出狼窝,你又要拉她进虎口,你也太性急了,哪有那么快就同意的啊?
又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医生终于同意刘流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刘流很高兴,兴奋地把刘艳贵搂在怀里,热烈地亲了她的脸。她也很高兴,眼睛又红了。尹重和罗丹早早准备好了一挂鞭炮,要在出医院大门时鸣放。这天晚上,刘流睡得很好,也没有做梦。
早晨醒来,他习惯性地喊着贵贵,身边却不见了她的身影,他很着急,四下找了一圈却毫无发现。空气中残留着她的气味,刘流分明感觉到了她正在离他而去,他心里忐忑不安起来。手机又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已经熟悉的神秘号码发过来的,信息这样写着:
亲爱的流:
当你看到这条信息时,我已经离开了你的视线,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对我来说这是个艰难的选择,因为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对不起,我是你生命中的一朵昙花,现在已经凋谢。所幸在你面前曾经怒放,就再无遗憾。忘了我吧,无论我在天涯还是海角,你都是我的最爱!!贵贵即日。
她对他无欲无求,也不想来粘他这口烂锅,刘流的眼泪夺眶而出。刘流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心里狂喊着她的名字朝病房外奔去。罗丹和尹重拦住了他,罗丹低声说:她要走,我和尹重劝不住。你还是不理解她,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就是她对你的情意!
刘流痛苦地退了回来,希望从窗口找到她的身影,一切如过眼云烟般从脑子里飘过,窗外哪里能寻觅到她的踪影?这时,从门口进来几个警察,他们出示了逮捕证以后,就直接把他带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