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上班的时候,尔北已经先走了,唐俊准备好了早餐,吃完了早餐就去上班。
今天南宫昱没有来,把她托付给了一个资历深的女记者田娜,田娜今天的任务是采访一位草莓大王,所以一大早陶悠悠就跟着她下乡了。
她们坐长途汽车去的,最后大概在中午时分才到了草莓大王的家,田娜晕车晕的厉害,坚持着完成了一个小时的采访之后,又肚子不舒服了,折腾到了三四点,再回去就要半夜了,所以她们决定今晚就在老乡家住下,明天早上再回去。
采访完了才三点半,田娜躺着休息,陶悠悠就无事可做了,所以决定去村里转转,听说这附近还有一座山,风景特别好,还是旅游胜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决定走远一点去山上看看。
步行大概二十多分钟,果然就发现了那座山,也不算太高,可能气势上没有那么恢弘,但是周末偶尔来走走还是不错的选择。
既然来都来了,时间也还早,陶悠悠就准备爬到山上去看看。
山不算陡,所以不难爬,不一会之后,她就已经爬到半山腰了,有一个休息的亭子,她准备歇会就下山去。她正要往亭子的方向走,一个人忽然撞了过来,也不道歉,匆匆忙忙头也不抬的继续往前走,就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似得。
陶悠悠虽然有点不爽,但是也不是玻璃心,不想因为这件事打扰自己心情,准备继续往亭子走,脚下却忽然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发现是一个钱包,准是刚才那个撞她的人的,人还没走远,还能看到身影,她捡起钱包准备追上去,有两个中年男子却抢先一步走在了她前面。
“明明看到她上来的,到哪去了?”
“走不远,我们再找找。”
两个人相貌普通,穿着普通,但是看样子就不是村里的农户,因为他们的衣服太干净了。
陶悠悠没有理这两个男子,准备追那个女人,但是一抬头却发现没了她的踪影。刚才还看到人呢,大路上也没有转弯的地方,她莫非走小路树林里去了?
这种乡野小山虽然说不可能有豺狼猛兽,但是这种小路很容易迷路的,况且天色已晚,这时候不下山还在树林里转悠,天黑了就麻烦了。
她找死吗?
陶悠悠本来想别多管闲事了,要是真出事了到时候报警就是了。但是打开她的钱包,却发现了她的借书证,居然是平山疗养院的于琴于护士。陶悠悠和她有过两面之缘,算不上关系亲密,但是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不过她不在疗养院工作来这干什么?
既然是认识的人,这样直接走掉也不好,陶悠悠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去找找,实在找不到了再回去。现在5点,6点前必须下山。
她摸索着于琴刚才的走向钻进了树林,回头的时候,看到那两个中年男子绕到亭子后面去了,他们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陶悠悠一眼,吓得她赶紧往里走。
“于琴,于护士,于琴护士,”陶悠悠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走了大概一两里路,天色渐渐黑下来,陶悠悠初来乍到实在不敢再往里走了,准备顺着原路回去,但是忽然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钻出一个人。
“是你。”她显然也是一眼就认出了陶悠悠。
“于护士,”陶悠悠看她很紧张,奇怪的问:“你怎么在这?”
她警惕的像是一只黑夜中的猫头鹰,没有回答陶悠悠的问题,反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陶悠悠把手中钱包举起来。“我捡到了你的钱包,看到你的借书证才知道是你,想着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山上,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下山。”
于琴的眼神中仍透着怀疑,走近了一些,接过钱包。“你怎么在这?”
“有个采访。”
“采访?”
“我现在在杂志社当实习记者了,今天是和同事来采访的,没事出来走走,没想到遇到你。”
于琴半信半疑,“谢谢你把钱包还给我,你可以走了。”
看她转身准备离开,陶悠悠惊讶的问:“你不走吗?天要黑了。”
“我的事你别管了。”
“刚才我进林子的时候在外面看到两个中年男子,他们是来找你的?”
