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元旦节刚过，钱明正接到市里正式的任命书，宁月市企业管理局局长，终于把十多年的那个副字去掉了。他让自己的身体深深地靠进沙发里，看着办公桌上盖着组织部鲜红印章的任命书，独自一人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有些激动和兴奋，但却一点也骄傲和自豪不起来。今年他已进入不惑之年，也才得到一个局长的职位，宁月市的四个副市长中有三位都只是三十多岁，市长也只是刚好四十出头，只有市委书记年纪大点，管党政的还是要老成持重点好。他并非一个恃功伸手向党要官之人，只是觉得自己这般年纪，要想在仕途上有大的发展，已然是不可能了，心中有些不甘而已。在感叹中他想到了过去，家人及这一大家族的事。
改革开放恢复高考的那年，初中毕业，钱明正以全市第三名的优异成绩考起了中专。他本想继续读高中考大学，市一中的老师都来动员他读高中，说以他的成绩将来考一个好大学应该不成问题。可是看到多病的老父亲，年迈的母亲以及哥嫂辛劳的身影，他不忍心再拖累他们，毅然地选择了上中专，那年月一个农村孩子能上中专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中专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市上最偏远的一个乡政府——茅坡乡，距离市区有四十多公里，非常贫穷落后。茅坡乡名副其实的茅草坡，是早年乱砍滥伐后留下来的荒山坡，全乡三十多个村子，近两万人，全都居住在这四万多亩荒凉的茅坡上。除山沟边少许的水田，全是旱地，只能种耐旱的土豆、红薯、玉米，即使那少量的水田，也得靠天吃饭，而且产量极低，这里的自然环境就造成它是全市最贫穷的乡镇。每届乡领导也想了很多方法，包括发展养殖、办厂等，还给村民提供无息贷款，但也未能改变全乡贫穷落后的面貌，乡领导都是望而兴叹，无功而返。
明正到乡里工作时，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也有自己理想和抱负，他就不信那么广阔的一片土地，会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生财之道。第一年，他就每天下乡，走访村民，翻遍全乡的大山小沟，周末就到市里的图书馆翻阅资料，到农科所拜访专家。一年多下来，真还让他琢磨出点道道，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这天早上刚一上班，明正来到黎乡长的办公室。黎乡长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身板结实，精力充沛，富有创新和实干精神，对乡里也算是呕心沥血。刚到任的时候，他就大力发展养殖，看到是山区就想到养山羊，无息贷款给一些大胆的村民，办起了养殖场。结果茅坡上草地少，村民又不善管理，山羊就祸害庄稼，闹得村民常到乡里告状，甚至打架斗殴，无奈就没有再大力推广养殖。后来他又学着其他地区办乡镇企业，建了一个小规模的冶炼厂，由于原材料运途较远，缺少技术骨干，又不善经营管理，不到两年就偃旗息鼓，关门大吉，真是一腔热血报国无门。
明正一进办公室，黎乡长就热情地招呼他坐下，他向乡长详细地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并拿出一份计划书，给乡长认真仔细地讲解。黎乡长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中等个子，清瘦的身材有些单薄，消瘦的脸颊有些青黑（那是常年下乡村晒黑的），面庞却很刚毅，眼神坚定而睿智。听着他的汇报和讲解，黎乡长心中不禁感叹，年轻人的思想真的太大胆、太新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但他又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人思想的敏锐、意识的超前、计划的详尽，真可谓有志不在年高，少年出英雄啊。
当明正讲完的时候，黎乡长被年轻人的热血感染了，也显得有些兴奋和激动，非常高兴地说：“好的，明正，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非常不错，计划书也很详细，但你的想法太大胆了，实施起来有一定困难。但是改革嘛，就是要敢想敢做，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值得的，可你这个计划一旦实施，如果不成功的话，那就不是一点点的代价，那可是血的教训。这事急不得，还得再三斟酌、考察、研讨，而且这么大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就我们乡政府也做不了这个主，还得往市里报，最终还得市里同意才行。这样吧，明正，你把计划书放到这里，我先和莫书记及两位副乡长研究一下再通知你。”
