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帝犯的错
文/羽情
（第二十三章）
“爸爸，什么叫天堂？”“天堂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女儿！”天堂是什么颜色的？”“天堂是透明的，一眼看去，无际无边。”
***
于丹丹她从不知道天堂就是她自己，丹丹的睫毛半垂，双眸亮晶晶的，神思沉静的看着大海。海风吹起了她乱了她卷卷的头发，又卷起了她的衣角，天边云彩堆积，“有风雨欲来”的气势，她却迎风伫立，飘然若个小小的仙女，海上的日出是最奇异的一瞬，数道红色的霞光镶着金色的边，首先从那黑暗的浪层中射了出来，接着，无数朵绚烂的云，烘托着那一轮火似的红日，逐渐的、冉冉的、缓慢的向上升，向上升，向上升……一直升到你的眼睛再也无法直视它。而海面，却由夜色的黝暗，先转为一片红浪，由一片红浪而转为蔚蓝中镶嵌着白色的浪花。这变化是奇异的，诱人的，让你屏息止气的。她又在凝视海面了，那小女孩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微微的张着嘴，呆呆的望着，彩霞将她的身子和面孔染红了。
一阵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噤，垂下了眼帘，她用赤裸的脚拨弄着海水，低低的说：“海水很冷。”
她那赤裸的脚在海浪里动来动去，像一条在水中穿梭着的、白色的鱼。
王鸿有些眩惑了，她身上有某种特殊的气质，他很难形容她忽然抬起了头，大而天真的眸子又投向了他，接着，她就那样吃惊的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意外的呼唤一般。
摔开了他，丹丹开始向岸上奔跑过去。王鸿不由自主的追了她两步，他一眼看到一只海鸥正在迎着太阳飞去。是的，飞翔，他要飞，要飞得又高又远，飞向那高不可攀的云端，然后，让她知道，他也不是个等闲人物！而他不能放弃，他无法放弃，他对这个小小的丹丹有种疯狂的、近乎崇拜的激情，他要她！
他每根血管，每条纤维都在呐喊着要她！
他无法放弃，他永远都不会放弃，今生，来生，世世代代！他让那份爱把自己折磨得憔悴，让那份爱把自己弄得疯狂和可笑。去追寻一个她的安乐窝。
于是，他的灵魂和意志都破碎了！他惊异的发现：他爱这个孩子，爱她的妈妈于燕燕！疯狂的爱她！不顾一切的要她！今天，他抽出时间陪丹丹，要和他的女儿一起快乐。
丹丹那专注的神态观察海面盘旋低飞的海鸥，海浪拍击着岩石，涌上来又落下去，翻滚着卷起数不清的白色泡沫。茫茫云天，无尽止的延伸，和无垠的海相吻合。她站在岩石上，迎着风，竭尽目力之所及，望着海天遥接的地方，是的，该走了，许多时候，时间是停驻的，许多时候，它又快如闪电般消失。假若人有能力控制时间，需要它停驻时它就不走，需要它消失时它就飞跃过去，那么，这会是怎样一个世界？这就是前几天他所碰到过的这个古怪的女孩就是他的女儿！这时，她正一个人在阳光下跳着舞，她的手时而伸向空中，时而俯向沙滩，她那黑发的头前后摆动着，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飞舞起来。沙滩上，她的影子随着她的舞动而变幻，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忽然在前，忽然在后。
这景象竟使他联想起苏东坡的词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这个小女孩继续舞动着，她舞得那么高兴，显然正沉溺在她自己的欢乐中，完全没有料到有个额外的观众，正在默默的注视她。她舞得忘我，第一次看日出她该是多么高兴！多么感谢王叔叔！王鸿一阵心酸，一阵幸福也忘形了，禁不住喊了一声：“好呀！这有诗情画意呢！”
他自己也禁不住的跳起舞来！连舞蹈带唱起来：
在晨曦初放的早晨，在这个美丽的的一天，
海鸥找寻着它的方向！
经过了千山万水，经过了惊涛骇浪，
海鸥不断的追寻，海鸥不断的希望，
日月迁逝，春来暑往，
海鸥仍然在找寻着它的方向！”
他们回家了，在客厅的地上，铺满了丹丹和王鸿捡的白色和紫色的小贝壳，那么厚厚的一层，有些小小的，都洗涤得光亮莹洁。还有那些凹凸不平的都嵌着一些令人眩惑的美丽、还有一树美丽的白珊瑚，一只大大的海螺。丹丹幸福的唱着，唱着，在那喜悦的情绪闪熠下，她不由自主的手舞足蹈起来，她歌唱，她旋转，她腾跃……。像一只无拘无束的小鸟，像一片逍逍遥遥的浮云，像一缕穿梭而潇洒的微风……她奔跑，旋转，跳跃……。
回到家，忽然间，一个人从门外了出来。
“噢！”丹丹吓了一大跳：“妈妈！你知道我们今天干什么去了？”她有些神秘的，很高兴有人闯入了她的小天地，又参与了她正沉迷的喜悦。
“噢！太美了妈妈，我们看日出了，原来王叔叔会跳舞！”
燕燕的确被陶醉了！她笑的那么快乐发自内心的喜悦：
“是啊，王叔叔以前是舞蹈演员。”
这一段日子，每天都充满崭新的快乐，每天都充满了幸福。王鸿把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孩子身上。一星期然后他就有一连四天的休息，当然，这四天并不是都闲着，他还要去公司，出去开会，处理事情……不过，无论怎么说来大多数是很清闲的，然后剩下的时间，他真恨不得分分秒秒跟她们在起。
