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宽柔倾心略感歉疚
第二日以柔早早便梳妆后去了书房,见肃王刚起身穿衣罢。
“香雨,去打洗脸水来,香扇,去泡些清茶,再吩咐厨房做一些清淡的膳食来。”
肃王从内间出来后便看见以柔清妆雅饰地站在软榻旁照看炉火。
“这些交给下人便是了,何必亲自动手。”
以柔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妾身给王爷请安。妾身既嫁与王爷了,那这以后便是妾身的家,王爷是妾身最亲近的人,怎忍心照顾不周,王爷昨夜饮酒过多,妾身便焚了一些清香给王爷醒醒神,又备了醒酒茶,还有小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昨夜劳累,早膳不宜油腻。”说着香雨便端洗脸水来。
“王爷,妾身伺候您洗脸梳整。”
以柔亲自试过水温,伺候肃王洗脸,又轻柔小心地给肃王束发上簪。肃王感觉水敷在脸上是那么的温暖,梳齿划过头皮是那么的舒心。
“王爷该用银簪了,玉簪虽清雅,却不及银簪稳重,王爷已是妻妾全备的人了,自然该更稳重些,父皇才会更宽心。”
肃王站起身来,以柔细心地整理衣衫:“领巾开打了,外头风寒,仔细被寒气侵着了。”
肃王不发一语,他不知此时是该谢谢她还是该安慰她。
“你有心了,还从没有谁对本王如此。”
“妾身再好,也不及母妃对王爷关心的十分之一啊。”说着拉肃王坐到桌前。
“香扇,端上来,记得粥用暖包暖严了端上来再盛,粥凉了伤胃。”
饭菜上来前,以柔先端了茶水递给肃王:“王爷,绿茶解酒,进膳前先暖暖胃,去去胃里的寒气,免得饭后胃疼。还有,酒大伤身,以后少喝点。”闻着茶的香气,肃王突然觉得今晨犹如春日一般温暖。
饭菜端上来后,香扇打开碗盖,以柔亲自盛了一碗粥端给肃王:“这是莲叶粥,这是藕粉梅花糕,一点也不甜腻,很清口,应该和王爷的口味。”
“你怎知道?”
“王爷生性清雅,应该合此胃口,妾身可有猜对?”以柔对肃王甜甜一笑。
“你仿佛如本王的多年知己一般。”
“夫妻本一体嘛,本应同心同德互相关爱的。”
“你以后会每天坚持如此吗?”
“坚持?这是妾身同王爷的夫妻生活,自然如此,何谈坚持?”
宫宴那夜,肃王只知道以柔是一个十分高洁的人,现在才知道她原来如此的温柔贴心,善解人意。这是真的吗?政治联姻,即使是对最亲近的枕边人,也难以有十分的信任,毕竟这种婚姻的最初都只是各怀心思,各取所需罢了。真情真意?是种奢望吧!
以柔心里也是同样的不安,不知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己。自己是只是费尽心思而已,还是付出了真情真意呢?
不管怎么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该说的还是要说,该做的还是要做。
“以柔,昨晚……本王真是喝醉了。”不知怎的,面对以柔说谎,自己竟会有平时圆滑应付官场时所从来没有的不自在。其实他是不敢面对,没想好以后以什么态度对待她而已。冷漠,平淡,还是温柔?是举案齐眉还是相濡以沫。此时他更乱了,不知是这个女子身上的什么在动摇他。
“没关系,妾身知道王爷需要休息。但愿昨晚的琴声没有扰了王爷才好。”
琴声。对,昨晚她的闺阁中回绕了一夜的琴声,使他一夜将睡未睡,今晨起来时还有些头疼,心里平添了些许沉闷。
“是《鸥鹭忘机》,《好鸥鸟者》中说:‘海上之人有子欧鸟者,每旦之海上,从鸥鸟游,鸥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闻鸥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鸥鸟舞而不下也。’‘鸥鹭忘机’一词即来源于上述寓言的前半部。‘忘机’是道家语,意思是忘却了计较、巧诈之心,自甘恬谈,与世无争。‘鸥鹭忘机’即指无巧诈之心,异类可以亲近。后比喻淡泊隐居,不以世事为怀。‘人能忘机,鸟即不疑;人机一动,鸟即远离’,劝喻人莫生机心。‘忘机’一词旧作‘心无纷竞,淡焉光明磊落焉’的样子;而从积极方面来理解,应当是一种积极乐观精神的体现。
‘达士志寥廓,所在能忘机。’‘海日朝晖,沧江西照,群鸟众和,翱翔自得’。该曲通过鸟的安详神态,传扬出了人们对鸥鹭忘机式的质朴的赞美。即心地纯正无邪、自然淡泊。乐曲表现了真、善、美的精神世界。”
“王爷果然深通琴意,饱读诗书。”
“本王明白你的意思。”
“妾身只愿做王爷身边的一个贴心人,做一个贤妻良母,和王爷过相亲相爱的平淡生活。妾身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无论是因为什么嫁给王爷的,但作为妻子而言,妾身对王爷从无二心。妾身只望王爷能体谅一二。”
沉默片刻,肃王才说:“王妃多心了,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早膳过后,肃王携以柔来到正堂。只见堂中端坐着两位女子。坐定之后,两女子起身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
“王爷,不知两位妹妹如何称呼?”
