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天诅又问道:“还有呢,他的身份?”
那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惧天诅,但散乱的长发遮住了脸。他冷哼一声,道:“姜先生是作为奴隶给押来当矿奴的,我既然说了姓氏,说了来历,他不是应该比我知道的更多吗?”
岩杰喝道:“大人问你话,你就直说,瞎推什么,皮又痒痒了!”说着,就要拿鞭子上去抽他。
惧天诅伸手拦住,道:“矿主,还是你说一下吧!”
岩杰道:“是。这人一说那个姜先生,我倒是有印象。大概十年前,有天下午,有两个人押着这个姜先生来到我的矿上。
“我见那三个人均不是王府打扮,心生疑窦,就上前问:‘敢问三位大人,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那姜先生手上脚上均带着铁链,嘴上竟还贴着封条。他身后有两个高大的人。其中一人道:‘我们是魔都来的,奉魔皇大人命令,将它发配在这里当矿奴。’
“一般矿奴都是从王府中送过来的,绝没有外人押进来的。但我一听是魔皇陛下的命令,双腿直发软,道:‘这个,俩位大人,矿奴得先在王府登记造册,直接放在这里是不是……’
“一个人突然横了我一眼,吓得我不敢再往下说。他道:‘陛下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我连忙说:‘不敢,不敢。嗯……两个大人……信物呢?’
“其中一个人不耐烦烦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罪状,在我面前一晃就收起来了。但我还是看到上面鲜亮的红印,知道是魔皇陛下的龙印,这才毫不疑虑。我道:‘果真是龙印,小的得罪两位大人了。’
“其中一人道:‘好了,罪状你也看过了,直接收编在你这里吧,不需要上报给你们王府了。’
“我赶忙称是,又问道:‘不知这个人是?’
“那人抛给我一张兽皮,道:‘这是他的一些信息,让你用来登记。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离开复命去了。’
“我道:‘恭送两位大人’。再一看,那两人已没了身影。
“然后我挥手让手下安排他到矿下干活,顺便嘱咐道:这是魔都来的大人物,好生看管。
“而当我看了那兽皮后,才知道他姓姜,叫什么兽皮上也没写。但继续往下看,不由得使我大吃一惊。
“那人来头果然可怕。上面说,那人本是魔皇麾下的一个巫师,自身也有八阶的实力。本来荣华富贵都不抽愁,但自从人族考察回来后,性情大变,口中满是胡言乱语。魔皇受不了他,但又不忍心杀他,才将他的修为废除,发配到这里,任其死活。”
惧天诅道:“那个兽皮现在还在吗?”
岩杰道:“在,我从库房中将它找了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惨残破的兽皮,递给惧天诅,道:“请大人过目。”
惧天诅接过来仔细一瞧,暗道一声侥幸。那姜先生果真是八阶强者,如果不是他的修为被废,如今才能恢复到三四阶的样子,一些手段根本没法动用,不然自己哪里是对手!
他看完后又道:“后来呢?”
岩杰道:“后来我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他更加宽待,虽不说好吃好喝供着,但也不会让他干一点点活,任他再各个矿洞之间乱窜,不加约束。只不过在一年前,突然找不到他人在哪里。我想,恐怕是老死在某个洞里,也就没有去找。谁想他今日竟冒出来,与我们为难。”
惧天诅见他说完了,又对绑在巨木上的人道:“那姜先生待你们如何?还有他为何杀死那些监工?”
那人道:“他待我们极好,还教我们识字背书。至于杀那些监工,我想是因为他们经常欺侮我们,先生看不下去了,才杀了他们。”
惧天诅若有所思,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但直觉告诉他,那不是全部原因。
那人突然叫道:“好了,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现在该放我和我的同伴们回去了吧。”
惧天诅扭头,用眼神询问岩杰。
岩杰哈哈大笑,对那人道:“回去?可惜呀,你的那些同伴并没有你这么老实,他们早就忍不住刑罚,死了,哈哈哈!”
惧天诅听了这话,眼中露出一丝厌恶,竟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
而那人则面有疯狂之色,大叫道:“岩杰,你不是个东西,你不得好死!”他喷出一口血来,头垂下,不动了。
岩杰嘿嘿冷笑,嘴里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惧天诅不知怎么,大感恶心,道:“此间事已了,我该回去复命了。你在这任务兽皮卷上,按上血印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兽皮,将其打开。
岩杰自然高兴,赶忙咬破手指,从任务兽皮卷上方的紫色菱形图案上按了自己的血印。
惧天诅将任务兽皮卷卷起,慎重地放回怀里。他道:“就此别过。”连“后会有期”也不想说。
岩杰道:“我送大人出去。”
惧天诅正想说不用了,自己可以离开,忽然上方传来了嘹亮的警报声。
岩杰由喜转惊,赶忙推门出去。
惧天诅也是大为奇怪,随他一同出了牢房。
回到地上后,只见塔内的人乱得团团转。
岩杰伸手抓过一个人,问明情况,大喝一声:“大家冷静下来!”
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声,众人见到大哥来了,心中略有安心,都站在那里不动,等待指挥。
谁料那岩杰转过身来,噗通一下,给惧天诅跪下。
惧天诅惊道:“矿主,你这是干什么?”
可那岩杰已泣不成声,道:“大人,小的错了,小的该死!”
惧天诅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先起来再说。”说着,就要去扶岩杰。
岩杰用双膝向后挪动几步,道:“大人,我发任务,是想请您破了那个怪事儿。如今您说到做到,本可以离去。但小的该死,偏将那任务名称写成了矿众暴乱。如今那些暴徒,果然聚众做乱,而且还有那姜姓之人带领,还请您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不然我等熬不过今日啊!”他将头磕了下去,直把地板磕碎,而暗中将着手指朝地板敲三声。
惧天诅自然没有看见那暗敲的三声,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岩杰身后的众人,好像是事先训练过一般,齐齐跪下,连声音都是只有一个。
他们齐道:“望大人救吾等小命,吾等感激不尽!”
惧天诅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不知如何办才好,只道:“这,这……”
岩杰抬起头又磕下,道:“大人!”
惧天诅道:“好吧,我答应救你们,快起来吧!”
他毕竟入世未深,又是第一次离王府这么远,在加上生性平淡、没有主见,如今见到这样的情景,竟将那岩杰等人打骂矿奴的嘴脸尽速忘却。
而岩杰已是老油子一根,发现他不过是装得老成,深深吃透了他的性格,所以才敢这般请求。
惧天诅待所有人都站起来,道:“我既然答应了,就绝不食言,必定平息了这场暴乱之后才会离开。”
然后他又问岩杰,道:“一共有多少矿奴参与暴乱?”
岩杰暗喜,嘴上道:“约有一万人。”
惧天诅道:“一共有多少矿奴?”
岩杰道:“据之前的数据,一共有三万两千多个。”
惧天诅道:“看来得速战速决,如果那么多人一起扑上,你我累也得累死。”然后又道:“咱们去顶层看看?”
岩杰点头,遂引其上了顶层。
顶层窗户紧闭,惧天诅从缝隙处望向外面。只见灯塔周围沟壑纵横,不知何时挖成了这样,万名身着破烂衣服的矿奴躲在壕中,将他们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