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的银杏树,枝叶更加繁茂,恍如巨伞,投下影子,正可遮阳。
瀑布,乱石,溪流,俱如往日般的赏心悦目。
落凡看着这里,看着阳光下的这里,好似,这是一幅天然的画景,而且,还是油画与水墨画的相结合,竟是别添韵致。
两人下了马,由着马儿走开,自顾自的啃着青草。
季安荀拉着落凡的手,十指相扣,听着落凡快乐的问道,“季安荀,你说,幸福是什么?”
季安荀微愣了下,表情有几许无奈,“是不是你们女子,都喜欢问这种,嗯……很有深度的问题?”其实他想说,是很无聊的问题。
“有问题?”落凡挑眉看她,“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不止我一个姑娘问过这个问题了?”
季安荀笑了笑,眼眸中掠过一丝遗憾和难过,“小时候,我娘也会偶尔问我爹这样的问题,有时候爹会回答她,有时候问得多了,爹不耐烦了,就不理娘,自顾自的练剑去了,我娘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一直看着,她眼里流露的笑意,大概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看着季安荀,落凡忽然想到,曾经陈叔好像提到过,季安荀的过去是一段很痛苦的岁月,大概,他所说的爹娘间的幸福,很短暂吧。
蓦然间,心疼着他痛苦的过去。
“你看着我做什么?”
“那只是你爹娘的幸福而已。”落凡笑着说道,然后整个人都靠着他的手臂,紧紧依偎着,紧紧握着他的手,轻声道,“这才是我们的幸福。”
季安荀身形微微一僵,忽而调笑道,“你是嫌我在牢里吃的饭菜还不够酸,还要继续来酸我的吗?”
落凡不乐的瞪着他,她好不容易腆着面皮跟他说这些甜腻肉麻的话,他不但不感动,还嫌弃?
季安荀皱眉看着落凡极度认真的看着他的脸,更确切的说,是他的头顶——她又要做什么?
落凡看着季安荀的头顶飞过一只小鸟,还留下一阵快乐的乐声,颤颤地伸出手指指着季安荀的头顶,表情极其严肃地吸气道,“季安荀,那只鸟,拉屎了。”
季安荀乍然睁圆眼睛,脸上掠过惊惶之色,忽然就松开了落凡的手,朝溪边奔去,蹲下身,捧起水往头上洒去。
落凡站在原地,看到季安荀那么慌张的模样,乐得笑出声来,乐得笑弯了腰。
一串串快乐的音符就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绝于耳。
季安荀忽然反应过来,落凡是在戏耍他!
他就说嘛,什么鸟有那么大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落凡笑着小跑过来,“季安荀,你怎么这么容易上当啊……你这么容易被骗啊……哈哈哈……”
季安荀忽然回身,一串水花忽然袭向落凡,湿了她的发丝。
“啊……”忽然被袭,落凡急的叫出声来,下意识地拿手护在脸前。
哗哗的响声不绝于耳,一串串水花绵绵不绝地袭向落凡,惊得落凡乱蹦,一不小心,蹦到了溪边上,再有一步就要掉进去了,季安荀慌忙伸手揽着她将她拉回来。
“啊……”又是一声惊叫,季安荀刚拉住落凡未防备到落凡偷袭,将他推下手中。
季安荀倒在小溪流中,激起层层叠叠的水花高高溅起。
身上的衣袍迅速湿了一半,头发也湿的差不多了,季安荀坐在水中,看着落凡叉腰站在溪边得意的笑着,暗自无奈……瞧她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落凡,我若是着凉了,可都是你造成的,你得负责照顾我!”季安荀笑着喊道。
落凡得意洋洋的看着他,“等你真的着凉再说吧。”
落凡之前就已来过这儿,准备好一切。
一棵银杏树下,是一小块光秃秃的地,落凡在那儿生好了火堆,让季安荀将衣服烘干。
季安荀似是不乐道,“都夏天了,还要烤火,你想热死我?不如,我脱了衣服?”
落凡别无他想的看着他,“你脱就是了啊……反正又不是让我来烤。”
“你不害羞?”季安荀含笑问道。
“为什么要害羞啊?你里面又不是没穿。”落凡不解道。
季安荀继续笑着,往落凡靠拢了些,“我若是脱完了呢?”
落凡微鄂之后,突然面上一红,嘴里却不输气势道,“你要脱就脱呗,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那我可脱了啊。”季安荀笑着,脱下湿掉的外袍,搭在旁边的架子上。
落凡瞪了他一眼,跑去溪边将早已准备好的番薯洗尽,还有季安荀刚刚掉进去后抓的鱼也洗好,穿在木枝上,再回到银杏树下,涂了一些佐料,放在火堆上烤。
季安荀终是没有脱完所有衣物,还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笑着说道,“落凡,别人都是晚上在野外生篝火,烤鱼吃,怎么到你这儿,成了大白天也烤了?”
落凡瞪他一眼,“不乐意吃?那就别吃,饿死你。”
过了一会儿,季安荀皱着眉看着篝火上的烤鱼,询问道,“你这样一直不停的翻,要烤到几时才能吃?”
“那我要不翻,它们糊了怎么办?”
季安荀,落凡尴尬一笑,“我其实不会烤……”
尝了一口季安荀烤的鱼,落凡忍不住赞道,“真好吃,季安荀,没想到你还会找个。”
“你不会的,我自然都该会。”
“原来,你还这么贤良淑德呀?”落凡“赞”道。
季安荀眼角抽搐。
吃完了所有东西,落凡仍旧舔着嘴。
季安荀坐起来,看着她,认真道,“落凡,看来,我非常有必要重新认识你了。”
“为什么?”落凡不解。
“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你是个温柔细腻娴静的姑娘了。”季安荀继续认真道。
落凡也直视着他,看进他漆黑的眼眸中,也用极其认真严肃的口吻说道,“季安荀,如果你不想粉身碎骨的话,就别存后悔的念头了。”
季安荀微愣一下,随即笑了,笑得容光焕发,笑得深情不悔。
收拾了火堆后,季安荀已穿上烘干了的黑袍,靠坐着树根,看着落凡褪去鞋袜,踏进溪流,不知道在找什么。
午后的阳光微微有些毒辣,她也能玩的那么畅快。
看她快乐的身影,季安荀也是心中快乐着。
虽然日后,还有崎岖道路要走;虽然日后,他们之间可能还会有一些小小的误会……
但是,这个女子是他愿意用生命去爱的。
所以,一切都会过去的!
落凡赤脚带水的欢快地跑过来,手里,好像拿着一块石头。
季安荀拿过她手中的石头,细看了看,是快椭圆形的光滑石头,通身是碧青的颜色,有点透亮透亮的,只是颜色深浅不一,一面,好似划过一丝银线般的白纹,另一面,粗粗浅浅的几道纹路,细看之下,或者是充分发挥想象力的细看之下,像是两只振翅而飞的白色蝴蝶。
“你找这个做什么?”季安荀笑问。
“嗯……“落凡盯着那块石头想了想,忽然抬眸一笑,极尽温柔和,谄媚,忽然趁季安荀不注意时,拔下他束发的玉簪。
季安荀那一头青丝,如瀑而泄,洒在肩头,微风过,拂过他的脸颊,扫过落凡的眼睛。
季安荀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头发,无奈地笑,由着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