“妾身依瑢见过姐姐。”以柔只见她一袭玫红绸裙,外披一层纱衣,肤嫩如脂,樱口微露玉齿,眼神伶俐,发饰华美,尤其发髻高处斜插一枝华贵雍容的牡丹,配以金坠步摇,仪态煞是丰腴。
“敢问妹妹小字是?”
“妾身无小字,只唤瑢儿,玉字瑢。”
“果然,妹妹声音悦耳,不负这个瑢字。”依瑢一笑,缓缓坐下。
“正当另一位女子要艰难起身时,肃王急忙上前搀住她说:“你身子不好,快坐下。”
妹妹既然身子有恙,以后就不必拘礼了,都是自家姐妹,何必互相敬来敬去的呢,拘束不便事小,倒显得咱们姐妹间生分了可不好,你说是不是瑢儿?”
“是,王妃姐姐的说的有理,不过妹妹是打心眼儿里敬着姐姐的。还是我来介绍吧,这位妹妹是李府千金,芳名亭序。我只是王爷的婉仪,而妹妹虽比我进府晚,却是庶王妃呢,还承蒙皇上亲赐号‘安’。凭着王爷对妹妹的宠爱,我想恐怕不日就是侧妃了。”
以柔只见亭序娇弱孱喘,一副梨花带雨,落絮倾城的姿容。
“妾身一直多病,不能向姐姐行礼了,望姐姐原谅。”说着微喘轻咳起来。
“清儿,扶安妃回去休息。以柔,我们该进宫去向父皇母后请安了。”
“姐姐慢走,瑢儿会备好茶点等候王爷和王妃的。”
上车之后,以柔坐的离肃王远远的,她知道此时她应该靠近的,但车内密闭的空间让以柔喘不过气来,只得一直靠近车帘向外看。
“以柔,为什么坐得远远的?”
“妾身……妾身……难得见见这城内是什么样子,好热闹啊。”帘外飘着雪,映得她的脸颊红红的。
以柔从车上下来后不自觉得腿有些发软,肃王牵起她的手,行走在漫天飘雪里。脚下的雪软软的,以柔觉得有些像踩棉花。
只顾走路,只听得到自己的喘气声和落雪的沙沙声,被他牵着手,有一种灵魂飘向云端的感觉,全身上下只感觉得到他手心里传来的热度,额头上不觉得的渗出细微的汗珠来。走的时间久了,他感觉他的步伐有些急,自己脚下有些错乱了。
“诶呦。”以柔被雪一滑,摔倒了雪地上。
“怎么了,疼不疼,有没有受伤。”
以柔在他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没事,只是膝盖有些疼。”
看她走路有些跛脚,肃王深吸一口气说:“来,本王抱你……不然一会儿还怎么向父皇母后行礼。”说着,肃王将以柔横抱起来。
双手挽向他的脖颈,在风雪里,除了他,以柔再也看不到什么更真实的世界了,就这样向前走,有一种想睡的安然的感觉。
肃王原以为她只是个聪明绝顶,才华横溢的贵族闺女,她应该强势娇蛮,无所畏惧,可当一抱起她来时,她是如此的轻柔,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刚利之气,反倒如同一个温婉谦顺的闺房伊人。
行过礼,和皇上皇后寒暄了一番。走出殿门后,肃王依然如旧的抱起了她,理由是雪湿路滑,怕再摔倒。可他们俩都知道,这是一个多么烂的理由。走入这漫天风雪,她想和他互相扶持去历经生活的坎坷,永远不离不弃。他给的温暖,足以抵御这严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