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如果脚链送给自己爱的人,下一世还会在一起。
脚链拴住今生,系住来世;没有今生,可以相约来世。
一生如此漫长,用一生的时间等待来生的相遇,那些思念刻骨的日子,多孤单寂寞;满满一世的相思,在奈何桥上忘记了多悲凉。
古语踝链,谐音怀念,来生有缘再见,一世的怀念。
戚无莜抱膝在电脑桌前,看着关于脚链的传说,只感觉心脏被密密麻麻的针孔穿透,疼得厉害,郁寒夕,我们的今生和来世,你是否都想要。
脚踝上是一根精致的脚链,有点古老,像宗教类的物件,上面还挂着一把小镂空雕花牛角刀。戚无莜窝在沙发上,弯曲着一条腿,耐心地想解开那一个复杂的结,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无果,原来他真的花了心思去学打这个结。解不开,戚无莜作罢,从收纳箱里拿出剪刀,迟疑半响,终是剪断了那小小的绳子。
轻微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夜里很清晰,脚链被剪断的刹那,心里的那根弦也断了。戚无莜握紧那根脚链,尖锐的牛角刀尖刺得手心发疼。身上还穿着郁寒夕的西装,先前那一番境况,闹到忘了还他衣服。
手机响起来,上面显示一个陌生号码,戚无莜本无心接听,可那个号码不死心,一遍遍打着。
“喂,你好。”声音有点低哑无力,空寂的电话里面,能听到闷重的呼吸声,电话里面是冗长的沉默。
“你好,请问是谁?”戚无莜继续开口,有点不耐烦,对方还是不回答。
“郁寒夕?”没有任何预料,就这样直觉地问了出来,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抓着,一下一下都刺激到神经。
“是我。”男人回答。戚无莜已不想去探究他从哪里得到她的号码,听到熟悉的声音,只感觉眼眶都酸涩,复杂的喜悦之情还没出口,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浇灭了她的满腔温度。
“我想确定,你收集的那些打火机——”郁寒夕停顿了下,淡淡说完,“是因为那个男人?”
像宁静夜里的一场暴风雨,终于摧毁了平静;像在悬崖边的断枝上求生许久,终于倦怠。整颗心以看不见的速度跌落到谷底,跌进黑暗的寒潭,甚至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戚无莜的目光还停留在窗外的飞雪上,灯光很暖,近处可以看到渐渐变大的雪花飞洒,它们奋不顾身扑向玻璃窗,融化成水,粉身碎骨,变成一道道透明的眼泪,徐徐流下。
时间久得如同那个问题不曾出现过,戚无莜捏着手机等到手已僵硬。室内温度很低,全身快冻到僵硬,进来这么久,竟然忘记开空调。
“是,因为夏青崇,他也喜欢收集打火机……”声音似不是自己的,谁在说话?又是谁在撒谎?为什么这些话,一刀一刀,割得自己体无完肤。
“也?”男人打断她的话,轻笑一声,说不清是何种表情和语气,里面传来打火机的声音。戚无莜知道他又点燃了一根烟,想开口说什么,嘴里都是苦涩,能说什么呢,有什么资格去说呢。
“你……”戚无莜慢慢开口,她打开空调驱赶室内的寒气,已经决定走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了。她走到玻璃窗前站定,轻叹一口气,“你好自为之吧。没什么事我挂电话了。”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戚无莜不放心,想了想低声道:“还有,没事的话,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联系。再见。”
“小七,我们不会再见。”电话中传来这一句,便响起“嘟嘟”的忙音。戚无莜却不知道,那句‘不会再见’寓意如何。
温暖的室内,戚无莜盖着毯子,抱着郁寒夕的外套沉沉睡去。那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几天,戚无莜才意识到自己感冒了。
大雪连续下了好几天。戚无莜宅在家里养身体,她忽然有点想念夏青崇,那个王八蛋到底知不知道,她真的难过。他们两个是蚌,她是夹在他们中间的砂砾。她想过的生活,不是这般进退两难,那个混蛋说走就走,是死是活,没个准信。戚无莜想好了,病好去找他。
第三天,暖阳初霁,外面一片雪白,街上是厚厚的积雪,手机上又有老林的未接电话,看来是担心自己。说来可笑,病了的时候,竟然是上司还记挂着自己,回了老林的电话,戚无莜打算去皇爵,好长日子不见那厮,还跟她闹着脾气?
“皇爵”依旧酒池肉林,歌舞升平,大厅经理James认识戚无莜,热情招呼着她。昏暗的灯光下,戚无莜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来。
“能带我去见夏青崇吗?!”戚无莜大声喊着,音乐声音很大,James靠过来没有听清,戚无莜又重复了一遍。
“I’msorry,Alberto不想见任何人。”James一边说着抱歉,边陪着笑脸,他虽是个外国人,但汉语说得不错,举手投足间全是绅士风度,戚无莜不明白,这种看起来正人君子模样的,怎么会跟着夏青崇混。
Alberto?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夏青崇在意大利的名字,她不想为难James,笑着朝他挥手,“知道啦,您去忙吧。我就在这等他。”
James低声吩咐侍者,然后望向戚无莜,笑声道:“戚小姐有什么事叫我。”
戚无莜点头,不一会儿,面前端上了食物和果酒。她来“皇爵”次数不多,早年夏青崇在国外,就跟她说起过这么一间酒吧。他刚回国就带她去疯过几天,给她介绍他的朋友,戚无莜对他那些狐朋狗友不太感冒,出去玩的次数也少,后来她索性不去,乐得清静,这回不是找夏青崇,打死她也不会进这震破耳膜的鬼地方。
无聊透顶!戚无莜哼哼。夏青崇,等我见到你,保证打不死你!
