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登基,十六岁执政,无论哪一点都能让人清楚的知道他不好对付。“若是你不走,那我走。”说着我便强撑着自己站直了身子往外走,若是能出的了这大殿的门,想来朴兰硕不会再为难与我。
他没有阻拦,只是随意的坐到椅子中,一对深谋的瞳紧紧盯着我。嘴角笑容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那种打量让我不寒而栗。明明大殿中的炭火燃烧的正旺,且与外面的冰天雪地视同冬夏,如今我反而感觉到外面更加温暖一些。脚步很沉,似乎灌入了泥沙一般,每走一步我的心便提升一分。
殿外的天空此时很阴沉,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又会飘雪。院内梅花开的正茂,丝丝的淡香随风而入。我站在门前,伸出手想要将这道困住我的门推开。然而身后一直有一道目光注视着,我不敢,更是不能轻易的便将它推开。
朴兰硕轻轻的拍了拍手掌,笑声很是清朗,“你很聪明,自然知道出去的后果。”
我的心犹如刚刚高飞便断了翅膀一般的坠落下来,机械般的慢慢回过头看着他,因为紧张而让自己的声音便的沙哑,“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含笑站起身,轻抚过身上锦衣所出现的微微褶皱,然后抬起头轻撩了我一眼,“你说朕会怎么样呢?”他微微歪着头,眼里的神色让我猜不透。“你很聪明,那就好好想想。”
我让开了门,等着他从我面前走出去。的确,他举步朝着门边走来,临近时还不忘再探究的看了我一眼。一手推门,一手在我脸上轻抚了一下。“不要自以为是,你们都在朕手里,生死不是你说了算。”
我冷冷的望着他,见他似乎早已收回了目光,此时正静静的望着院子中的雪。他的确很俊美,有了一份邪气缭绕,更是让人感觉他深不可测。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侧目,于是又回过头来,“告诉你,朕知道的事情只会比你多而非比你少。这天下都是朕的,何况一个小小的慕容府?慕容府,不是你表面给朕说的这样,想来你自己也清楚。”
逃避开他的目光,直往殿内走去,那里才是我真正应该呆的地方。他是个疯子,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我此时不能走,只能留下。慕容家还没有准备齐全,所以不能够忤逆他的意思。我虽然不知道一切,但是我还是知道慕容家并非表面的平静。我入宫,无非是为了争取时间。难道,他也知道?
见我逃窜,他朗声长笑,笑声传入殿外的苍穹,引起一阵旋风。殿内的炭炉中火苗急窜,忽明忽暗。朴兰硕轻甩衣袖,踏着稳步离去。玄色的背影,就留在那个空朗朗的门框中。
我痴痴的退到高台上的座椅中,斜斜靠在里面。疲惫的感觉由心而生,眼皮沉重的缓缓合上。殿中重新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见从外而入的风声与我自己的心跳声。偌大个皇宫,我竟然找不出一条自己应该走的路。入宫前答应七哥的话一遍遍的重复在耳边,我究竟应该怎么办才能帮助慕容家?
“小姐,憪兮传回来密信。”瑟兮轻步而入,顺手关上了大殿的门,见我没有回话便又唤了一声“小姐”。
我脑海中似乎什么都能看得见,甚至连瑟兮身上的莲香都能清晰的闻到。可是,眼皮沉重,无论如何都睁不开。身上只觉得疲倦,发冷,甚至会偶尔打个寒颤。
一只手探在我的额头,紧跟着便是一声惊呼,“小姐,小姐,你发烧了,不能睡。”
发烧了?看来墨香说的一点没错,换血后便会畏寒,受不得冻。若是不小心,可能会随时送命。瑟兮的话我听的见,可是我想说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微微张合双唇的力气似乎都没有,整个人仿佛是梦中的追逐,一步步就是无法实现。
朦胧间,瑟兮将我抱起,然后一步步往后殿走去。到了床边轻轻将我放置在床上,为我盖了一层棉被便离开了床前。我极力的勾动了一下手指,全身疼痛的让我忍不住放弃。这,究竟是什么病?为何我会这样?
耳边细语不断,我实在感觉到累,于是便沉沉睡了过去。辽远的镜湖,此时是否是漫天飞雪飘落?镜湖水烟,水心画眉何时才会枫林如火?那湖北的慕容燕子坞,曼陀依旧茂生,香雪为媒散发四处……
次日醒来之时已经到了晌午,床边趴着瑟兮,不远的桌子上秋瑾依旧在沉睡。我微微动了动手指,似乎有了些许力气。口中干涉,轻舔了下有些裂开的嘴唇。
瑟兮微微动了两下,猛的抬起了头,与我对视了一眼又望了一圈,眼中溢出满满的惊喜:“小姐,你醒啦!真的醒啦!”