说到中年男子于琴的目光变得脆弱而又敏感起来。“你和他们说了什么?”她情绪忽然激动。
“我没和他们说过话。”
“不,你,你快走。”她开始不耐烦了。
“你在怕什么?”陶悠悠一针见血。
于琴盯着她,那一刻像是盯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好吧,我和你一起下山。”
陶悠悠喜出望外,“这里不太安全,我们回大路上去吧。”
“不,不行,我不能被人看到。是的,正如你看到的,我在躲人。我借了一点高利贷,还不上,现在他们找上门了,我还不能让他们找到我。”
既然于琴都这么说了,陶悠悠也不能坚持走大路,况且真的碰到那两个人,她们两个弱女子还真没有办法应对。
“你放心,这一带山路我都熟,你跟着我就是了。”于琴安慰道。
“您老家是这吗?”陶悠悠跟在她身后。
“是的,我爸妈虽然和我大姐住了,但是还有一个堂叔在,所以我偶尔会回来看看。”
这时候天已经暗的只剩下天边的一抹晚霞了。
“最好快点,天黑就麻烦了。”陶悠悠催促道,看她因为年龄好像体力有些不支,主动走在前面开路。
很快来到一个斜坡前,还挺陡的,坡上长了些小树,要下去只能抓着这些小树了,陶悠悠看了一眼,不害怕是假,但是此刻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先下去,你按照我的足迹来。”她站在陡坡的边缘正在想自己第一脚应该落在什么地方,正想的出神,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推下去了。
“你也没有多干净。”于琴看着像是皮球一样滚下去的陶悠悠说,她的身影最后消失在了斜坡黑暗的尽头。
于琴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扔了下去。如果陶悠悠死在了这,十天半个月之后被发现,到时候面目全非,看到外套,说不定追她的人会认为是她,停止追击,她的人生就解脱了,就能过上安宁的日子了。
就算没死成,偶然被人救了,让某些人知道陶悠悠和事情有关,让他们少点经历缠着自己也好。
就算什么作用也没有,“杀”个无辜的人对她来说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
陶悠悠感觉很痛,但是却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痛,她试图站起来,但是一动就痛。天空逐渐失去最后的光亮,厚厚的树冠的遮挡,显得这个地方更加黑暗阴冷。
不,我不能死在这。陶悠悠努力的动了动抬动胳膊,从口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手机屏裂了,但是屏幕还是亮着的,她刚想高兴,却发现没有信号。一下子又掉入冰窟窿了。
不,不能躺在这,一定要走出去。她休息了五分钟,不管身上的疼痛,一鼓作气坐了起来,那一下她感觉到了从肋骨上传来钻心的痛,这辈子她从未体会过的痛。
没有时间磨蹭,找了一根树枝做拐杖,终于站了起来。不过现在不是痛的问题,而是如何找到回去的路。
天已经完全黑了,田娜会不会发现自己没有回去,报告了村民,让村里人来找自己呢?
好在手机还有电,虽然不能打电话,此刻可以当手电筒用。
她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是于琴把自己推下来的,自己尽心尽力的要帮她,她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往往最让人寒心的不是寒冷的天气而是人心,明明以前见面的时候总是笑容满满的人,此刻怎么就成了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没有地图,没有向导,陶悠悠感觉自己一直在原地绕圈子,走了快一个小时了,却一点进展也没有,而且好像还越走越奇怪。
看来今晚是走不出去了。
晚上山上天气冷,她此刻真的是又冷又饿,体力严重透支,再走下去于事无补,所以她决定停下来休息,决定给自己一点思考的空间。
虽说冷吧,但是还没到寒冬腊月无法忍受的程度,勉强在野外睡一晚也不是不可以的。没有帐篷,没关系,她拔了一点干草简单铺在了一颗树后。
靠着树,累的眼皮都在打架了,但是却完全不敢睡,手机的电量越来越少了,恐怕撑一夜是不可能了。
要是有火就好了,但是出门匆忙,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现在只能希望田娜能发现自己没有回去,派人来找自己了。
哦,好像自己留宿的事还没和尔北说,他会发现吗?会在乎自己在哪吗?
迷糊糊的,她终于昏睡了过去,手机掉落在一旁的草堆里,屏幕依然亮着。
尔北看着满桌的饭菜忽然一点食欲也没有,没有人吵吵闹闹这个家还真是安静的可怕。“给她打电话了吗?”
“打了,没人接。”
“你知道她去了哪是吧?”
“是的,她今天和一个叫田娜的女记者去小坊村采访了,按照我的计算应该晚上六七点会回来。”
两个人同时看表,已经七点半了。“打给田娜。”尔北命令道。
“这,少爷,”唐俊知道他不是商量,是命令,虽然他觉得这样陶悠悠可能不会高兴,还是遵从命令打给了田娜。
滴答,滴答,什么声音,是天堂的声音吗?陶悠悠睁开眼睛,一片刺眼的白让她迅速又眯起了眼睛,在有限的视线范围内,她看到了一个人,坐在床边,背挺的直直的,双手捧着一本书,阳光照在他的皮肤上,像是一个降临凡世的天使。
天堂里是这个样子吗?
“醒了。”尔北放下书,“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陶悠悠盯着他,就好像是看到梦,美好但不真实,与自己无关。
“怎么了?”尔北看她有点痴傻,有点担心。
“是你吗?”陶悠悠不管这是真实还是梦,她忽然坐了起来抱住了他,用力的抱住了他,好像这样自己就不会迷路,不会再害怕。
尔北愣住了,八年间,还从来没有女人和自己这么亲密过,这种亲密不是指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某种依赖和信任,他以前很排斥女人对他的依赖,但此刻觉得也没有那么坏,或许她年纪小,自己始终没把她当女人吧。
“好了,没事了。”尔北拍了拍她的背,平日里冷漠的眼神逐渐柔了起来。“没事了。”
唐俊从医院外买了外卖过来,吃过了东西,陶悠悠的情绪也平静了很多,“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差点把自己弄死了。你死了算违约,100万还是要给的。”
瞬间的感动一下子没了。“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当然陶悠悠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天晚上尔北为了找她费了多大的力气。半夜赶到纺村,半夜组织人在村里找人,没有找到,最后坚持要上山继续找,最后找到的时候,陶悠悠已经失去了意识,全身都是冰冷的,难以设想,如果他晚来一步陶悠悠会怎么样。他一路把她抱下了山,把她送到了医院。然后又默默的守了一个晚上。
是的,一切都是演戏,他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