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是个孤儿,其实,他们整个戏班子的人差不多都是孤儿,被那个大汉班主收养,所以都认那个班主为爹。
大汉班主是善良的,不然,他也不会收养如此多的孤儿,可是,对于杂耍戏台,大汉班主训练起人来,那就不是一般两般的严厉了,尤其是基本功,那是一定要过关的,否则也会被关小黑屋饿两顿的。
当然,红儿他们虽然有时抱怨大汉班主,但他们也明白大汉班主都是为他们好,毕竟基本功扎实了,才能够有口饭吃!
为了这口饭,红儿几个人从四五岁开始,女的就要学劈腿,学身段走路,吊嗓子,吚吚哑哑的;男的就要学扎马步,舞刀弄枪,表演武生的看家本领,他们从小就很不容易。
如今好了,这个偶然机会,他们如同穷书生一跃龙门一般,从街头卖艺的杂耍班子,成为太子爷的梨园,被留在行宫里了,真可谓是一飞冲天啊。
他们都很高兴,高兴的一夜难眠,于是夜里难眠的人就说起了悄悄话。
“哎,红儿,你见过太子爷了,可瞧见太子爷的长相模样?是不是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威严不可侵犯啊?”躺在床上的秀儿如此问道。
秀儿就是那个演小姐的女子,她十六了,花骨朵的年纪,有些怀春的心思,当然不可避免的有点痴人做梦,幻想着做人上人。
“姐姐,我虽然不敢抬头看,但悄悄瞥了一眼,那太子爷不过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威严不威严,红儿就不知道了。”红儿笑道。
“与你一般大啊!”
秀儿语气中难掩失望,她的幻想有点破灭了,黑暗中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红儿不过八九岁,哪里懂得秀儿的心思,她听不出秀儿失望的语气,继续道:“是啊,而且太子爷声音很好听,温和的很,不紧不慢的,让人心里觉得很舒服,红儿想,太子爷一定是个好人,善人,好太子。”
“是个好人有什么用?谁小孩子的时候是恶人了?太子爷也不例外。”
秀儿嘟囔了一句,就怔怔地睁着眼看着虚空,她在想她以后该怎么办,毕竟她已经十六了,再过个两三年就必须嫁人了,不然就成老姑娘了。
她以前是想着如戏文里说的一样,选一个上进的穷书生嫁了,这样等穷书生有前途了,她也就跟着发达了。
可是今儿,她见识了大场面,那一排排坐着的官员都在为她喝彩,她就想着成为官太太了,甚至幻想着那位高高在上看不清面目,不知年纪大小的太子能够对自己青睐,可惜,看来她的美梦该醒了,七八岁的毛孩懂什么呢,还是抓住机会,成为官太太比较合适。
秀儿胡思乱想着,而红儿则是不断的说着太子爷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和气,直到撑不住睡着了。
次日,天亮了。
班主依旧如往日一般早起了,他来叫红儿秀儿他们起来练功,只是这次不如以往大喊大叫了,而是轻声唤道:“秀儿,红儿,起来了,起床吃些东西练功了。”
秀儿一晚没睡,头脑有些昏沉,听到班主的话有些许烦躁,可还是推了推身边的红儿道:“起来了,爹叫起了,别睡懒觉了。”
“嗯。”
红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看这陌生的地方,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些,这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又听外面的班主的唤声,刷的一下,红儿就掀了被子,起了床,还边穿衣服边大声回答外面的班主:“爹,我不是偷懒,我这就起床练功去。”
红儿如此紧张,是因为她怕被班主说她偷懒,就被班主关小黑屋,饿肚子。
但显然,现在不同了,特别是红儿不同了,红儿可是见过太子爷的人,班主哪里敢呵斥打骂饿她肚子?
所以这次班主反常的没有大声呵斥红儿,而是笑着劝道:“红儿,你快点吧,虽然昨晚太子爷很喜欢你的表演,但是你也不要松懈,废弃了练功,那样,一个懒惰的人,是不会有进步的,也得不到别人的赞赏的,尤其是太子爷的赞赏。”
“是是是,我知道了,爹。”
红儿慌忙应了,急匆匆的穿好衣服,随意的梳了头,把头发一扎,也不涂脂抹粉,和正打扮的秀儿打了声招呼,就干净利落的出了门,去练功了。
……
早上,赵靖用了早膳,在老道士,冯将军,小高子几人的陪伴下,在行宫里随意晃荡。
看着这处处精致的行宫,赵靖却无法赏心悦目,他皱着眉头,独自踱步,许久,他轻嘘了一声,对冯将军道:“让人去查一查张知府和唐家,看看他们在扬州百姓口里是什么样的人,口碑如何,可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冯将军略微感到疑惑,不知赵靖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难道这位小太子还打算清理江南扬州的官场不成?
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面上冯将军不敢怠慢,连忙应“是”,然后匆忙的走了。
冯将军疑惑,小高子就更疑惑了,他疑惑的与冯将军的不同,他关心的不是赵靖是不是要清理江南官场,而是对唐宝玉,唐家的态度,怎么现在看起来,赵靖对唐家心存疑虑呢?这是谁挑拨离间了,还是有人在赵靖面前说唐家人的坏话了?
这第一个人,在赵靖面前说唐家坏话的人,小高子想到的就是老道士了,毕竟赵靖对老道士是很信任尊重的,要想让赵靖对唐家心存疑虑,这里除了老道士做的到,谁也做不到。
可是,老道士从不管这些俗事啊,怎么会在赵靖面前挑拨是非呢?
小高子皱起了眉头,万万想不通,他哪里知道不是老道士说的,而是鬼魂喊冤,让赵靖心里有了疑虑了。
不等小高子再想下去,赵靖又吩咐道:“小高子,天气凉了,你回去给我拿一个披风来,我有点冷。”
“是,殿下。”小高子应了,没有立刻走开,而是担忧道:“殿下若是感到冷,就回寝殿吧,何必在这外面走动呢?”
赵靖瞟了他一眼,笑道:“你去吧,小高子,我还要和老国师多走一会儿。”
见他坚持,小高子本还想劝劝,但又怕惹赵靖不快,只好闭了嘴,躬身应了是,也离开了。
支开了冯将军和小高子,赵靖感慨笑道:“一个是我父皇的人,一个是我母后的探子,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哈哈。”老道士抚须笑道:“这是皇上和娘娘对殿下的关心,殿下该体谅着才是。”
赵靖摇了摇头,不愿多说,他看着老国师道:“老国师,昨儿你答应教我修行的基础,现在可能教了?”
老道士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被一阵唱戏声打断了,那声音稚嫩又带着些俏皮,昨夜他还听过,确实是好听。
这时,再次听到,依旧动听,他不由顺着声音走去,听听这又唱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