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大臣听得是胆战心惊,又一头雾水!唯一肯定的是:变天了!
“还有,”龙舒翰徐徐道,“皇上龙体欠安,于永和宫中休养,本王亦在宫中侍疾,所以全部奏折皆送至永和宫——诸位,跪安吧。”
“慢着!”正在龙舒翰准备离开时,龙泽康缓慢苍老的声音传至众人耳中,龙舒珏如遇救星,立刻奔了过去扶着龙泽康坐上龙座。
龙舒翰看着他,不过一夜时间,自己最敬重的父亲竟苍老了十多岁,不过四十出头的他,如今看来竟和病后的上官威差不多了,身影都微微佝偻!那赵氏,果真可恨!龙舒翰微微颔首,“父皇,您不好好休息,到这儿来做什么?”
龙泽康没有看他,只是看着殿下众臣,“朕来,只是宣布一道旨意——”
在众人心跳几乎停止的时刻,他缓慢地说,“自赵氏入宫,朕荒废朝政已久,朕愧对天下黎民。朕自知,大限将至……”他刚这么一说,殿下众臣齐齐呜咽道,“皇上保重龙体!”
龙泽康摆了摆手,继续道,“朕自知大限将至,太子……”他顿了一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了,包括龙舒翰,“太子龙舒翰深肖朕躬,自任太子以来,无不兢兢业业,以天下之忧为忧,为天下万民谋福祉,朕甚感欣慰……”他停了一下,看着龙舒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中,重重地拍了一下,“为父,就将这天下交给你了,只愿你以天下苍生之福为己任,莫辜负为父的期望,莫辜负了黎民百姓的期望!”
“父皇!”龙舒翰立刻跪下,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激动,他重重地磕了一头,“儿臣定不负天下众望!”
龙泽康苍老却深沉的眸子里隐隐有些泪花,他又道,“为父只有一件事,希望你答应!”
“父皇请讲!”
“你皇叔他收不了性子,至今无妻无后,朕愧对祖宗,所以,朕的意思,将你六弟过继到你皇叔名下,将来袭他的爵位……”
他说出这样的话时,龙舒珏的小脸上已全是绝望!
“你六弟是个好孩子,为父只希望,你善待他。”他是个好孩子,可却有了不该有的野心!
“父皇放心,儿臣绝不为难六弟。”
龙泽康欣慰地点点头,说道,“今日,就不必处理政事了,陪朕回宫吧,朕好些日子没跟你好好说话了。”
“是。”
龙舒翰起身扶着龙泽康,下了玉阶,只留龙舒珏孤独的身影停滞在那里,一心的绝望!有了大哥,父皇的心中就没有他了……他真的,就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他想起,初见落凡那夜,她满眼的怜惜,他想起,昨夜刺落凡手腕时,她眼里的痛……他知道,他刺落凡时,她不是不能对付自己,她只是,仍然不忍而已……
“姑姑,珏儿知错了……”龙舒珏跪在原地,眼里落出忏悔的泪水……
“落凡怎么样了?”如今再提起落凡,龙泽康的恼已经少了很多,只剩下平静。
“听宋先生说,凡儿也被赵氏下了蛊,倒是对她身体本无害处,只是让她的情绪放大了,脾气也躁了些。只是这些日子,凡儿受到太多打击,她的悲伤全部无限放大,让她心力交瘁,如今就算解了她的蛊毒,亦会落下心悸的毛病,往后若是再受到什么刺激,怕是减了她的寿命。”龙舒翰想起当时宋先生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就知道宋先生肯定瞒了些什么,而宋先生本与自己是忘年之交却都不肯实言相告,定是凡儿与他说了什么。这个凡儿,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叫人如何放心!
“减寿?”龙泽康问了句。
一想到此,龙舒翰心里就难过得厉害,“听太医讲,凡儿活不过四十岁,若是再减寿,……”
“这孩子……”龙泽康已是长者的口吻,怜惜地说,“却是个苦命的孩子。她为我龙家,牺牲了太多……她不愧是你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啊,她对得起你爷爷奶奶了!”
一晃眼,已是半个月多过去。
虽然已立秋,可半分秋意也无,反倒是越来越热了。
永和宫,龙泽禹在殿内焦急地走来走去,晃得德贵妃,确切地说,是太后,晃得太后眼都花了,“我说五弟,你能不能别再晃了?你就是把这地板都踏破了,也改变不了凡丫头苏醒的日子啊。”
“皇嫂……”龙泽禹怨气十足的喊了声。
“明儿就是中秋了,是大好的日子,凡丫头这么善解人意,定不会让自己缺席,你且放宽了心吧。”太后祥和地说。
“愿托您的福了。”龙泽禹颇是委屈地说。
太后心中叹息,若是龙泽禹当年稍为怜惜一下他的王妃,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落凡也不必遭这样的罪了。
正在殿内寂静无语时,突然一声凄厉呼唤,刺了他们的耳膜——“季安荀——”
听到声音,龙泽禹猛然回头,脸上的惊喜顿时化作无力苍白!
太后看了龙泽禹一眼,无力地摇了摇头,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寝殿,正看到一身冷汗的落凡坐在床榻上,“凡丫头,你终于醒了!”
落凡幽幽转头,喃喃出声,“娘娘……”
“好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太后宽慰道。
“他——季安荀呢?”落凡也顾不得百里尘尴尬的身份,也想不起其他,此刻,她只想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他走了!”龙泽禹几近冷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他走了?”落凡大惊大悲……怎么可能呢?当年自己刺他致命一剑他都还能好好活着,又怎么可能会……
“他比你早些醒来,没等伤好就走了!”龙舒翰温和平淡的声音传入耳中。
落凡回头看着他,重复着刚才的话,“他走了?”
“凡儿,你还想着他做什么?他已经有伊娃了!他那样伤害你,你忘了他吧!”龙泽禹一个箭步站在落凡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眸,几乎哀求着说。
“他走了……”她眼眸低垂,仍旧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
龙泽禹恼恨又怜惜地别过了头,不想再看她;龙舒翰叹一声,岔开了话题,“前些日子,伊娃以公主身份下嫁永乐侯世子,他们的女儿也被封为燕星郡主,想来,往后上官威断没有胆子,也没有力气再对付伊娃了!”
“伊娃?”落凡勉强笑了一下,“她总算幸福了,此生此世,我已了无牵挂了!”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荤话!”太后微微恼怒地训了一句,只是眼中仍是有些难过。
“后天是中秋,也是封后大典,你养好身子,明日也一道吧。”
“封后?”落凡看着太后,“娘娘,您做皇后啦?”
太后笑了笑,“傻孩子,是冰旋,翰儿的正妃,我如今已是太后了。”
“啊?”落凡惊奇地看着龙舒翰——他,他是皇帝了?
“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发生了挺多事,要不要一一讲给你听?”龙舒翰笑着说。
封后大典是件很繁琐的事,诸多礼仪,场面浩大,光是百官朝拜就足够气派的,只是落凡一直悻悻然的,心内有事,又都是她不愿意承认的。
一个是百里尘依旧离开,另一个,便是龙舒珏的生日……可她听说,龙舒珏自过继给龙泽禹后,就去了龙泽禹的封地呆着,今儿,是不可能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