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日子总是这么轻易逝去,不久就要开学了,李何婷听着爸妈的唠叨提着行李出门了。
她把行李放在地上,说:“爸妈,我好想抱你们一下。”
“傻孩子,要抱就抱咯,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一直会支持你的。”
爸妈的叮嘱,虽然很啰嗦很唠叨,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讲一遍,比如说“晚上要多穿点衣服啊”“出门的时候要带伞啊”,其实之后你会发现,他们讲的很灵很有用。听不见唠叨的时候,大概就会从兴奋跌到不习惯最后变成怀念吧,人之常情。
李何婷坐上车,去往A市三环的地方,她的大学。她只手撑在车窗旁,安静下来看外面的景,白云倒退,家的方向渐渐看不清了。
李何婷走到宿舍的时候,还有一个床位是空的,谢云还没来。唐丽嘹亮的声音在宿舍响起“李何婷,因为你不是最后一个到的,全国人民向你发来贺电。”
李何婷耸耸肩说,“那是不是应该举国同庆,然后又给我们这群学生放假?”
“美你。”雷影说话言简意赅。
“乡亲们,战友们,我老谢来也。”谢云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一不留神被地上的东西绊倒,狠狠地摔了个马趴。
“太热情了,连我们宿舍的地板都不放过。”李何婷在三个人之中唯一是脚着地的,她把谢云扶起来,将大包小包放好。
雷影趴在床上,摇着她那两条小细腿,带嘲笑意味地说“谢云,恭喜你又最后一个到了,虽说婷婷是第三个来的,可是和谢云没差多久咧。”
李何婷疲惫地拿趴在床上用手机浏览着清朝妃子的黑白照,还发出“诶,好丑,诶,这个也好丑!”好奇心驱使室友凑在一起看完了清妃图片。谢云上床看着她的古言小说,她说:“诶呀这个世界太不美妙了。刚刚才看完清妃‘美丽’的图片,我一翻开这本小说,就看到它写‘清朝的妃子,个个貌美如花。’我脑海中居然浮现出刚刚看的图,我的天啊……婷婷都怪你。”
“别瞎闹了,很晚了,快睡吧。”雷影拿美容教程书挡脸上睡着了,李何婷对谢云做了“嘘”的手势,终于灯黑人静了。
第二天,李何婷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唐丽那张大脸凑到她面前,说:“妞,你有男朋友了,而且来历还不小啵。”
李何婷向她眨眨眼:“什么意思?”
唐丽递给她一张照片,说:“从你柜子里掉出来的。”
“谁啊?”李何婷把照片举起来,以一种辨别红色毛爷爷得方法仔细瞧着这张照片。“报告大王,小的真不认识这个男的。”
“哎,你从小到大都没长心眼吗?”唐丽拿过照片,带着丰富的面部表情说:“这可是化学系主任的儿子啊!”
“我觉得我认得系主任,他儿子我又不认得。丽丽我今天才发现你有一样东西可以打败我了,那就是八卦。”
“什么啦,人家是在帮你这个疑似患老年痴呆,记忆被鱼吃了的家伙找回以前的记忆,别在那损我。”
李何婷眼珠转了几圈,把名字和照片联系上了,“哦,我想起来了。”
唐丽推推她的手臂说,“想起了,快跟我说说吧!”
李何婷和她拉远了一点距离,说:“说了你可别打我啊!”
唐丽皮笑肉不笑地说:“快说吧,保证不打你。”
李何婷又挪远了一点,“其实啊,他以前给我写过情书来着,我看他信封里还夹着张照片,心想留这照片也没用吧,就准备它的背面拿来当草稿纸用,然后这照片我也不知道丢哪去了。”
唐丽暴了句粗口,说:“李何婷,你什么时候生活这么高档了,还想用如此奢侈的草稿纸啊!”
李何婷说:“太上皇请息怒,小李子在这给您赔不是了啊!”
唐丽扬手一挥,说:“拖出去斩了。”
“喳。”
谢云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像太监一样,说:“大早上,吵什么啦!连死尸都可以被你们吵起来啊!”