燕燕换好的家居服坐在王鸿对面，他用手托着下巴，愣愣的坐在那儿，他说不出自己是怎样一份心情！抬起头，他虚眯着眼睛，深思的望着燕燕：“所以，人生没有‘事事坦白‘这回事，你不需要对你的过去负责，更不需要对我这在你心中注销了的人负责，你懂吗？我早说过，你有权利活得幸福，你有权利追求幸福。如今，幸福终于来临了，就在你的眼前，你的手边，你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它牢牢的抓住。所以，去抓牢它！不要松手，否则，你就辜负了你这几年来，投注的心血，寄与的希望！燕燕，你懂了吗？”
月亮正穿透云层，迅速的升了起来照亮了整个落地窗。燕燕仰头望着窗外的远方：“是吗？"她看他，退后了一步。"不要让一时的感情冲动蒙蔽了你的视线，冲昏了你的头。你知道谜的背后，可能会藏着一些非常冷酷的真实。这些谜底揭穿……哦，她连退了两步，把头转了开去，急促的说：“你走吧！王鸿！你走吧！请你走！不要来烦我！不要来扰乱我！请求你！你走吧！快走吧！让我自己去过我的日子……”
说完她就关进了她的卧室，隔着门：“所以，我真的是个谜。一个身世来源都不清楚的谜！你以为像你这样优秀的家庭，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能接受一个‘谜‘吗？一个真正的‘谜‘吗？”
他凝视她，不笑了，眼珠变得深黑而黝暗起来，他在沉思，在衡量，在揣测，他仔细的看她再看她。我懂了，我什么都懂了！
他把她拉到自己胸前：“燕燕，你是谜，或者不是谜，对我都一样，重要的是你本人，而不是你的家世！燕燕”
他大踏步的走近她，脸涨红了，他用力把她拉进了怀中用力的说：“如果我有一天，因为你出身而轻视你，让我被天打雷劈！被打进十八层地狱！”他用双臂紧箍着她的腰和背脊，嘴唇辗转的压着她的双唇。她的头开始晕眩，思想开始混乱，呼吸开始急促……她什么都不能想了，不能分析了，只是紧紧紧紧的偎着他，一任自己的胳膊，缠上了他的脖子。
他再喘口气，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热情：“你太低估我了，你生下我们可爱的女儿我知道就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王丹。”
燕燕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听他讲到这儿，她似乎明白了，一个羞涩的笑浮上了她的嘴角，她的泪痕已经干了。
悄悄的开了条缝的房门伸进一个小脑袋，是丹丹：“王叔叔，我很可爱，是不是？”王鸿含笑的注视她：“当然，我的小公主！你是最美丽可爱的公主！”
“哦！”她热烈的低喊了一声，冲了进来。
就忘形的抱住了王鸿，用劲的亲了他：“我爱你，爸爸！”
她低低的一声，惊呆了王鸿和燕燕。
“丹丹，我的丹丹！我的女儿！”
王鸿抱起了丹丹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接应着她的亲吻。燕燕扭过头擦着激动的泪水。
一时间，他们都忘形在拥抱中，直到小丹丹一连噼哩叭啦的开了所有的电灯，嘴里大惊小怪的又叫又嚷：“今天你们都都怪怪的！王叔叔亲亲妈妈，妈妈也在亲亲王叔叔，哦，是爸爸在亲亲妈妈，爸爸也在亲亲丹丹，丹丹亲爸爸……”
“老天！”
燕燕喊，跑出去一把捉住了丹丹，用手捂住了那张小嘴，把她拖回到她的房间里去：“告诉妈妈，你怎么知道的？”
丹丹很认真的看了看妈妈：“我已经听到你们说话了！我喜欢他做我的爸爸！”
燕燕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女儿！丹丹还处在兴奋里拿出她画的那篇《天堂》。冲进客厅跳进了王鸿的怀里：“爸爸，我一直不知道天堂的颜色，经常想：是白色？是蓝色？是红色？是紫色？……然后今天我又想天堂是彩色的，像彩红一样有各种美好的色彩！”
当燕燕和王鸿听到她有感觉有反应的那一剎那，喜极而泣了燕燕也抽泣的说：“我终于知道天堂的颜色了，它是透明的！原来我一直就活在天堂之中！只因为它透明，我就看不见它了！”
丹丹这篇画还真能算是一篇小品，但是，她的笔触非常简洁而富有感情，对于四岁小女孩的心情她画的得细腻而逼真虽然是那么幼稚，因而，它有种令人撼动的力量。它感人，动人，而迷人。
王鸿放下画，发现丹丹正满脸期盼的看着他。他重重的咳一声嗽说：“告诉你们，今晚我请客出去吃牛排，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并不是每个家庭中，都会有画家诞生的！”
他穿上外衣，回过头来，他定睛看着丹丹：“我为你骄傲，丹丹。如果你以后不好好画画，你就是浪费你的天才了！丹丹你这画的这幅画……它使我感动，真的！”
丹丹满脸都绽放着光采。王鸿把珊珊和丹丹都搂进怀里，一边一个他含着泪，却笑嘻嘻的说：“我们是不是太高兴了！”他亲了这个又吻那个，把面颊埋在两个女人身上，嘴里又不断的喃喃的自语着：“天堂。天堂。天堂。”
“什么叫天堂？”丹丹又叫了：“天堂!天堂!”
