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我爱你,我要你!"他叫我安安,从那时起他就一直这么叫我。
我喜欢这个可爱的名字,听起来就象手心里的一块宝,让我感觉好骄傲。我不屑于知道阮芫在他心里到底占据了多大的份量,即便有,也不过是停留虚无缥缈食之无味的层面上,而我却是实实在在落入他掌中,能够让他宠、让他爱、让他魂不守舍牵肠挂肚的心头肉。
宠爱我几乎成为他日常生活里戒不掉的瘾,他会在众目睽睽的人群里突然拥抱我,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会引发他亲吻我的欲望,甚至不分时机、地点、场合,动不动就捧起我的面孔疯疯癫癫地喊:"我要把你咬碎!把你吞到肚子里去!"那种强烈的、恨不得把我化入骨血的眼神足以将我的虚荣心抛到云端,我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面前觉得自己是那么迷人那么充满诱惑的小东西。我无法确切地表达出当时的那种心情。归途用一个成熟男人特有的爱情魔力打开了我的天眼,让我看见了许多不可能看见的幻物,比如快乐、兴奋、激动、甜蜜等等等等,它们长时间地围绕着我、滋润着我,直到主宰我生活的每一处细节,每一个点滴,让我再也无法将这个男人排除在人生之外。
这时的归途,已经丧失了所有冠冕堂皇的身份,他不是贵族、不是有妇之夫、更不是那个在我面前唯唯诺诺的绅士,他只是一个堕入情网的男人,一个心甘情愿臣服在我脚下的奴隶。至于我,沦陷的时间稍稍晚了一点,这和我不谙情事的处女情结有很大的关系。
说起来真讽刺,归途爱我,是因为我简单清纯,但是,我想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对他的爱却是从他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才轰然爆发的。我曾经一度怀疑自己迷恋他的身体更甚于迷恋他的人,追溯到最初那夜,我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逞强对他撒谎。或许,又是因为阮芫的缘故,我想,他妻子是那么一个让男人充满遐想、极具性魅力的女人,如果我告诉他我还是处女,他一定会有压力,说不定情欲还会因此而减弱,那岂不是很煞风景?对于自己是否能够扮演好一个晚上的女人而不是女孩,我根本没有把握,但是,我仍然决定欺骗他,告诉他我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除了安定自己过份紧张的情绪之外,还有期待他能彻底放开自己,让我享受到完整的性爱欢愉的嫌疑。
当然,在那时,我是绝对不会去承认这点的。
他果然很放肆,致使我的第一次演变成一段漫长的、没有快感的忍痛过程,我做得相当完美,毫不青涩,为了掩盖血迹,我几乎立刻就穿上内裤躲进厕所里,幸好它们只有少许,极其微弱的一点点,很容易处理干净。奇异的是,肿胀破损的疼痛一旦被微烫的热水冲刷,就骤然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软绵绵的舒畅,麻酥酥地填满我肉身每一个干涸的缝隙,让它在忘却痛楚的同时自然而然地抵达快活的彼岸。当我发现,只要一闭上眼睛,一回想起刚才归途所做的一切,我非但没有半点害羞,身体还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更强烈的反应时,便意识到任何假装都已经是多余的了。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四天三夜,我和归途是如何将彼此深锁在一幢到处都是性气,就连一只普通的漱口杯也充满了挑逗的别墅里,疯狂地挥霍、透支着我们的身体和欲望。我不晓得自己是谁,也不关心窗外的世界是否变了样。灯是暗的,床是乱的,天空是黑色的。瞳孔里印着的只有一张男人面孔以及他赤条条不知疲倦的身体,伸手摸到的只有沾满了*液的毛巾、床单和地毯,耳根轰鸣的也只有非人的呻吟、呐喊以及各种家具东倒西歪的噪音。有一刹那,我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落在地狱的监牢里,和一只半人半兽的怪物做着相同的事情,一遍又一遍,重复再重复,高潮再高潮,没完没了。
到了第四天的中午,我们终于从欲海中苏醒过来,但是,我知道归途不是倦了,而是累了,我也腰酸背疼再也做不动了,于是,我们安分守己地互拥沉睡到日落,才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回家的路上,归途一只手开车,另一只始终握着我,我们默默不语,谁也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幸福甜美之感。我忽然体味到对这个男人强烈的依恋。归途终究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我所接触过的男人,不单单因为他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更多的,是他在我身上耕耘出的那些通往极乐世界的云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他这样的男人所爱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亲吻、耳语、抚慰、交媾、快感,一切都是那么鲜活,那么充满人性的力量。尤其是他最后对我许下的承诺,让我觉得这四天就象是一个跨越荆棘的冒险,我们踏出了最后的一步,虽然明知道会割伤、会流血、会不可自拔,但我们最终还是跨越了它,并且更清楚地确认那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我偷偷地,沾沾自喜地设想着我们的结局,设想着自己如何因此而摇身变成一个比阮芫更完美更出色,且能够让归途永不厌倦的女人。永不厌倦?!这四个字出乎意料地刺痛了我。真的能做到永不厌倦么?他现在和我在一起,不就是因为对阮芫已经厌倦了么?连阮芫这样的女人都无法满足他,我又凭什么那么自信呢?