“太上皇,谢公公居然敢顶撞您,挑战您的权威。”
“株连九族。”
谢云走过去抓唐丽的痒痒,“昏君,不对,皇上他昏庸老爸。”
雷影拿下盖在脸上的美容书,发表她的起床感言,“我要感谢李何婷,我要感谢唐丽,我要感谢谢云,”然后她提高几个音调,鄙视地说,“因为她们,我每天都起这么早,就好像有九百九十九个闹钟同时在我耳边响一样。哇哇的,于是我就醒了。”
于是李何婷踩在床上,卷起书当喇叭喊:“同志们早上好啊,抢水尚未开始,同志们做好准备啊!”这个学校,最无奈的是七八点的时候,开水供不应求,有时去晚了,水资源匮乏得可以观察它们一滴一滴地做自由落体运动,甚至就没有水了。
唐丽拿着海绵宝宝的抱枕向李何婷砸过去,说:“你不用拿喇叭,声音都可以响遍校园了。”
李何婷被打中,说:“汝乃淑女,何苦暴力。祸舍殃民,属唐丽也。”
然后唐丽说了三个字让李何婷吐血,她淡定地说:“没压韵。”
“我高中是选理科的。”
“理科生也要学语文的。”
李何婷血槽里剩余的血瞬间被放完了,于是在这场“李何婷vs唐丽的口水大战”里,李何婷华丽丽地“Gameover”了。
“走啦走啦,去打开水啦!”李何婷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讲,拿着水壶准备下楼。
“你说那个梁梓微啊?谁喜欢她啊,追着学长死缠烂打,还以公主身份自居,好恶心的。”有一个打开水的女生说。
她们看到李何婷,打招呼:“学妹晚上好啊。”因为有一天晚上李何婷和室友玩真心话大冒险,雷影罚她下楼对每一个人说“早上好”,因为她们宿舍的人经常行为怪异,所以别人不足为奇了。
李何婷干笑几声,然后去打水了。
晚上,雷影和唐丽大眼瞪小眼,李何婷走回来,问:“什么情况?”
雷影说:“谢云洗了一个多小时澡,还没洗完呢!”
好吧,唐丽干脆不等了,趴在床上和她男朋友发短信。没多久,她说:“他短信还没发过来,10086短信先到了。”她给她男朋友发了条“没话费了,亲爱的早点睡吧。”
谢云终于洗完出来了,脸洗得通红。室友开始埋怨,“谢云,你想把自己蒸熟也不必在这个时候啊,我们还要排队的咧。”
“啊,我以为我洗得挺快的啊!”
“洗得挺快?”李何婷几个室友凑上去掐谢云白里透红的肉,谢云双手合十,说:“各位大姐大,小的知错了。”
“我们这间黑屋的规矩就是,洗超时要请客,别忘了啊!”
谢云苦逼着脸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和钱过不去啊,弄得它这辈子不喜欢我了,拼命从我口袋里逃走。”
晚上,雷影抱着被子到李何婷的床上,说:“好冷啊,我和你睡吧。”
李何婷到“嗯”了一声,身子向旁边挪了几下,雷影躺下来,说:“婷婷你真好,有你就觉得心安了。”
“嗯,我是蛮好的,可你以后总不可能赖着我一辈子吧?”
“我脑内构造还和其他人一样,以后还是要找另一半的。”
“那,那个人呢?”
“嘿嘿,”她干笑,这个谎,李何婷怎么还记得!“不知道。”
李何婷一时脑热,给于哲发了一条短信,她说:我发现你对我蛮好的。
于哲收到短信,转转笔,关了书桌上的灯,挪到了床上,他发:嗯,我对每个人都蛮好的。
李何婷:那我呢,你问问自己的心。
于哲看着这条短信,拿着手机居然在床上睡着了。他这几天太累了,疲惫让他睁不开眼,他迷迷糊糊睡着却错过了一次交换真心的机会。
李何婷半天没见于哲回短信,她轻声说:“是我越界了。”
她收上手机,发现雷影在盯着她看,:“婷婷,你不会是喜欢上了学长大人吧?”
李何婷不可置否。
——
第二天中午,雷影拉着李何婷出去,雷影挑选礼物的时候,李何婷把音拖得很长:“不——行——啊——”雷影疑惑地问:“不行吗?我觉得挺好的。”
李何婷摆摆手,说:“太小女人了,我帮你选吧!”