我不明所以的笑笑,然后轻声道:“能给我倒杯水喝么?”嗓子沙哑,扯的生疼生疼的。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秋瑾似乎被我们吵醒了,坐起身愣了一下便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眼中满是关切:“娘娘,喝点水吧!”
我伸出手打算接过杯子,不料却被瑟兮从中拦了下来。她巧妙的躲过我的手,然后一气呵成将杯子送到我的嘴边,“小姐,你拿不稳,还是奴婢喂你喝吧!”
的确,现在的我似乎被人抽干了力气,勉强才抬起手来。然而只是抬起便感觉到吃力,若是再接过杯子肯定会把杯中的水洒在身上盖着的缎被之上。喝了两口水,只是感觉好了一点,抬起头只是说出两个清晰点的字,“还要。”秋瑾忙将桌子上的茶壶递过来,满满的又倒上了一杯。“娘娘慢点喝。”
那水温温的,喝了许多才将喉咙中的干涉去掉。我摆了摆手瑟兮便将杯子拿离,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看。
“我睡了多久?”我动了动身子,只感觉全身酸疼。
瑟兮望了一眼秋瑾,然后才缓缓的道:“六天。”
“六天?”我实在不敢相信一睡便是六天,六天之中一定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我撑着自己坐起来,沉沉的靠着身后的床栏,“我记得你说过憪兮来了密信是么?”
瑟兮点了点头,“奴婢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说她跟上了璟少爷的行军队伍,而且扮作璟少爷的护卫混入了军中。璟少爷一切安好,小姐可以放心。”
我心里总是感觉不对,“为何璟少没有给我来信?”
“那是因为,因为……”她的眼睛不住的往秋瑾那里瞟,说话吞吞吐吐。
“说吧!”秋瑾点了点头,抱歉的看了我一眼。
瑟兮叹了口气,缓缓的接着道:“因为那封信被皇上给劫去了,所以才会没传到小姐手中。”
朴兰硕拿走了?密信都被朴兰硕拿走的话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瑟兮似乎见我不悦,忙道:“小姐不要多想,那信不是慕容家的密信。皇上显然是收到了璟少爷的信,只是没有打算将它送给小姐而已。”
“这是真的么?”
秋瑾点了点头,然后又给我倒了一杯水,“皇上似乎对娘娘很上心,这六天之中皇上一共来了十三次,每次都让御医把脉确诊。”她回头看了看房间角落的那个计时沙漏一眼,接着道:“这个时辰,想来皇上又该来了。”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与朴兰硕纠缠,于是便缓缓的摇了摇头,“若是他来了,告诉他我还没醒便是。”
正说着,门外轻轻的响动了一下,一个黑色身影一闪而入。随着他入门,还有一声冷哼。声音冰冷,听的我身体微微一颤。
朴兰硕总是穿着那玄色的锦衣,银色的花纹毅然总是刺痛我的眼睛。我闭上眼,装作熟睡,根本没打算见他。闭上的眼睛前忽然一暗便知道他已经走到了我的床边,“朕知道你已经醒了。”
他这话分明就是太过于自大,我心里不忿,声音更是听着怪异:“我闭上眼睛就是不想见你。”
“那你想见谁?璟儿么?朕看你这辈子也别想见到了。”他语气冷漠,似乎在与一个陌上人说话一般。
我心里顿时一惊,这话什么意思?猛然坐起身,睁开眼怒视与他,“你究竟想怎么样?他是你弟弟,他为了你上阵沙场,而你却欺骗他。”
他嘴角轻笑,让我感觉自己一直都在被他牵制中,“他是我弟弟,可是他母亲却想要害我。你以为,朝政之中太后没有羽翼?他是唯一能取代我的人,我怎么可能让他活着。”
我心痛了,为璟少心痛。原以为他的哥哥会如同天下传文一样的宠着他,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冷漠的一面。
他随意坐在了我的床边,似乎刚刚的话根本不是由他说出来一般。细细打量了我一番才说:“你果然绝色倾城,怪不得慕容轻影会同我做交易。”他转向我,一双深邃的眼睛甚至想要将我拉扯进去。“你说,我要是不愿意,你七哥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