温柔的前戏、精准的爱抚、娴熟的技艺,这所有的一切难道不正是出自阮芫的怀抱么?这个念头立即颠覆了我无知的轻飘。我重又跌入阮芫的阴影里面,不可避免地幻想起她和归途**的样子,却怎么也摸不着边际,面对镜中,单薄稚嫩的自己,我根本无法想象裸体的阮芫是什么样的。
归途并没有洞察到我的忧虑。自从确定情人关系之后,他越发变本加厉地疼惜我,可是,随时可能失去他的危机感也同时加倍地折磨起我来。我迫切地希望能多了解一些关于他和阮芫之间的私事,说穿了,也就是床事。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防患方法。
于是,在第二次远离城市的幽会中,我鼓起勇气问他:你和你太太,我是说,你和阮芫,也这样...么?
归途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表情很复杂,有些错愕,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不知该从何说起的犹豫。
为什么要问这个?他问。
因为我想知道。我固执地回答。
我不想说,也没必要说。
他开始不安,急于回避的样子,让我很不高兴。我说他心里有鬼,他问我什么意思,我说,意思是我不喜欢淌浑水,如果你还爱她,我立马就退出,保证不拖累你。这让他更加不安,一边叹气一边摸索我的手。
你真的很想知道我和她的事?
他又问了一次,神情相当为难。
我依旧点头。
那也好,他说着就下床去寻找烟灰缸,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的,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边听边忘,行么?
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我边听边忘,但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就这样,我逼着归途,当着我的面揭开了关于他妻子、阮芫的秘密。
4
“阮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乔牧的语气变了。
显然,两天前留下的悬疑与他内心预先假设好的情节发生了不小的冲突,让他有点耐不住性子。
第三天,他给我带来了苹果,鲜红鲜红,表皮油亮到泛光的那种。听说是进口的,另有别名,叫作蛇果。乔牧想削一个,却被我抢到手里把玩,那时,我已经开始做物理治疗,有点力气了。我爱不释手地捧着它,细细品茗这名字的蕴意,我想起归途在录音带里将我比作甸园里最饱满的那颗红苹果,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一只。
其实,对男人来说,这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是蛇果,关键在于你有没有胆量伸手去把她摘下来。吃完蛇果,我继续就着乔牧刚才的问题往下说,我知道,他已经等不及了。
阮芫是什么样的女人?
我想,真正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恐怕也只有阮芫自己。可惜,她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如今留下的,也只有归途口中的那些,以及后来,那个一度与我情同姐妹的阮芫。
叙述之前,归途向我提了个怪问题。
他问,你对男人的性器怎么看?
这叫我怎么回答?
我觉得不好意思,马上就红了脸,可是,归途的表情很认真,完全没有秽气。
归途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是否觉得男人很脏,尤其是和我**时,有没有觉得我那个地方很丑很恶心?
我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我很坦率地告诉他,对于他的身体,我不仅不讨厌,还迷恋得很。
归途吻我,然后满足地笑了笑,眉角却隐约溜过一丝惆怅。
他叹了口气,说,这就是我最爱你的地方,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觉得自己是个完整的男人。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在阮芫面前你就破败了么?
我不理解地问。
或许这就是我不想再跟她生活在一起的原因吧。
归途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黯淡,这让我意识到他并不是对阮芫余情未了,而是根本不乐意再提起这个女人。
归途对阮芫的评价只有一句话,他说,遭遇一个过份完美的女人,只有两种结果,要么爱她,要么怕她,我呢,刚好两者兼得。
归途和阮芫的爱情其实很普通,就象归途告诉乔牧的那样,理所当然地恋爱,理所当然地结婚,不过,最为重要的部分他还是没讲,这让我再次对那卷录音带另一面的内容产生强烈的好奇,不知道他接下来到底对乔牧说了些什么。
归途第一次发现阮芫和别的女孩不同,是在他们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之后的事。
在这之前,他们只是别人心里暗暗配对的偶像,除了正常的同学往来,还不曾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公开以情侣身份出现在校园的那天,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无数羡慕的眼光让归途感觉就象是在屋顶上跳华尔兹,于是,那天傍晚,在校园的草坪上,他情不自禁,吻了阮芫。这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初吻,因此两人都表现得相当兴奋与紧张,几次生疏的探索之后,阮芫渐渐松弛下来,很快,便让归途品尝到了真正唇舌交缠的美妙。
一切都如预想的那样好,只是,在护送阮芫回寝室的途中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让归途感觉异常扫兴。
阮芫执意要归途陪她去超市一趟,本来以为,是想买些点心当夜宵,结果,她没买任何吃的,而是挑了一瓶漱口水。
归途问她买这个做什么,她很惊讶地回答,当然是回去漱口啊,两个人的口水搅在一起多不卫生!归途一听,当场就傻了眼。
"这么说,她有洁癖?"