雷影哭丧着脸说:“你的审美介于男生与女生之间,不太好吧?”
李何婷拍拍胸脯说:“谁说的,我的审美明明超脱了男生和女生的好不好!”
李何婷指了一个玩意,雷影拿起看,点点头说:“这东西我不喜欢,相信男生应该喜欢的。婷婷,你说要哪种颜色好?”
李何婷说:“就那个藏青色的吧,不过我喜欢的颜色是,向试管里的过氧化氢里加入氯化铁,再把试管放到温水里,看到的那种黄,浅浅的,很漂亮。”
雷影:“……”
周末,街道上行人增多,那四个青春靓丽的女生,手拉着手出去看电影。谢云带着袋东西,说,“女神,等等俺。”她这几天排练乡村雷人喜剧,本人说自己要疯了,改都改不回来,说话带着丝土气。
唐丽一手搭在谢云肩膀上,一脸惋惜地说:“期待你的演出,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毁了。”
谢云作势要打人,唐丽跑远了,转过头弯下腰用手捂着肚子笑,散下来的头发垂到两旁,眼角明媚得像四月里极好的日光。李何婷把右手架到左手臂上,用手指摸摸下巴。她想起父亲说过的“只要还年轻,每个女孩都是美人。”
二月,天气微寒,地上落满了黄色的树叶。空气中夹杂着春天的气息。李何婷觉得,现在的某些事,似乎和以前重合了。干着过去的事情,而陪伴的人却不是同样的人了。她的脚尖离开地面,开始在格子砖上玩起了“跳房子”,同伴问:“李何婷小朋友多大了?姐姐送你回幼儿园吧。”
李何婷停下来,扭过头对她们做了个鬼脸,几个人打打闹闹地到了A市影院。
唐丽豪气地说:“我们要四张电影票。”
售票员说:“一共一百元。”
唐丽气势削弱了很多,说:“莫急,莫急,我们分开付款啊!”
李何婷说:“以你刚才的气势,我以为你要帮我们付钱呢!”
唐丽说:“怎么了,我就没钱,穷死了。”唐丽跟李何婷学了一招装穷:“我以前看见一个杯具很中意,然后吧我就拿出了全部的积蓄来买,结果呢,刚把杯具买回来没过几天,被一个男生往后伸懒腰时碰到了,杯具摔到地上乓乓响的。那杯具碎完了,我抓住那个男生,可他居然死不承认。可怜我,买了个杯具,于是真的就悲剧了,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雷影去前面先付钱了,李何婷把手搭在唐丽的肩膀上,说:“你学我啊,练得不够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炉火纯青’,幸好你不是长篇大论,你看看那个人,等你交钱你又紧在那里扯淡,她脸都黑了,眼睛都能喷出火!”
看电影的时候,灯光一暗。谢云东张西望,却看见李何婷的侧脸,笼罩着一层忧郁,久久不散。
在光线昏暗处卸下伪装的表情,那时才是最真实的自己。李何婷,你每天在我们面前强打起精神,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你累不累?
下午五六点那样,落日染得天边通红,那情景,像极了李何婷看过许多遍的《假如爱有天意》的开头之景。她们看完了电影,准备回去,街上正好是回家的高峰期。
“那部电影,我居然没看懂,郁闷啊!”谢云摸摸脑袋,说:“我应该测测我的智商是多少。”
李何婷吸吸奶茶,说:“非智力因素。”
谢云没听懂,悲催地说:“我应该把自己放在土上,然后把自己埋起来,争取来生可以投一个好胎。”
李何婷瞄瞄她,说:“都说是非智力因素啦!”
“可以翻译一下吗?我就是不懂‘非智力因素’啊!”谢云捶脑袋。
李何婷恍然大悟,“哦!原来我和你不是在一个平面内讲话啊!”
李何婷感觉有某种力量让她回头,她转过头去看,正好对上了于哲的眼睛,然后相识一笑,尽管李何婷不能忽略于哲旁边一位很妖艳的男子。
茫茫人海中,我看见了你。此时此刻的我们,这么近,却那么远。
冥冥之中,命运开始牵上了红线。
你是我此生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