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流一会有些慌张地在门外道:“王爷,公子醒了,喊您呢。”
纪如璟缓缓睁开眼,起身去了苏池的屋子。屋外站了一并下人,有些不知所措地不时向屋里看去。
“怎么回事?”纪如璟站定,看了看静悄悄的屋里一眼,问道。
“公子醒了就拼命把我们往外赶。”一名小厮道。
纪如璟点点头,往里走,青流跟在她身后。
苏池眼神有些呆滞地蜷缩在床上的角落里,看见纪如璟进来,眼中才有些光亮,呆呆地问道:“纪如璟,你来救我了?”
纪如璟轻轻“嗯”了一声。
苏池眼中有些放松的神色,又看到她身后的青流,一僵,慌张地问:“他是谁?”
青流眼中一慌。刚才也是这样的,公子一醒来就一边慌张地问着他是谁,一边拿着身边的东西拼命地扔他。
“他是青流,你的内侍。”纪如璟神色平常地回答道。
“不,他不是,”苏池连连摇头,声音有些尖锐,“让他出去。”
纪如璟对着青流点点头。青流便依言退下。
“纪如璟,你在这陪着我好吗?”苏池睁着大眼睛看着她问道。
纪如璟点点头,看着苏池躺下,替他掖了掖被角,“睡吧。”
待看到苏池渐渐又睡了,纪如璟走到门口,对着青流吩咐道:“再吩咐人找大夫来给你主子看看。”
纪如璟看青流应了,正要往外走,就听苏池在屋里哭喊起来,“纪如璟…你在哪…纪如璟…”
纪如璟又向屋里走去,苏池眼里通红,泪水涟涟地看着她,见她进来,眼里一亮,带着哭腔声音委屈地道:“纪如璟,你去哪里了?”
“我没去哪。”纪如璟神色淡淡道。
“你哪里都不要去。”苏池哀求地看着她,声音软软的。
“嗯。”纪如璟点点头,摸了摸他的头,“睡吧。”
苏池复又睡去。
接下来几天,不论白天黑夜,苏池都浑浑噩噩地睡着,但不一会就惊醒,看不到纪如璟就又哭又闹,纪如璟只能整日整夜都在他床边守着。
纪浓心疼地不行,要人再搬张床来。
纪如璟淡淡看着他:“若是陛下知道,我与四皇子殿下在一个屋里同吃同住,怕是我以后再睡不好一个囫囵觉了。”
纪浓看了看睡得不安生的苏池,有些忧虑道:“四殿下睡了好几日了,要不下午再找大夫来看看吧。”
纪如璟困倦地揉了揉眉心,道:“找个好些的大夫来。”
纪浓看她倦容满满,应了声下去了。
纪如璟闭了闭眼,终于疲惫地趴在床头睡过去了。
睡了半晌,纪如璟迷糊间觉得身下的被子动了动。迷蒙地睁开眼,见苏池眼眶红红的坐在床头。这几日纪如璟见多了他的眼泪,有些无奈地问道:“又怎么了?”
苏池一愣,呆呆地摇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道:“纪如璟,谢谢你。”
纪如璟顿了顿,问道:“你醒了?”
苏池点点头,道:“青流呢?”
纪如璟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服,边往外走边道:“我去叫他进来伺候。”
苏池静静地看着她走出去,不一会青流就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公子您醒了?”
苏池看着眼眶红红的青流,点点头,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青流不辛苦,”青流红着眼,“王爷才是真的辛苦了。”
“纪如璟…”苏池怔怔地看着门口,扯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
纪浓在门外候着,见纪如璟走了出来,又吩咐了青流进去伺候,连忙迎上来,“公子醒了?”
“嗯。”纪如璟点头,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吩咐下去,谁都不许扰了我。”
纪浓忙应了。
纪如璟直睡到天黑才醒,随手拿了件外衫披上,喊了纪浓进来。
“你这几日事情处理好了吗?”纪如璟懒洋洋地抬着双臂,任纪浓给她拾掇身上的衣衫。
“白鹭山上关着的百姓已放了,匪徒也已清理了,只剩下些纤弱的男子和孩子。刘易已被严密看管,府里这几日也已控制住了。”纪浓一面手不停,一面道。
“白鹭山上的男子怎么会纤弱,就连孩子手上也不知道有几条人命。这些人品性奸猾狡诈,教化不得,斩草要除根,一概杀了。”纪如璟冷笑,又道:“刘易那匣子里是什么东西,可打开看了?”
“不绿公子已打开看了,说是些账册信件什么的。”
“不是什么好勾当吧?”纪如璟勾起唇冷笑。
“不绿公子说兹事体大,还要请王爷定夺。”纪浓整完最后一处,道。
纪如璟放下手,又到镜前坐下,示意纪浓给她束发,“左右离不开压榨百姓,结党营私,私通匪徒这些事,让不绿按照账册点清楚列明白呈上来就是了。”
“是。不绿公子已经在做了,只是听说数额实在庞大,还需要几日工夫。”
“数额实在庞大?”纪如璟低低又念了一遍,嘲弄道,“这个刘易还真是有本事。”
“说起本事,”纪浓一顿,“那个素心,已被刘易悄悄杀了。”
纪如璟垂了垂眼,“他身为刘易的侍君,却肯为我们做事,想来与刘易有些恩怨,如今刘易命不久矣,我们也算为他报仇了,你找个地方好生安葬了他。”
纪浓应了,又听纪如璟道:“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那位身份尊贵的四殿下,你找人每日多跑几趟,饮食衣物更要多多上心,再添几个伶俐的人过去伺候,切勿再出什么事端。”
“是。青流已查出那天的事了,引诱四殿下出府的几人也已处理了。”
“真是不知道这位殿下要出宫来干什么!平白多了这些事。”纪如璟眼中闪过寒意。
两日后。
“王爷,不绿公子在外候着了。”纪浓低声对着正写着奏表的纪如璟道。
纪如璟点点头,示意叫不绿进来。
不绿走进来,递给纪浓一份清单,纪浓接过呈给纪如璟。
不绿面色平静地站在那处,淡声道:“这是刘易这几年的买卖。”
纪如璟随意地翻了翻,冷笑:“果真是个有本事的。”
不绿与纪浓都没有应声。
“罢了,”纪如璟眉眼间皆是嘲弄,“反正这天下是那位伟大的陛下的天下。”
“等我写完了奏章,一起传书给陛下。你们先出去吧。”将单子放在一边,纪如璟又拿起一旁的笔。
不绿与纪浓一同退了下去,轻轻地阖上了门。
纪如璟动作一顿,毫无情绪地瞥了一眼刚才放在一旁的账册,敛了心神,又默不作声地写起奏章来。
“公子,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收拾行李啊?王爷几日后就起程回京了,我们和王爷一道回去不是更安全吗?”青流一面不停手地收拾着包袱,一面问道。
苏池僵了一下,神色慢慢哀戚起来,“青流,我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
他喜欢上了大哥喜欢的人。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在他以为对她满心厌恶的时候,在她,还一点都不喜欢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