乔牧似乎有些明白了。
"严格地说,阮芫是个有着严重性洁癖的女人。"
我接过他的话,将它补充完整。不过,那一次并没有让归途意识到这个,他只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感觉自己遭到了嫌弃,可阮芫却认为那是很正常的事,她甚至建议归途也养成这样的习惯以防病从口入,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阮芫当然是爱归途的,这和她必须坚持的卫生习惯并不冲突,何况,两个人尚处在恋爱约会的阶段,归途是不可能接触到阮芫私生活的,因此,他很快就忘了。然而,这不过是一个开始。阮芫的洁身自好让他们的爱情在长达8年的交往中保持着绝对圣洁的颜色,对于新婚之夜,归途一直都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消除阮芫对**的恐惧。没想到,出乎他意料的是,阮芫并不害怕,就象初吻时那样,她很快就突破了新婚夫妇应有心理障碍,满怀幸福地把自己全权交付给他了。
直到那一刻,归途才明白阮芫过于自恋的情结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个晚上,呈现在归途眼前的,是一副精美绝伦到能够唤起宇宙间任何一种原始欲望的女体,她仅仅只是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就已经让他忍不住泄出来了。
这史料未及的局面让归途措手不及,他觉得羞耻极了,就好象冷不丁被美色强奸了一把似的,让他尊严尽失、无地自容,狠不得立刻跳窗而逃。
阮芫自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仍旧敞开胸怀,沉浸在被占有的期待中,归途为了遮掩难堪,只得假装拉肚子,躲进厕所里去收拾残局,好好的一个新婚之夜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完了。
说实话,我真不敢相信这个,要知道,归途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夜,他的身体都是正常的、勇猛的、足以让我神魂颠倒的,即便体力不支也没有一丁点早泄的迹象,为什么在阮芫面前,他反而不行了呢?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自信的问题。
这是归途的原话,他说:阮芫美得太锋利了,就好象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器,与其说我被她征服,不如说是被无从下手的恐惧给吓倒了,虽然,她的的确确是一心一意要给我的,可我就是觉得她身上隐藏着一些我永远无法驾驭的很邪乎的东西,我说不清那种感觉,真的说不清楚……
归途就是这样对我解释的。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想,阮芫慑人的锋芒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目睹了,可是,我依然崇拜她,包括她身上那种锐不可挡、难以驯服的气质。
你们男人不就喜欢那些搞不定的女人么?我反问归途,并觉得他和阮芫之间的关系好象越来越刺激,越来越有趣了。
归途却愁眉苦脸直摇头,摆明了要告诉我刚才的话是鸡同鸭讲了--
我压根就没明白他的意思!我当然不会明白,因为在爱上他之前,阮芫已经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女神了,归途永远也不可能了解我当时的感受,就象我永远不可能了解他为什么会害怕阮芫一样。如果能够撇开她在我和归途之间所占据的地位,没有嫉妒、没有争夺、没有各自必须捍卫的爱情,我想我和她说不定能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结果,我和阮芫的命运真的因为归途而交接到了一起,成为这世界上最亲密无间也最叫人瞠目结舌的好姐妹。这是后话了,不过,正因为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我才终于了解归途当时所表达的意思,可悲的是,归途却忘记了,就象他忘记那个毒誓一样,彻彻底底抛在了脑后。
"难道,归途和阮芫之间就这么结束了?"
乔牧迫不及待地追问。
当然不是。
如果归途和阮芫之间没有正常的性生活,那么不用我介入他们早就该离婚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所谓的正常也不过是图有其表,实际上,那只是一连串公式化的程序,唯一的好处是简单明了、速战速决,就象1 2 3 4。
新婚之夜的重创虽然给归途带来不小的阴影,最终,也还是在黑暗中得到了解决。归途只要不看着阮芫的身体,就能够正常地与她**,不过,这也是阮芫先提出来的,理由自然也来自她的洁癖。
阮芫无法忍受男人的生殖器,觉得它们缺乏美感,永远摆脱不了丑陋、低级的模样,所以,还是关起灯来做比较合适。她每次做完爱不仅要把所有的床上用品全部换掉,还必须稀释三种以上的消毒剂来浸泡自己的身体,但是,却从来不和归途共浴,据说,仅有的一次,在温泉浴场,他们一起洗澡,当归途赤身裸体正准备下水时,阮芫竟然"哇--"地一声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