“谢谢黎乡长，我这计划实施的风险很小，我是经过一年多的调研，也翻阅了很多资料，得到市农科所一些专家的指导才写出来的。”明正一再向乡长表明计划的严谨。
下午，黎乡长将莫书记及两位副乡长请到他的办公室开了一个会，主要是研究钱明正的计划书。乡里很长时间没有这般大胆的想法了，乡里的每位领导都为茅坡乡的贫穷落后而焦心，每次市里开会，他们乡都是被点名批评的对象，大家都窝着一肚子的气呢。看到这样的计划书，大家都沉默了，瞿乡长掏出香烟散给各位领导，点燃香烟，大家在烟雾缭绕中思索着。黎乡长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抬头望着三人说：“明正虽然年轻，但做事挺认真踏实、老成持重的，他的计划书我也仔细地看了两遍，确实也有可行之处，不能因为他年轻，我们就不敢重用他的方案，你们谈谈自己的看法。莫书记，你觉得怎么样？”
莫书记五十岁开外，圆圆的胖脸上有些年岁的风霜，他在这乡里已经二十多年了，是一个老书记。对茅坡乡他最有感情，更能体会到它的贫穷落后，更加情切地期盼它的变化。屋里烟雾太浓，他咳嗽了两声，起身推开了一扇窗户，望着山坡上光秃秃的深褐色土地，感慨地说：“说实在，我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会有这般大胆的想法，平时见他不吭声不出气，闷着头做事，原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我枉在这里呆了几十年，还不如一个刚来一年多的年轻人了解茅坡乡，确实是个人才，我们不能磨灭了他。这个方案实施起来确实难度很大，但前景却很光明，胸中无丘壑，没有大智慧的人是想不出来的。这个方案的牵涉面太广，乡里的工作就难做，还得做市上的工作，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瞿诚副乡长是主管农业的，三十多岁，身材高大清瘦，他伸了伸那瘦长的腿，让它们交叉在一起，不停地抖动着说：“这个年轻人也让我刮目相看，其实只要是对乡里发展有利的想法，我们都可以采纳，不管他是年轻，还是资历浅，都不应该是问题所在。现在政府文件规定，山地要退耕还林，他的这份计划还真是歪打正着，符合了文件精神，市里应该是能够支持的，方案的通过倒不是大问题。我最担心的是方案的实施难度太大，这里的乡民文化素质低，落后愚昧，思想僵化，要想一下改变他们的耕作习惯，真还不容易。”
一直沉默的凌海副乡长，个子偏矮，却很敦实，一个快四十岁的精干中年人，他也颇有感触地说：“年轻人能有这般见识着实不易，但也因小钱太年轻，这个方案这样报上去，怕不容易通过，还得想个万全之策。”
只因钱明正太年轻，这几位领导都可以作他的叔叔辈了，他们也才没有更多的嫉妒之心，都愿意促成这个计划。当然，最主要的也是因为这个计划太诱人了，稍有良知和责任心的干部都会为之心动，它确实是改变茅坡乡贫穷落后面貌，行之有效的最好方法。
四位乡领导经过一番仔细认真地研究讨论，基本达成一致意见，认为可行，最后黎乡长说：“既然大家认为钱明正的这套方案可行，现在只是实施的细则还需斟酌，以后再慢慢按具体情况来研究。那我们明天开一个全体的乡干部会，乡政府的所有人都参加，让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和看法，集思广益嘛。”
第二天早上，乡政府二十多个干部召开了一次全体会议，议题就是钱明正的计划书可行性研究。明正把计划书在会议上讲解了一遍，黎乡长让与会人员发表意见，有赞成的、有反对的、也有不表态的、甚或有嫉妒鄙夷的。赞成和嫉妒的自不必说，反对的认为照此计划，全乡的所有土地就要改变以前的用途，而且见效要几年过后，要是失败，谁来负责。
黎乡长见分歧太大，意见无法统一，他慢慢地站起来，望着大家，非常坚定地说：“我们都要抛开个人成见，不要因为钱明正同志年轻，就否定他的心血，只要计划是好的，只要有利于乡民，我们就该去尝试。当然了，改革嘛，肯定都有风险，但他的这个计划书是非常详实的，也是请教了相关专家，成功几率很高，要是成功了，整个茅坡乡就会彻底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不要因为有点风险，我们就畏手畏脚，不敢改革，不敢创新，不要让老百姓再骂我们毫无作为了。现在开始表决，只要有三分之二的人赞同，我们就着手实施。”