有几个不识趣的人上前搭讪,都被侍者拦开了,一个腆着啤酒肚,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看到戚无莜模样清秀,有几分姿色,色眯眯地观察她许久,开始上前勾搭,侍者没有拦得下,知道他是房地产公司的陈总,不敢冒然开罪。侍者担心出事,连忙去叫经理。
“小妹妹一个人呢,陪哥哥喝杯酒怎么样?”肩膀上搭上一只咸猪手,戚无莜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避让,不想将手中的酒杯打翻了,酒水溅到了身上。
戚无莜嫌恶地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啤酒肚,一身肥肉,年纪都可以当她叔叔了,哥哥?戚无莜心里暗笑。
“这位叔叔不在家带孩子,出来想泡妞呢。看这肚子,怕是要生二胎了吧,啧啧。”戚无莜咂咂嘴,不怕死地开口,旁边的客人偷笑。
“你说什么!贱人!老子弄死你!”啤酒肚恼羞成怒,动手就准备打人,扬起的巴掌还没落下,手腕被后面两人牢牢锁住。
有人将音乐关了,四周安静不少,人群中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哪个王八羔子不长眼!”啤酒肚回头,看到是两个侍者压制住他,更加火大,“你们算什么狗东西?给老子放开!”
“放开他。”一句清冷的声音从嘈杂的人声响起,四周刹那安静下来。
闻言,侍者放开啤酒肚。陈老板脸色难看,谁不怕死?敢管他的闲事?长了几个狗胆?回头隐约看见一个年轻公子哥,长相风流邪魅,衬衫上还有着几个暧昧的口红印。陈老板放了心,敢情是哪家老板的儿子,英雄救美来了。
夏青崇盯着那个男人,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皇爵”的事,他很少出面,都是下面的人在打理,他回国不久,认识他的人不多,皇爵一直接待的是贵客,也不乏客人动手动脚。夏青崇不多管闲事,别人关他屁事,可这老家伙不长眼,想打莜莜的主意,他夏青崇今天还就管上了。
五色的灯光,照着夏青崇白色的衬衫袖口,和手里一瓶琥珀色的vodka,他穿过人群,站立在陈老板不远的地方。
“她不太会喝酒。一定要人陪,我来。”夏青崇漫不经心地笑,温文有礼,“怎么样?”
赶过来的James和助手夏一对视一眼,知道坏事了,夏青崇本在包间里玩得高高兴兴,忽然白少爷进去,说了几句什么。夏青崇一把推开身上的女人,一言不发,随手抄起一瓶酒就赶过来了,他明明离开得那么急,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反倒收起心思,不温不火起来。
“臭小子,少管闲事,不然怎么死的都——”话还没说完,James准备上去,夏青崇摆手示意他别动。
“哦?怎么个死法?你倒是说说。”夏青崇摇晃着手里的酒水,他脸上冷冷的笑更浓了。James知道,夏少爷是真生气了,他虽然玩世不恭,平时没个正经。他说不开心的时候是高兴,真正动怒了,才会露出这种平和的表情。夏青崇在国外地下做的事,他知道一些。
“您——您是——夏少爷?”陈老板也是个会看眼色的,看到James恭敬的态度,瞠目结舌,James是皇爵的一把手,圈内大家都知道。能让他低声下气的,只能是夏家的本家人,夏松手下只有一个儿子,面前这人狂妄不羁,年纪不大,在皇爵跟在自家后院一样,他不是夏青崇能是谁。
陈老板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气焰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个夏青崇平时胡作非为,不按常理出牌。仗着夏松,生意上打压人,出手狠的事,他有所耳闻。今天惹上这个小霸王,摊上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夏少爷,我瞎了狗眼,不知道这位是您的人。”陈老板连忙弯身道歉,“您看我也没做什么,这事就算了吧,嘿嘿,算了。”
“算了?看来我要是不算,是不长眼了。”夏青崇看着一脸看好戏的戚无莜,淡淡一笑,吩咐身后,“夏一,给莜莜拿杯酒,刚打翻的那种。”
夏一连忙去办,旁边的侍者搬来椅子,让戚无莜隔远些坐下。
陈老板看情况不太对,本想溜之大吉,发现四面保镖都到了位,他擦了擦头上的汗,“那个夏少爷,对不起,我给您道歉,我刚跟那位小姐闹着玩的,您别介意……”
空气中“啪”的一声,陈老板脸色是血红的一个巴掌印,巴掌声打断了他的话,夏青崇向左边摊开手,有人递上来一块手帕,夏青崇慢悠悠擦完手,将它扔在陈老板脚下,“你——刚说谁是小姐?”
陈老板脸刷地一下惨白,冷汗直冒,“不是,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青崇摆明了找茬,陈老板知道今天“皇爵”这张大门,恐怕没那么容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