王鸿心中的郁结忽然开朗了，奇迹般的，豁然的开朗了。他眼前是一片明亮的广旷的海潮，他的心在喜悦的跳动，他的血液在热烈的奔流。
“解脱了！”他脱口高呼：“解脱了！”
他惊奇而狂喜的高呼。解脱了！多年的枷锁和心灵上的压迫在一刹那间解脱了！他冲出了屋外，他跳跃，他旋转，他高歌。然后，他浑身每个细胞，每根纤维，每滴血都开始呼喊：“燕燕！丹丹！”
燕燕一对着那整面墙的大镜子，再一次的打量着自己，将长发在脑后挽了个髻，站在彩色的光晕之中，是室内光线有红有绿，她仍然一袭红衣，只是衣服也染上了光晕的颜色，红缎子低胸的晚礼服合身的紧裹着她那纤小的腰肢，胸前领口上缀着的亮片片在灯光下闪烁。颈项上那串发亮的项链和耳朵上的长耳坠相映，她周身似手都闪耀着光华，整个人都像个发光的物体。她知道自己长得美，从童年的时候就知道。
是的，一会儿，他们的婚礼就要开始了！所有的朋友都会到场，王鸿要风风光光的给他们自己办一次像样的婚礼，因为他太幸福了！燕燕现在镜子里那张脸，经过了细心的化妆，更有着夺人的美丽那长长的睫毛，那雾蒙蒙的眼睛，那挺挺的鼻梁，和那小小的嘴……她看来依然年轻，依然迷人，很久以来，她就发现自己的生活里不再有梦了。而没有梦的生活是什么呢？只是一大片的空白而已。她摇摇头，锁锁眉毛，再轻轻的叹口气。今天她有点儿神魂不定，她希望等会儿不要说错了什么。怎么回事呢？她不知道。上银幕、上舞台，对她都是驾轻就熟的事。这些年来，她不是早就习惯于这种忙碌的、奔波的、“粉饰”的生涯了吗？为什么今晚却这样茫然，这样带着感伤的、的情绪？“掌声能满足你吗？只怕有一天，掌声也不能满足你！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些什么！
“我迷失了。”她对着镜子轻轻的说。
“我遗失了很多东西，太多太多了！”她再叹口化妆室的门外，有人在急切的敲著门，婚礼主持人在喊著：“王太太，请快一点，婚礼开始了！”
婚礼当中大家欢迎于燕燕唱一首歌，燕燕握着麦克风，缓缓的走到大厅前，几万瓦的灯光照射着她，她在微笑，要微笑，要微笑……这时她一直微笑，充满了“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魅力。今天歌声从她的灵魂深处奔泻了出来自己作词作曲的歌声在大厅里下绵邈的弥漫着，她在它唤回了旧日的时光：
“天堂就是神仙住的地方，
天堂就是神仙住的地方......。
我的的心欢唱着：天堂，天堂，天堂......。
天堂其实就在我手边，天堂就在我的脚下，
天堂就在头顶，天堂就在四周的地方......。
天堂是白色，是蓝色，是红色，是紫色……
天堂是彩色的，像彩红一样的光亮！
无际无边。天堂，天堂，天堂......。”
当燕燕唱到这里，王鸿听到有感觉有反应的那一剎那，喜极而泣了冲上前抱住了燕燕抽泣的说：“我终于知道天堂的颜色了，它是透明的！原来我一直就活在天堂之中！只因为它透明，我就看不见它了！”此时全场暴起一片掌声！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