黎乡长说的情绪激动，情真意切，说完后他率先举起了手，莫书记和两个副乡长也举起了手，紧接着与会者纷纷举起了手，但还是有三人没有举手，明正激动的差点流出了眼泪。黎乡长瞟了没有举手的三人一眼，庄重地说：“本次钱明正同志计划书的讨论会议，茅坡乡全体乡干部二十七人到会，表决结果，二十四人赞同，三人反对，已经超过三分之二同意，计划可以实施。经过我跟莫书记和两位副乡长的研究，为了慎重起见，我们成立一个调研小组，小组成员六人，瞿诚副乡长任组长，钱明正同志任副组长。调研时间是三个月，现在是十月中旬，明年一月中旬完成调研，经过论证确实可行，明年开春就正式实施。”
钱明正的计划书到底是什么？还得详细地说说。一年多前，刚到茅坡乡的这个毛头小伙子还不到二十岁，有些青涩，但却满腔热血。他被茅坡乡的贫穷惊呆了，绵延近十公里的山坡，全是赭黄色的黏土地，绵延起伏，一波又一弯，紧靠背后高大连绵的青山。曾经还能偷伐些木材卖，现今再也不能了，村民的日子就越过越穷苦。大多数村民住的都是黏土夯实起来的茅草屋，只有少数的青瓦房，有很多孩子常年打着光脚丫上学，衣服比那十袋长老的百衲衣也好不到哪里。有的家里不让女孩子读书，很多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背上背着弟弟，手里牵着弟妹，在山坡上放牛、割草、拾柴火，望着让人心酸流泪。全乡年均收入还不足百元，可想贫穷到何种程度。
第一年，明正就常常一个人翻山越岭，穿村过沟，挨家挨户走访，渴了捧一捧清澈香甜的山泉水，饿了吃自代的馒头。走遍了全乡，他发现乡里的村民几乎家家都有几棵高大的樱桃树，到了三月间，满树鲜红的樱桃，晶莹剔透，饱满红润，惹人垂涎欲滴。樱桃素有“百果之先”的美誉，也***果第一枝”，是一年里最先成熟的水果，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含丰富的维生素，不断口感好，营养价值极高。老乡吃不了，会采摘一些到集市去卖，价格也不错，但树高不易采摘，按亩产来算，产量极低，作为经济作物是不划算的。就这样，茅坡乡的樱桃在宁月市也是很出名的，每年三月，城里的很多市民都会到这里品尝购买，在宁月市的所有县市里那可是首屈一指的，但并未形成产业气候，都很零散。另外，在山沟边的水田边，有的老农会种上一小块烟叶，叶宽而厚实，供自己抽，也偶尔拿一点到集市去卖，换两个零用钱，价格也很好。
明正见此情形，心中也就有了盘算，很早他就见有的报刊杂志上说，省外有樱桃基地，几千上万亩，不只是经济果树，还办农家乐，搞旅游产业，村民都很富裕。他想这些茅坡地一定非常适合种植樱桃树，要是全乡四万亩的茅坡都种上樱桃，那是多么宏伟壮观啊。再加上山沟的水田种烟草，也是一个不错的经济作物。想着他都无比激动，憧憬着那美好的画面，但他知道，不能这样莽撞、草率地提出来，为了说服乡领导，他必须要有一个详细的说明和方案。
他在乡村的各个点采集了很多泥土和水质样本，拿到市农科所化验。刚好他有一个同学在市农科所上班，他把自己的想法给那同学说，同学也很支持他，就帮他在农科所里跑前跑后联系相关人员，请教专家。又到市图书馆翻阅了大量资料，只差没有到省外樱桃基地去考察了，当然，时间和经济也不允许。经过农科所专家对土壤和水质的化验，以及对气候的分析，还有对樱桃和烟叶样本的检验。认为茅坡地非常适合种植樱桃，沟地适合栽种烟叶，且品质都很良好，是一个值得大力推广和发展的经济植物。他又给省外的樱桃基地去了信函，调查了经济效益的相关数据资料，最后才做出了这个详细而明确的计划书，这是他一年多的汗水和心血，也是对全乡两万村民的殷殷之情。
他的计划书非常详实，包括亩产、价格、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樱桃树从省外的樱桃基地引进优良树种，树不高，枝叶散漫，产量极高，亩产能上千斤。按当时的市价每斤五角，每亩就能卖上五百元左右，比起一角钱一斤的土豆、红薯及玉米，产值要高十倍以上。加之樱桃季节只有二、三两个月，其它时间可以套种土豆、红薯、玉米等农作物，也是一笔收入。烟叶本地就有良种苗，栽种后人均收入也能增加一些。市场是不用愁的，可以说是供不应求，宁月市其它地方虽然有一些零星的樱桃树，但就规模、质量、口感都跟茅坡乡相去甚远。另外省城的市场更是巨大，而且价格翻倍，省城离这里只有三百多公里，不论从铁路，还是高速公路，只需几个小时的路程，还有飞机就更快了。樱桃的保鲜一般在三天左右，运输应该不是大问题，经过市场调查，外地的商家也愿意来本地采购，所以销路是完全不愁的。茅坡乡人均坡地是两亩左右，还有三分水田，经他估算，除去人工、肥料等成本费，照这样一年下来，人均纯收入可达五百元左右。那样茅坡乡就成了全市最富有的乡镇了，就会彻底摆脱贫穷落后的面貌。
