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尉府早有先回来的人给刘易报了信,刘易携大夫在门前等着,等纪如璟下了马车,忙迎上来。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快些进屋,让顾大夫给王爷诊治。”
纪如璟神色不辨,脸色有些明显的苍白。
纪浓扫了一眼刘易一旁的精瘦的中年女人,顿了顿,笑道:“有劳大人,有劳顾大夫。”
顾大夫连连拱手称“不敢”,跟在纪如璟和纪浓身后进了屋。
顾大夫手脚轻柔地将纪如璟肩上纪浓简单包扎的伤口拆开,仔细看了看,道:“镖上有毒,怕是不好。”
纪如璟眼光一闪,声音阴哑冷涩,玩味道:“哦?顾大夫知道镖上有毒?”
纪浓眼神亦是一沉,细看其中有些讥诮。
顾大夫神情看不出丝毫有异,急切道:“这毒无色无味,初时毫无异处,发现之时便晚了。”
纪如璟低低笑了声,道:“无色无味毫无异处,那顾大夫是怎么看出有毒的呢?”
顾大夫脸上一僵,硬邦邦道:“王爷信不过草民的医术?”
纪如璟不答反问:“不知顾郎中和顾大夫是什么关系?”
顾大夫脸上一青又一白。
“前几日本王偶感风寒,便是请的顾郎中。”纪如璟不紧不慢道,“顾郎中脸上蒙着布巾,说是麻子脸,可本王怎么瞧着,那双眼睛熠熠生辉,像双男子的眼睛?”
“这顾郎中,该不会是个男子吧?”
顾大夫咬了咬舌尖,定定神笑道:“王爷说笑了。顾郎中在临城十分有名,不知看过多少达官贵人,与各位大人都交情匪浅,怎么会是个男子。”
不知看过多少达官贵人…与各位大人都交情匪浅…
“这临城还有比本王更达的官,更贵的人吗?”纪如璟似笑非笑。
顾大夫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这纪如璟果然难缠。不仅装作听不懂她的画外音,还拿这话来堵她。
“王爷扯远了,还是先将伤口包扎起来吧。”
纪如璟将左肩向顾大夫那边移了一移,半倚在椅子靠背上,挑眉看着顾大夫处理伤口,随意地开口道:“本王听说顾大夫有个相依为命的弟弟?”
顾大夫手一抖,牵扯了一下纪如璟的伤口。
纪浓眼尖地看到,脸一沉,冷斥道:“顾大夫仔细着些。”
顾大夫连连称“是”,心里恨不得在纪如璟伤口上戳几下,手上动作却只得放轻了。
“顾大夫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听说顾大夫的弟弟幼时偷学医术,被顾大夫母亲罚跪了三天,只不知顾大夫的弟弟如今如何?”纪如璟伤在肩上,顾大夫站在她身后,她看不见顾大夫的神情,只漫不经心道。
“王爷有话就直说吧。”顾大夫咬咬牙。
纪如璟脸上诧异,“本王只是和顾大夫闲话家常而已啊。”
“说起来,若这个顾郎中真是个男子,便单看那双眼睛便是必定俊朗不凡。”
“本王身边也该纳几个新人了。若是像顾郎中那样懂医的就更好了。”
“纪浓,你明日就去查查这个顾郎中的身份吧。”
顾大夫脸色发白,额角冷汗淋淋,连手上包纱布的动作也缓慢僵硬起来。
纪浓仔细地盯着顾大夫手上的动作,淡淡应了声。等顾大夫给纪如璟包扎完,纪浓眼中的紧张神色才渐渐消散,拿帕子给纪如璟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又给她将衣服整理好,才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顾大夫:“顾大夫这是做什么?”
顾大夫知他故意,却不能言明,抿了抿唇道:“求王爷饶命。”
纪如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失笑道:“顾大夫说什么呢。你给本王处理了伤口,本王当赏的,怎么会要你的命。”
“王爷,顾郎中正是草民的弟弟。”顾大夫伏在地上,以额触手。
“竟这么巧。”纪如璟一脸惊讶,“本王也不过随口猜测而已,没想到顾郎中竟真是顾大夫的弟弟。”
“如此甚好,看着顾大夫容貌便知顾郎中不会差,以后本王还要叫顾郎中一声‘姐姐’了。”
顾大夫脸色变了又变,终于面如死灰地开口道:“王爷,是城尉大人要我在王爷的伤口上下药。”
纪如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了纪浓一眼,纪浓便上前掏了掏,从中掏出一个小瓶,谨慎地打开闻了闻,脸色沉了沉,道:“是夹竹桃粉。”
顾大夫这才看出原来纪浓是懂医的,脸上更是惨淡,背后甚至升起一股凉意。
纪如璟不怒反笑,看向顾大夫,“真是难为你了。”
顾大夫忙又伏下身,“求王爷饶命。”
“嗯。”纪如璟淡淡应了一声,“你回去吧。刘易问起来,随便你怎么说好了。”
顾大夫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她,却见她面容冷峻厉严残酷,再不复刚才言笑晏晏模样,咽了咽唾沫,忙起身退出去了。