计划书里还有一项，那就是老套话“要想富，先修路。”但这不是套话，对于全是山坡的茅坡乡来说，这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计划中规划，要把柏油路修到每个村村口，把水泥路修到每家门口，这样不但解决了樱桃的运输，更有利于发展餐饮、住宿、旅游等一条龙服务。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可不容乐观，在改革的路上，不但要付出汗水和艰辛，甚至是鲜血与伤痛。明正的计划书已得到乡上的认可，也成立了调研小组，各项工作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之中。黎乡长可没闲着，他知道一项改革和计划的实施并非如此简单，但他是有经验之人，也是改革的先驱者。尽管无数次的被无情地拍到沙滩上，但那永不言败的进取心还是驱使他勇往直前，还有一份对乡民的惓惓责任心，也容不得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他让秘书将钱明正的计划书重新整理、打印，还是只署上钱明正的名字，只是落上几个乡领导已审阅、同意。他是一个正直廉洁的好官员，好领导，他体恤下属，爱护年轻人，绝不会替名冒功。当他第一次听到钱明正的计划书时，就非常激动、惊讶，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前途不可限量。在以后的工作中，也对他备加关注，特别爱护，钱明正能遇到这样的好领导，也是他一生的福祉。
除了计划书，黎乡长又让秘书打了一份向市里请求方案实施的申请报告，署上乡政府相关领导的名字。他和莫书记带着计划书和申请报告到市政府相关部门及相关领导那里进行游说，大多数领导都很重视和支持这项计划。经过两个多月的研讨和相关论证，对计划书和申请报告作了适当的修改和补充，最后市政府的批复下来了，同意照修改后的方案实施。果树苗和化肥有专项扶贫资金，市里可以解决。但修路的钱只能是自筹一部分，不足的可以扶贫无息贷款，这不是两三年就能完成的，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工程。听到计划书和申请报告已获市上批准，乡政府的全体干部都非常激动、兴奋，大家相互庆贺，明正更是激动高兴的暗自流泪。
同时调研小组也在忙碌着，瞿诚副乡长带着三个干部，邀请农科所的专家和化验员到乡上各个村采集土壤和水质样本，结合当地的气候、自然环境，进行更深入和细致的化验、分析、论证，得到与计划书上几乎相同的结论。瞿诚副乡长带领的两个乡干部，一个是明正，另一个是农技员钟辉，二十出头，今年刚从省农大毕业分配到乡上，瘦高个，戴一副近视眼镜，斯文而帅气，他俩负责查找资料，寻找优良适宜的樱桃树苗，并研究栽种技术。两人查遍国内有关樱桃栽种、嫁接、培育、采摘等的相关资料，查明全国樱桃种植分布的情况。还给省农大钟辉的老师寄去信函及相关资料，让其帮助分析、选择适宜的树种及栽培方法。经过两个多月的反复论证、比较、甑选，最后选定了宁波梁镇樱桃基地的树种，那里有上万亩的樱桃树，土质、气候和这里非常相似，这样成功几率又增加了几分。刚好市里的批复也下来了，黎乡长就带着明正和钟辉到宁波梁镇去洽谈购买树苗的事宜，钟辉主要是学习栽培技术。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磋商，谈妥了价格及技术支持条件，并签署了合同。黎乡长和明正先回乡里，种辉还得留在梁镇学习半个月技术，现在只等来年开春种植树苗了。
与此同时，其他乡干部就都挨家挨户动员村民种植樱桃树，那可是一项艰巨而辛苦的任务。一开始，乡里就召开过村委大会，给各村的村支书和村长下达任务，回去动员村民种植果树及烟叶，但不得强派，种与不种是村民自愿。第一次反馈上来的情况就很好，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村民愿意种植，其中绝大部分愿意用全部土地来种，也有一小部分愿意种植一半，百分之三十的就什么也不愿种。莫书记就带着乡干部，在村长的的陪同下作进一步的动员，经过一番劝解又有一半的人愿意种植，最后就剩不到百分之二十的保守顽固分子怎么都不愿种植。乡村干部去的次数多了，他们就骂骂咧咧，甚至打人。四合村有个叫憨老大的，家里四个孩子，住着茅草屋，吃着红薯、玉米、土豆、稀饭，穿得破衣乱衫，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但最是顽冥不化。乡村干部一到，他就放狗咬人，还用棍棒打人，有两个乡村干部就受了伤。无奈乡里决定，实在不愿种的以后再说，等其他村民见了成效后，再去规劝、感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